第12章 金刀之壽(五)

看着時辰不早,林平之知道前廳就要開席,連忙讓令狐沖再由前門進王家,給王元霸祝壽。令狐沖略一收拾,便準備提着從華山帶來的土產出門,結果剛邁兩步又折回來,對林平之問道:“你說嵩山派來了兩個師叔給王老金刀拜壽?”

林平之點點頭道:“是啊,來的是嵩山副掌門湯英鶚和大陰陽手樂厚,你沒見過這二人?”

令狐沖道:“我在川中曾見過樂厚,那人矮矮胖胖,但不愧是‘大陰陽手’之稱,掌上的功夫很強,對付一般的天魔教高手根本不在話下,至於副掌門湯英鶚就沒見過了,他一直留在嵩山,很少去川中,只是劉師叔金盆洗手那次,我們五派明面上的好手大量去衡山祝賀,他們秘密入川,準備伏擊天魔教,結果還是錯過機會沒有見着。他的功夫很不錯?”

林平之想了想道:“我還真沒聽過湯英鶚是何名號或者有什麼厲害的事蹟,不過他是嵩山副掌門,手下的功夫怎麼也不會太差吧。”

令狐沖道:“這倒也是,不過左掌門派這麼兩個厲害師弟過來拜壽,不知又是何意。”

林平之道:“還能有什麼,泰山的天門師伯死在澠池,而後泰山的弟子都由你我安排,無論他們嵩山有沒有在其中參上一腳,那都要過來仔細打探一番。一會他肯定要套你的話,你小心應付便是了。”

令狐沖點頭答應,然後拎着那一小兜土產由側門出去了。

又過得一會,林平之感覺令狐沖應當被迎入小客廳,這才帶着紫嫣往前邊去。

到了前院,林平之也沒去正廳湊熱鬧,拉着紫嫣直接來到王元霸迎客的小客廳。入得廳內,發現廳中人物也着實不少,除了五嶽劍派還有崆峒、崑崙、峨眉、青城和丐幫的代表,其中以丐幫的副幫主張金鰲和嵩山湯英鶚、樂厚的江湖地位最高,位子也最靠前。還有就是一些小門派的幫主也在,人家雖然家業不大,但好歹也是一派之尊,親自來給王元霸賀壽,也不能讓他們蹲在外邊,所以便安排進了小客廳。

林平之和紫嫣上前給王元霸行禮,然後林平之說道:“平之祝外公福壽綿長活百歲,身體康健行如風。耳聰目明無煩惱,笑對人生意從容。”

紫嫣也道:“祝外公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王元霸大笑道:“好好好,平之和嫣兒都有心了。”站在王元霸身後的王夫人則招招手,讓紫嫣過去陪她。林平之給王元霸行禮後,又依次的給廳中其他人問好。走到湯英鶚和樂厚身前,林平之施禮道:“衡山弟子林平之,見過嵩山湯師叔、樂師叔。”

湯英鶚起身笑眯眯的道:“久聞衡山林賢侄劍法出衆,是莫大師兄的得意弟子,更兼之人品相貌俱佳,實是我五嶽劍派二代弟子之翹楚,今日一見,果然不凡。”

旁邊的樂厚也起身,有些不自然的道:“林賢侄很不錯,衡山派後繼有人,五嶽劍派後繼有人,莫大師兄收的好弟子啊。”嵩山二人的誇獎,讓王元霸更是高興,哈哈大笑不停。

林平之連忙謙虛幾句,心中卻驚異這嵩山二人有什麼所圖,毫無來由的居然對他如此推崇,給予如此高的評價。眼睛一掃,發現已經就坐的令狐沖和遠道而來的宋金臉上都有玩味的笑容,林平之心下驚覺,知道嵩山這兩人是在給自己下爛藥。盛讚自己,將自己推到五嶽劍派二代弟子的巔峰,自然會得罪其他門派的出色弟子。可嵩山的人卻不知道,五嶽劍派中,衡山派上下對林平之本就服氣,而且林平之已經很明確的表明,今後不會在衡山內部發展,不會影響掌門弟子的地位,他是衡山派下任掌門的堅定支持者和高級打手,所以衡山派內的關係極爲和諧。

