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連峰看到江輔宸,立刻問道:“董薇薇的解藥能確定有效嗎?”
江輔宸心裡一沉:“你懷疑解藥有問題?”
韓連峰點頭,江輔宸想了想道:“藥不會有問題。”青龍淵已經死了,言之成也已得到消息,董薇薇如何真在解藥裡做了手腳,在得知青龍淵死的時候,爲保她自己的命她一定會拿出真正的解藥的——前提是真有這種可能性。
既然言之成那裡沒有關於董薇薇的任何話,解藥就是真的。
韓連峰臉色異常凝重:“假如單子沒問題,那就麻煩了。我把那幾種原料的成分一一拿來化驗,沒有一種是能導致失憶的!”
江輔宸默然無語。
韓連峰看向牀上昏沉睡過去的樑儼雅:“大小姐的失憶不是由毒素引起,頭部又沒有遭到撞擊,那就只有一個可能了。”
江輔宸深吸一口氣,飛快平復心情:“你說。”
韓連峰緩緩道:“她的病,很有可能是心理疾病!”
江輔宸沉聲道:“能解釋一下嗎?”
“人腦是一個很複雜而奇妙的系統,到現在爲止,我們仍然沒有完全搞清楚自己的大腦。”韓連峰解釋道,“其中一項最奇妙的機能,就是對環境的適應。”
江輔宸不解道:“這跟她的症狀有什麼關係?”
韓連峰繼續解釋:“‘適應’,其中的一方面,就包括對壓力的適應。有適應,就有反應,當一個人被周圍的壓力逼得沒法抵抗,只想逃離,可是卻又不能逃離時,就會有其它的表現。比如,讓自己遺忘壓力來源,可能就是她生活的環境和人!”
江輔宸皺眉道:“但她要是承受不了壓力,這種失憶應該早就開始了,不該是現在才發作。”他始終覺得……像樑儼雅這樣的女人,從某種程度上來說,比很多男人更堅強。
韓連峰卻搖頭道:“大小姐雖然是個很堅強的人,但她中了毒,身體處在非常虛弱的狀態下,對壓力的抵抗力大大減弱。”
聽起來有些道理,江輔宸忍下懷疑。
也許,過去的樑儼雅有足夠的承壓能力,但中了毒、瀕離死境的她,就沒這麼好的承壓力了。
“不過我得對她再進行詳細的檢測,才能下這個結論。”韓連峰輕嘆道,“照她這情況看來,她很可能不只是失憶,總之先檢查然後看結果。唉。”
江輔宸問道:“難治嗎?”
韓連峰苦笑道:“不是難不難治,而是心理自發性的神經性疾病想要痊癒,必須靠她自己。可是這種治療沒人有把握,有可能明天她就能好,也有可能一直都不好。”
江輔宸聽得心頭一涼。
這下麻煩了!目前還沒有通知遠在南邑的樑革新,要是樑革新知道樑儼雅的情況,還在恢復中的身體也不知能不能繼續支撐下去。
樑紹卿知道後,氣得把樑革民叫到樑儼雅跟前,拿柺杖把他一頓狠揍。但揍歸揍,樑儼雅的病情仍沒有好轉,反而被樑老太爺突如其來的暴力行爲嚇了一大跳。
另一方面,魏華遠果然已經坐上飛機離開了華夏。等樑紹卿的人查到他的逃亡路線時,魏華遠已經坐上去A國的飛機了。
這樣一來,想抓他已經不可能了。
兩天後,樑儼雅的病情仍沒起
色,每一天都像是把前一天的事給忘了。
這兩天裡,樑家家族的成員來探望她的不少,江輔宸冷眼旁觀,發覺這些人都是等着樑紹卿老太爺在的時候來,真正有多少親情一目瞭然。
南邑那邊,言之成已經召來了幽影的援兵,全員出動,離開了南邑。
他從董薇薇那裡問出了不少青龍淵在華夏的情況,決心將後者的勢力徹底拔除。除掉華夏內部的青龍淵殘餘之後,還要趕往A國,直搗其總部。
這是一個晴朗的早晨,帶着清新溼氣的陽光在傾灑在高爾夫球場的綠草地上,草尖泛着點點碧油油的光彩。
這是一片專門爲貴賓開闢的VIP尊享區,無論是球道還是果嶺、水塘、沙坑、長草區、小石徑,整個球場地形應有盡有。
不遠處就是轉爲這片區域配套的私人休閒會所。
周圍樹木繁茂參差,保證了整個空間的私密性。
錯落的場地上,三三兩兩的站着幾個掛無線耳麥的保鏢,穿着高檔西裝,叉手肅立,目光不停的向四周警惕掃視。
一片地勢較高的坡地上,正有兩個中年男人在娛樂。
其中一位正握着球杆,目測距離,擺好姿勢一記瀟灑弧線出去,眉頭略略舒展了下。
這人身材高大,體態適中,頭髮又黑又厚,沒有一根發白,雖然人到中年,但五官還是精神奕奕的,眉目間有種上位者的氣質。
他穿着件白藍橫條文的休閒T恤,拄着球杆凝望遠處,似乎在思索什麼。
旁邊那人身材略矮,微胖的臉,鼓鼓的肚囊,肥厚的下巴,只有鼻樑上還有點立體感,戴着副玳瑁的框架眼鏡,一對精光四射的眼睛,嘴上留着點精心修理過的鬍鬚,整個人從上到下都透着骨子圓融世故。
他穿着白色黑邊T恤,一手夾着雪茄,一手拄着球杆,看着那人一記揮杆,佩服得點了點頭。
“老潘,你的球技可是一日千里啊,我再練一年都趕不上啊。”
揮杆的男人回頭笑道:“老季啊老季,你可是越來越會說話了,我要追不上你的功力了。”
穿黑邊白T恤的男人笑道:“我是商,你是官,我說的是商人的話,你說的是官話,怎麼能一樣呢。”
“又來這套,出了這座球場,我是市長,你是龍騰世紀的老闆,可是在這裡我們是朋友,好朋友。”
“老潘,我最看重的就是你這點。這麼多年我一直當你是最好的朋友,雖然現在咱們地位變了,可你這個朋友在我心裡從來沒變過。”
揮杆的男人自然就是南邑市一市之長潘彥明,白T恤的則是龍騰世紀國際董事長季雲達,也是季騰飛的父親。
潘彥明眼含感慨的望着遠處,緩慢說道:“吃水不忘打井人,市長也是人,哪能真正做到至公無私。最近我又看了遍《喬家大院》,裡面一段情節好像說的就是你我。”
“哦?你說的哪段情節?”
