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候江輔宸上初中,溫燕上小學,當時的初中小學在一起,溫燕家是單親家庭,她母親年輕時候受了刺激,精神不太穩定,大多數時候人很糊塗,想起來做飯的時候都很少。
沒有人接送,小小的溫燕上下學便常常跟江輔宸一起。
有一次江輔宸幫老師搬書,其他人都走了,只有溫燕還跟着他,不肯自己先回去。
天黑後,他們跟老師一起走出校門,路邊黑黝黝的樹林裡鑽出幾個人……事情就這麼發生了,溫燕雖然被江輔宸保護得很好,只摔了一跤擦破了皮,但她目睹了整個事情經過,成了江輔宸這邊的主要人證。
年紀小小的小丫頭,就得被迫鼓起勇氣站到警察、法官面前去,爲江輔宸竭力申辯,但是不管她怎麼拼命地跟所有人解釋,江輔宸還是鋃鐺入獄。
後來成立調查組,這個小丫頭頂着威脅又站出來爲江輔宸作證……還是沒有用。
江輔宸被定性爲逃犯後,溫燕就閉上嘴巴,不肯說話了。
隨着她長大,周圍人以爲情況會變好,結果卻是越來越糟糕,性格近乎自閉,根本無法與人交流,哪怕是時常幫她照顧她的江輔宸的爸媽,也聽不到她說什麼話的。
從向英華嘴裡,江輔宸才知道,溫燕除了她自己家、大學和打工的獸醫門診三個地方,幾乎不去其他任何地方,所以在自家門外見到溫燕,向英華纔會吃驚。
江輔宸聽完,心裡澀澀地疼,他以爲虧欠的只有父母,現在才知道,還有一個純真無邪的女孩爲了他得了自閉症。
他特意離開病房,憑他的本事,沒過十分鐘,就抓小雞一樣把自以爲藏起來的溫燕給抓到了。
一進病房,溫燕慌得鼻尖上滲出汗珠,亮晶晶的,格外可愛,江輔宸心裡卻只有深深的愧疚,這樣可愛的多多,要是笑起來不知道有多好看?
可是不管他怎麼哄,溫燕最多就是蚊子一樣叫“江哥哥”,江輔宸也不急,肯叫他就是好現象,自閉症也許很可怕,不過他不相信世上有他有心還做不到的事,溫燕一定會好起來,重新變成愛笑的可愛女孩。
快七點時,鍾箐來給江建軍做下班前的最後一次檢查。查到一半,譚雯馨推門而入,來找鍾箐。
“譚小姐,謝謝你幫我們。”向英華第一個向她感謝。要知道不是她,恐怕現在陳大偉還在繼續逼他們籤協議書呢。
“伯母您太客氣了,懲惡揚善是我的職責。”譚雯馨甜甜一笑,瞥了旁邊的江輔宸一眼,那意思是說你媽媽比你可識得好人心。
病牀上的江建軍也是感激涕零,嘆道:“鍾醫生救我,譚記者幫我,都是我江建軍的大恩人。兒子,你可別忘了她們的恩情。”
江輔宸正想說話,譚雯馨眼珠子一轉,忽然道:“這樣吧,正好我找鍾箐去吃飯,伯父您請我們吃頓飯好了。”
“應該的應該的。”江建軍連連應聲,“兒子,你代老爸請兩位。一定要找個高檔的地方!”
旁邊的溫燕欲言又止。
江輔宸看了譚雯馨一眼,正好和這美女調皮的眼神對上,點頭道:“行。”
“我也去!”溫燕脫口而出,隨即後悔,怯怯地加了兩字,“行……嗎?”
“當然行。”江輔宸藏住驚喜的心情,莞爾一笑,“我不在的時候
你一直幫我照顧爸媽,這份恩情比誰都大,別說一頓飯,請一萬頓都行!”
過去兩家是鄰居,溫燕的確也會幫向英華買菜拿報紙,雖然說江家爸媽幫她更多,但江輔宸這話也沒說過。
溫燕聽得心裡甜絲絲的,紅着臉低下了頭。
一旁,譚雯馨心中暗生異覺。
之前還以爲鍾箐和江輔宸是情侶,但現在看來,這個溫燕似乎更像他女朋友。
出了醫院,四個人坐着譚雯馨的車朝清和居而去。一路上,譚雯馨頻頻從後視鏡看後排的江輔宸和溫燕,副駕上的鐘箐微微蹙眉,問道:“你在看什麼?”
“看有沒有車跟蹤我。”譚雯馨趕緊把目光收了回去。
“有人跟蹤你麼?”江輔宸信以爲真地問道。
“有呀,色狼啊,記者啊……”譚雯馨隨口道。
“記者?”江輔宸愣了一下。她不就是記者?
“嘻嘻,現在沒了,以前我剛做記者時,天天被同行追着採訪。”譚雯馨俏皮地一笑。當年“政法書記千金做記者”這新聞還是很轟動的!
到了清和居,四人找了位置坐下,江輔宸把菜單遞給溫燕:“想吃什麼點什麼,別給哥哥省錢。”
對面的譚雯馨抗議道:“喂,我要點菜!”
“點你的,沒人攔。”江輔宸把另一份菜單遞給了斜對面的鐘箐,“鍾醫生你也點,酒照舊?”