北嶽恆山都是尼姑,這話影響不到她們,而原本泰山派是應該受湯英鶚和樂厚的挑撥,尤其是遲百城本應出現在洛陽給王元霸賀壽,那就更是對林平之看不過眼。不過現在遲百城已經回了泰山,而林平之又給他們解決困難,又出謀又劃策的,泰山的人哪裡好意思心存不滿。再說現在代表泰山派給王元霸賀壽的是秦百里,秦百里可是親眼見識過林平之的神妙功夫,嵩山二人的話反倒是被秦百里認可。

至於令狐沖,他纔是嵩山兩個不良長輩如此一番話下來的主要目標,想引起令狐沖的不快。林平之和令狐沖號稱‘五嶽雙星’,現在林平之被左一個‘二代翹楚’,右一個‘後繼有人’,自然是將令狐沖給比下去了,即便令狐沖心思豁達,不會在意,可他的師弟會不滿,日後在令狐沖身後無意識的嘀咕一番,彼此敵對的種子自然會種下。而且習武之人都有傲氣,尤其是高手,那就更是傲的可以。令狐沖年紀輕輕的就斬殺過天魔教長老高手,如今被林平之比下去,心裡又怎麼會痛快。

不過湯英鶚和樂厚他們卻不知道,林平之和令狐沖的莫逆交情,誰的功夫高,誰的功夫低,二人心中都有數,至於江湖虛名,他倆還真的不太在意。令狐沖的心思不在這個上邊,而林平之更信奉絕對的實力,不管是他本人還是他手下的實力。實力越高,口氣越硬,反之沒有實力,再大的名頭也是虛的。若真的實力強絕天下,那他就一口氣打下黑木崖,直接滅了兩大魔教,到時全天下都會對他比大拇指,就算精修佛法的方證或是整日打坐練氣的沖虛都會一拍大腿,爆個粗口:“太他媽牛逼了,純爺們!”這纔是真正的實力,否者江湖上也沒有傻子,盛名之下其實難副之人,那就是肥羊,等着被宰殺的貨色而已。就像是原著裡的林家,家倒了門滅了人也死光光,銀子便宜青城,劍譜給了老嶽。

上邊這些彎彎繞,只有五嶽劍派的有心人能夠體會,外人根本沒聽出有什麼不對,只感覺林平之如此被嵩山派的兩個大高手盛讚,那定然身負不凡技藝,先前的傳言應當有幾分可信,每人不由得在心裡給林平之提了一個檔次。

湯英鶚二人又吹捧了林平之幾句,最後林平之指着兩人身後的嵩山弟子道:“兩位師叔,可不能再誇平之了,再誇平之,平之就要找不到北,回不了衡山了。這幾年咱們五嶽劍派和天魔教開戰,那是涌現出了大批傑出的精英弟子,只二位師叔身後的這兩位嵩山派師弟,一眼便可知是人傑,是豪雄。平之是沒有去川中的,比起在川中真刀真槍和天魔教血拼之人,實在當不起任何稱讚。”

令狐沖和秦百里對嵩山派兩人的話沒什麼感覺,可他們的師弟心中卻未必沒有疙瘩,林平之的這番話,讓他們心中很是受用,而湯英鶚和樂厚身後的兩名弟子也有些得意,神色很是飄然。

湯英鶚和樂厚對視一眼,沒想到情報裡心高氣傲的林平之,居然能說出這麼得體的話,不由暗罵林平之這小子有些滑頭。但此時二人已不能再說些什麼,否則便露骨了。當下湯英鶚呵呵笑道:“找不到北纔好南返嘛,今日老金刀大壽,林賢侄乃王老爺子的外孫,是主人,而我和五師兄則是客人,林賢侄就不要師叔師叔的了。”

