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侯感覺到有人從後面拿匕首架住了自己脖子,渾身一僵,這纔看清屋內的情況。
牀上牀上,五個人橫七豎八地躺着,喉間鮮血直涌,無一例外地抽搐着,顯然剛剛被人割喉。
江輔宸推門而入,看着拿槍指着朱侯的言之成:“手挺辣。”
言之成微微一笑,驀地一肘揮在朱侯後腦上,後者一聲不吭地撲倒在地,昏迷過去。
“剛纔我還在想,假如你一破門,他們就不顧一切地朝你開槍怎麼辦。”言之成搖頭輕嘆,“但現在看來,這些傢伙太不夠果斷了。”
客廳裡傳來兩聲痛叫,都是才起頭就被悶下去了,隨即剛剛破窗而入的兩人走進了臥室,其中一個年輕人若無其事地道:“老大,外面清了。”
“很好,任遷你善後。”言之成低命令道,“現在就讓我們帶大組長回去,看這份量夠不夠幫江科長完成他的目標!”
早上九點,從北都到南邑的航班準點到達。
五分鐘後,一個西裝革履、戴着墨鏡的男子從出口出來,剛出機場大廳前門,忽然一震,停了下來。
不遠處一輛商務車側門大開,朱侯面帶冷汗地坐着。在他對面,言之成含笑而坐,一臉天氣很好心情不錯的樣子。
“楊淳是嗎?”旁邊忽然有人問道。
男子警惕轉頭,立刻看到身旁混在人流裡,不動聲色靠近過來的一個高瘦的年輕人,瞳孔登時收縮。
江輔宸一笑:“看來你認識我,那就好說話了。”
男子迅速恢復冷靜,冷冷道:“居然和幽影聯手,呵呵……這倒讓我沒想到。”
江輔宸沒理他,目光掃過機場大廳:“十,不,十二個人,呵呵,假如我現在大叫一聲‘有通緝犯’,你猜會不會引起機場注意?當然你還可以猜猜你這十二個人裡有幾個可以進到市區。”
楊淳心中一寒,一來就被捏住脖子的境況,可是提前預料不到的。
倒不是因爲對方看似玩笑的威脅,而是他這十二個兄弟分乘兩次航班而來,時間上有先有後,打扮舉止不一,又在機場這種人流量很大的地方,居然被這傢伙準確點出了人數。
這傢伙非比尋常!
“行了,事情緊急,不廢話,”江輔宸聲音轉冷,“請上車吧!”
楊淳忍着立刻動手的衝動,沉聲道:“你以爲抓了我兄弟,就能逼我就範?”
“不,”江輔宸淡淡道,“青龍淵是什麼樣的組織,我非常清楚。抓他,只是讓他提供信息,順便指認你。”
楊淳暗暗戒備道:“你想抓我?就要看你有沒有那本事了!”
江輔宸忽然笑了出來:“誰告訴你我要抓你?”
“那你……”楊淳大感疑惑。
“看來我話白說了。”江輔宸不動聲色地道,“身爲通緝榜前十的人物,我在這裡嚷一聲,你有本事逃出南邑,從此以後我跟你姓!”
楊淳冷笑道:“笑話!就憑警察?”
的確,他是通緝要犯,來這也是用了假身份,但那不是因爲害怕,而是爲了行動方便。
“不,”江輔宸淡淡道,“是警察加上我這個協助警察辦案的良好市民。”
“你!”楊淳拳頭倏捏。
他是青龍淵華夏的分支負責人,是他親自和樑革民談的交易,當然清楚這個破壞了上次幽影行動的傢伙不簡單。假如這傢伙真的和警察配合,就算是他楊淳,也沒逃得掉的把握。
半晌,楊淳一轉身,擡步朝麪包車走去。
江輔宸微微一笑,跟了上去。
任何交易,關鍵的都是第一步。對方會在第一步上讓步,那就會在第二、第三、第四步上讓步。
上車後,言之成關上門,向楊淳伸出手:“楊哥,久仰了,沒想到第一次見面會是這種情形。”
車子發動,迅速駛離了機場。
楊淳爽快地伸手和他相握,眼中精光
閃動:“幽影能安穩這麼久,言老大的高明讓人意外。我真等不及要看看上頭那位到華夏時,言老大能有什麼樣的手段應付他的怒火。”
“哈!那時候再說吧。”言之成笑了起來,“現在咱們先說眼前的事。”
楊淳冷冷看了旁邊的朱侯一眼,後者慚愧地低下了頭。
“別怪這位兄弟,誰都珍惜生命。”言之成含笑道,“換了是我,也得在江科長的用刑手段下投降。”
“你們對他做了什麼?”楊淳忍不住問道。
要知道朱侯雖然臉色發白,但怎麼看也不像身上有傷的樣子。
“給他找了四個漂亮小妞,”江輔宸若無其事地道,“讓他享受了兩個小時。”
楊淳一愣。
什麼?