鍾箐冷冷道:“不用,今天不想喝。”
譚雯馨哼了一聲,眼珠子一轉,忽然道:“江輔宸,我跟你商量個事,你能不能幫我個小忙?”
江輔宸一看她眼神就知道有古怪,警惕道:“先說什麼忙。”暗忖真要是個小忙也就幫了,畢竟譚雯馨這次幫了自己家。
“做我男朋友吧!”
一句既出,登時全桌皆寂。
半晌,江輔宸纔不能置信地道:“再說一遍?”
譚雯馨一臉認真:“做我男朋友吧。”
江輔宸看看鐘箐,又看看溫燕:“幻聽?”
鍾箐蹙眉看譚雯馨:“搞什麼鬼?”
“嘻嘻,我沒說完呢。假裝的,就一個晚上。不,兩個小時。”譚雯馨露出一個俏皮笑容,“明晚我有個宴會要參加,可是有個很可惡的傢伙逼着我帶男朋友去,你說一天時間我上哪去找個帶得出手的男朋友?”
旁邊鍾箐恍然道:“明晚的慈善宴?”她也有被邀請,不過拒絕了,這種事太不適合她。
“對啊。”譚雯馨一臉可憐地看溫燕,“多多,你看我爲這事都愁得快老十歲了,把你男朋友借我倆小時成嗎?”
溫燕臉上一紅:“江哥哥不是我男朋友。”她往江輔宸身後躲,很小聲地說:“不過……江哥哥……譚小姐是個好人,要不……”
江輔宸本來想拒絕,一轉念,這慈善晚宴怎麼接二連三的來?他點頭道:“行,幾點?”
“八點半,我到醫院接你!”譚雯馨大喜。
旁邊溫燕心裡有點不是滋味,藉着翻菜單掩下異樣神色。
唉,自己多什麼嘴呀!這位蘇小姐人長得漂亮不說,家世又好,萬一江哥哥和她由假變真,那怎麼辦纔好?還是不要說話好,她又把嘴巴死死閉上了。
一頓飯吃得各有心思,飯後,譚雯馨送了
大家回醫院,走時再三叮囑江輔宸不要忘記。後者隨意應付了兩句,跟溫燕朝病房走去。
路上,江輔宸見她一副心神不屬的模樣,問道:“有心事?”
“啊?”溫燕一驚,急中生智地掩飾道,“我……我在想江叔叔的事,陳廠長他們昨天走的時候神情有點怪,會不會有什麼問題……”
“哼,有我在,他們玩不出什麼花樣。”江輔宸冷哼道。
陳大偉和陳玉德這倆落水狗這兩天確實安靜了點,很有可能在搞什麼陰謀,但就憑那倆貨的水準,他根本不懼。
早上八點半,江輔宸就到了公司,想到昨天的安全事故問題,索性直接上了頂樓。
在辦公室外,他和從裡面出來的王悅撞見,後者訝道:“又找樑總?她還沒來。”
“不,我找你。”江輔宸說道,“這兩天我要做保安高度規劃表,聽說了倉庫區的事,想問問到底怎麼回事。”
王悅微一猶豫,想想他身爲保安科科長,這事確實該心裡有個數,遂道:“跟我來。”
兩人進了助理辦公室,坐下後,王悅才道:“其實,內應是誰,早就已經知道了。”
江輔宸微愕。
知道了爲什麼不說?
王悅繼續道:“你聽我說。倉庫區的保安向來是重中之中,事關價值以千萬計的商品安全,不容有失。所以之前倉庫區的保安組長,是由老闆親自託人找的,是個退伍軍人,名叫王軍。這一兩年來,他的工作做得不錯。”
江輔宸也不插話,靜靜聽着。
王悅緩緩道:“可是在出事那天晚上,監控錄像記錄下了去控制室開門的人,就是他王軍!”
江輔宸皺眉道:“那爲什麼要開除所有人?”
“不是我們要開除所有人。”王悅無奈道,“而是他們全體請辭。”
“原因?”江輔宸真有點意外。
“倉庫區的保安幾乎全是王軍找來的,他一出事,其他人都不肯留下。”王悅惋惜地道,“本來那批保安的水準相當不錯,不是他們和鬧事的殊死博鬥,倉庫那晚就完了。”
江輔宸開始有了興趣。
看這意思,這些傢伙挺義氣的。
“老闆念在王軍這兩年爲公司付出不少,最終決定就以‘保衛不力’開除了他們,算是給王軍留點餘地。”王悅最後道。
江輔宸明白過來。樑儼雅這手確實留了情,否則王軍以後休想再在這一行找到工作。
“鬧事的人查出來沒有?”他問道。
“沒有,對方在警察來時全部撤走,動作乾淨利落。”王悅搖頭,“警方說訓練有素,不像是一般混混。”
江輔宸心中一動。
“訓練有素”四字看似簡單,其實已經大幅限定了對方的範圍。別說混混,就算是一般黑道上的幫派、組織,也難以符合這條件。
但他對南邑道上的情況並不清楚,這時只好在心裡存疑。
“本想等你熟悉了崗位再討論,不過既然說到這個問題,我問一下,”王悅神色嚴肅起來,“警方對公司的協助不可能永遠,你對以後倉庫區的保安工作有什麼計劃?”
“來一個揍一個。”江輔宸淡淡道。
王悅秀眉微蹙。
這算什麼計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