林平之笑道:“禮不可廢,咱們五嶽劍派同氣連枝,兩位是嵩山的師叔,對於平之而言,與衡山的本門師叔無異,怎能妄自託大,失了尊卑。”林平之說完話,便實在耐不住嵩山這兩人毫無誠意的吹捧,湯英鶚還好點,笑眯眯的給自己灌迷魂藥,而樂厚則表情僵硬,乾巴巴的誇自己,還沒有技術含量。而他倆身後站着的嵩山弟子,則橫眉冷對,一副苦大仇深的樣子。林平之心說,他們兩個老王八自己誇我,少爺我又不想,你們兩個亂甩什麼臉色。

之後林平之又和崆峒、崑崙、峨眉等門派代表見禮,那些人倒是對林平之很客氣,尤其青城來的羅人英,他之前在林平之手下吃過虧的,哪裡敢囂張。恆山派來的兩個小尼姑,見到林平之過來見禮,連忙起來一口一個林師兄,讓林平之莞爾。

最後林平之來到衡山派和華山派代表面前,宋金和令狐沖來的最晚,而且他們也不是什麼成名高手,沒有在前邊準備座位,自然只能在門口蹲着。宋金身後站着一個白衣少年,此時正低眉順目的在心下念道:“你看不到我,你看不到我,別來找我麻煩。”,不是白禁是誰。小半年不見,這小子身量猛增,清秀的面龐也有了幾絲剛硬的線條,倒是更耐看了。

如此場合,林平之哪有心思和他開玩笑,直接走到宋金面前,林平之抱拳道:“師兄,勞你遠道來洛陽給平之外公賀壽,平之心下足感盛情。”

宋金擺擺手道:“平之,你我兄弟還用說這個?不說王老金刀名滿江湖,是天下間有數的江湖耆宿,咱們做小輩的來盡心意本就應當。更何況王老爺子是你外公,咱們一家人就不說兩家話了。”

林平之點頭應是,然後又對令狐沖抱了抱拳,笑道:“令狐師兄,上次夫子廟一別,師兄的風貌更勝往昔,想來劍法內力都有精進吧。”按理說,樑發應該在場的,不過想來是令狐沖剛到,樑發還沒接到消息過來吧。

令狐沖先是一怔,接着反應過來,他與林平之先前‘應該’沒見過面,隨即笑道:“林師弟說笑了,微末劍法實乃小技,比不上林師弟威震江北之名。”然後令狐沖拿眼角吊了湯英鶚一下,他的內力是半吊子,在高手如此密集的地方,他哪裡敢玩傳音入密的把戲。玩味的笑笑,好像在問林平之“知道那二人葫蘆裡賣的什麼藥不?”

林平之不屑的撇撇嘴,隱蔽的掃了一眼湯英鶚和樂厚的方向,意思是“讓我去嵩山出苦力,然後和你們唱對臺唄,那點心思都寫在臉上了。”小動作做完,林平之又假笑道:“令狐師兄太謙虛了,師兄在川中手刃天魔教長老,如此振奮人心士氣,值得我們五派師弟學習之事,平之時時不敢相忘,就連耳朵也都要聽出繭子了。”

令狐沖見林平之表情隱蔽生動,笑呵呵的遞過來一個探尋的眼神,“那你去嵩山,給左大盟主這個面子不?”然後又裝模作樣的說道:“林師弟倒是有心,不過咱們五嶽劍派的劍法並沒有誰高誰低之分,林師弟是莫大師叔的得意高足,想來手下是有真功夫的。”

林平之眉毛一揚,整個人的氣質猶如出鞘利劍:“我去個屁,他大爺的左冷禪別來自找不痛快還好,否則別怪少爺不給他留面子。”面上卻好像受不得令狐沖不陰不陽的話,也冷冷的道:“衡山劍法博大精深,平之還沒有練出名堂,等林某劍法大成,定要找令狐師兄討教一番,以相互印證。”

令狐沖實在忍不住了,心說林平之這傢伙實在太能裝相,而自己也一點沒猜錯:五嶽劍派裡,除了莫大師伯或是劉正風師叔,估計沒有其他人能命令得動他林大少爺了。表面上不由哈哈大笑道:“那日後定要見識一番,看看林師弟的手段如何。”

湯英鶚和樂厚還以爲令狐沖和林平之說出火氣,心中暗喜兩人交惡,暗道自己算是完成掌門師兄交下的任務,一番違心的奉承卻也不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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