朱侯終於開口,澀聲道:“大哥,不是我沒用,回頭你試試兩個小時不斷那個,就明白了。”
楊淳若有所思地看向江輔宸。
“回頭做到了我要你做的事,記着帶他去看醫生。”後者輕描淡寫地道,“最後一次時,他噴的是血。”
話說到此楊淳哪還不明白?心裡怒火登時大盛。不過他能做到青龍淵的華夏分支首領位置,當然有不凡之處,反而更加冷靜:“你們想怎麼樣?”
“不,我是我,他是他。”江輔宸一臉認真地道,“幽影和你們的恩怨我沒興趣,我和他合作,是因爲你們想破壞江天的工程。”
楊淳愕然看向言之成。
後者聳聳肩表示贊成:“他說得沒錯。”
楊淳看向江輔宸:“你想怎麼樣?”
“很簡單,立刻撤消你們青龍淵針對江天地產的所有行動。”江輔宸沉聲道,“否則你絕對沒有機會下車!”
楊淳冷冷看着他,沒說話。
江輔宸和他對視,眼神始終晦暗不明。
半晌,楊淳忽然微笑起來:“你在搞笑嗎?”
江輔宸隱覺不妥,但又不知道哪不對,皺眉道:“故弄玄虛可不是明智的選擇。”
楊淳冷哼道:“告訴我,你們最後一次和工地聯繫,是在什麼時候?”
江輔宸一震,立刻摸出手機,撥出樑儼雅的號碼。
片刻後,手機接通,那頭傳來樑儼雅的聲音:“怎麼樣了?”
“立刻和工地聯絡,確認情況!”江輔宸急道。
手機迅速掛斷,顯然樑儼雅已經明白了他什麼意思。
江輔宸臉色難看地看向楊淳。
這不是看守一個倉庫的問題,而是一整個路段,濱江大道那麼大一片地方,江輔宸只能推測對方動手的時間,但保不準就提前了呢?
片刻後,手機響起,江輔宸按下了接聽鍵。
“糟了!工地停電,水泵不能用,不知道哪裡來的水倒灌進了地下層!”樑儼雅焦急地道。
江輔宸凌厲的目光死死盯着楊淳。
“我下飛機時才接到一個電話,”楊淳有點無奈地道,“我們的人剛剛開始動手,相信那邊不會耽擱很久。”
江輔宸掛斷了電話,沉聲道:“你們的目標是純粹破壞還是製造輿論?”
假如是破壞,那還可以逼着楊淳賠償損失,總還有辦法挽回餘地。但是如果是製造輿論,那就幾乎沒有任何餘地——比如製造能夠造成社會影響的大事故。這兩種目的乍一看相似,可是卻有很大差別。
可是假如他是樑革民,又怎麼會選擇溫柔體貼的方法?他跟樑儼雅已經不存在面子問題了,既然暴露,幹嘛不直接把樑儼雅徹底打倒?
楊淳嘆道:“你說呢?”
江輔宸深吸一口氣,已知自己錯算了一步,導致整件事已經輸了。
樑革民顯然目標是製造輿論,那麼這一場事故,江天的黑鍋是背定了!