“號稱清流牛角張之洞,丁憂期滿回京,還是個候補的三品大員,在北京偶遇喬致庸,張之洞發牢騷說爲了排個快班補上一官,竟然需要銀子給吏部的官員上貢,票商們見他是個清官,怕他將來還不起銀子,沒人借貸給他。喬致庸覺得此人有一番救國救民之心,讓他次日去大德興試一
試。張之洞半信半疑,去了以後發現喬致庸連專爲他準備的活期存取兩用摺子都準備好了,總共十萬兩,不收絲毫利息。有了這筆錢,張之洞從此飛黃騰達成就了一番名垂青史的偉業。”潘彥明淡然一笑,轉向季雲達:“老季,當初我窩在窮鄉僻壤鬱郁不得志的時候,要不是你肯幫我這一場及時雨,這個市長是做不成的。這份情我永遠記得。爲官之道就是險險,最近流行一個詞叫潛規則,而且從上到下舉國聲討,其實從古至今,官場上潛規則的事還少麼,連一代清流張之洞都要借貸才能做官,更別說我區區一介書生了。”
“老潘,你太客氣了。像你這樣有抱負有能力的人要是埋沒了,那是對國家的損失,對歷史的犯罪。我只不過爲南邑人民做了點分內的事。”
潘彥明笑了:“你這個老狐狸一張口就是高帽,告訴你啊,我可不吃這套。”
季雲達眯眼道:“其實我一直覺得做官和經商本質上是一樣的。做官需要政績,經商需要賺錢,其實說白了都是利益使然。什麼政府和百姓是魚水關係,其實官和商纔是。”他開始把話往深處說了。
潘彥明當然明白他的意思:“這些我都很清楚,南邑的經濟建設搞得好不好,人民能不能幸福,不是市長說了算,也不是人民羣衆說了算,而是像你們龍騰世紀這樣的大企業財團。可是,老季啊,咱們是朋友,我就直說了,在其位謀其職,正因爲我是市長,所以要考慮全局,南邑這麼大的城市,如果光有你龍騰世紀一家企業獨霸,那我這個市長,還有南邑政府豈不是成了你的利益代言人,而且經濟也發展不起來,所謂獨木難成林。”
潘彥明一番話說的季雲達啞然失笑,然後長吁口氣:“老潘,我說這些完全是站在你的角度考慮,絕沒別的意思,你要是以爲我想借咱倆的私交叫你犯難,那可就錯了。況且,我已經打算退休了,把家族的事交給晚輩去做,我拼了半輩子,也該徹徹底底享受一下人生了。”
潘彥明有點吃驚,畢竟龍騰世紀是個大公司,一舉一動都牽扯南邑的發展,雖然兩人是老朋友,但還是沒想到季雲達會想急流勇退,這要的可不是一般的勇氣。
“你這是開玩笑還是說真的,你經營龍騰世紀國際半輩子,能捨得輕易交出?”
季雲達打個哈哈,做個請的手勢,兩個一前一後的步下高地,來到一處遮陽傘下坐定,早有四個黑衣人叉手等候。
桌上擺滿了各種新鮮水果、飲料和紅酒,季雲達眯眼看着保鏢斟滿兩隻酒杯,才道:“我和你不一樣,從政者像你這個年齡算風華正茂,但經商不行,我已經過了天命之年,腦子和身體都跟不上節奏了,做了幾十年生意,大江南北不知去過多少,大風大浪不知經過多少,什麼金錢名利,早就看淡了。一把年紀還佔着位子,難道還等着讓晚輩們罵貪心麼。呵呵……”
潘彥明露出幾分思索狀:“恐怕沒這麼簡單吧,這麼草率決定可不像你老季的風格……”
他舉了舉杯,抿了一口,同時用眼瞄着對方,嘆了口氣:“我認輸了,反正我想什麼都瞞不過你。騰飛已經不小了,到了成家立業的時候,我一天不交權,他這個業就等於立不起來,雖然他還年輕,火候分寸還差點,但假以時日磨練一下,那小子估摸着還是能成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