旁邊的言之成忽道:“到地方了。”
商務車停了下來,是在燈飾店的後門外。
江輔宸二話
不說,下車直接離開。
事情到了這地步,再沒有和楊淳交涉的必要,他在這的事已經結束了。
車上,坐在副駕上的任遷已經掏出槍,指在楊淳腦後。
言之成含笑道:“現在咱們可以好好清算清算,你打我妹妹兩槍的這筆帳了,下車吧!”
回到江天地產,江輔宸直接上總裁辦公室。
辦公室裡,樑儼雅正呆呆地坐在辦公桌後,臉色慘白——不止工地停電,整個濱江大道所在的城區都停電,沒有辦法就近補救……也許還有工人被困在地下層……可能過不了多久,就要升級成出人命了。
一旁,王悅也是同樣神情,不過她還能有點反應,聽到開門聲,隨即轉頭看向進來的江輔宸。
江輔宸反手關上門,走到辦公桌前,沉聲道:“大不了輸就輸了,憑你的商業能力,還怕不能東山再起?”
樑儼雅緩緩擡眼,眼神虛弱無力。
江輔宸心中一軟,竟生出想把她抱進懷裡,好好安慰的想法。
這還是他第一次看到樑儼雅有這樣脆弱的眼神。
那種彷徨、無助、絕望和無力的混合,彷彿在向他傾訴她爲了江天地產付出了多大的心血!
“你不明白賭約的勝負,對老闆有什麼樣的影響。”王悅輕嘆道,“她隨時可以東山再起,但這次的賭約是她對家族的一次反抗,關係到的,是她的尊嚴和從今往後的說話分量。”
江輔宸拳頭捏緊,生出想去宰了樑革民的衝動。
開門聲忽然響起,引得他和王悅同時轉頭看去。
夏茗希大步進來,怒容滿面地道:“濱江大道出事了!”
三人沒一個迴應她的。
“喂!”夏茗希大怒,“出這麼大的事你們連個反應都沒有?還不趕快趕過去?”
樑儼雅擡眼看她,淡淡道:“想嘲諷我也得等我被各路媒體千夫所指的那天吧,不用這麼急。”
“什麼?”夏茗希莫名其妙地道,“你這就放棄了,真不愧是大小姐?”
“夏茗希,”王悅終於忍不住了,“做人也有底限,就算你們用卑鄙手段把樑小姐的心血破壞了,也該有個底限!不惜拿無辜者的生命玩你們的陰謀,還有什麼資格在這冷嘲熱諷!”
“什麼?卑鄙手段?”夏茗希火了,“你說是我動的手腳?”
“不是你,難道是我們?”王悅冷冷道,“恭喜你,順便也恭喜你那位姐夫,這麼辛苦破壞了自己公司的項目!”
啪!
夏茗希一掌拍在桌上,尖銳道:“血口噴人!我要是動手,還等到今天?我是安保部長,哪個項目的安保不由我負責?我要動手,哪裡我不能動?!”
“呵呵。”樑儼雅失常地笑了起來,“不是怕連累到你自己,你會不動手?”
“你!”夏茗希怒到極點,反而強壓下怒火,“你錯了!的確,我能坐上這位置是我姐夫給的,但我是我,我姐夫是我姐夫!不是我一直拒絕我姐夫的要求,你以爲江天能撐到今天?”
三個人同時一愣。
夏茗希冷笑道:“看來我做人真失敗,居然有人會懷疑我會爲自己的私利不顧公司的利益,明白了,一會兒我會把辭職信送過來!”她霍然轉身,快步朝外走去。
江輔宸心中一動。
他和夏茗希交往最少,反而更能明白夏茗希是什麼樣的人。這美女部長性格直爽,確實不像是會背地裡耍手段玩陰謀的人。
眼看快出了房間,夏茗希忽然停步,冷冷道:“差點被氣得忘了說,我昨晚才叫人送過去兩套發電機以防萬一,他們已經把發電機搬到現場了,一會兒能順利抽水後那邊會給你電話,可別嚇着了!哼!”
三個人同時神情一驚,不能置信地看着她走出了辦公室。
良久,江輔宸才轉頭看樑儼雅。
樑儼雅霍然起身:“我要立刻確認是真是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