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七點頭,問道:“程大哥,去茅山剿匪的京軍主將,名皇甫繼勳,大哥知道那個人嗎?”
程焱一怔,眉頭立刻皺了起來,默然未應陸七,陸七耐心的看着,過了一會兒,才聽程焱低聲道:“皇甫繼勳是個小人,你以後若是見了,不能得罪了他,否則會有禍患。”
陸七點頭,道:“我來問大哥,就是擔憂那個皇甫繼勳,會來了這裡攪和。”
“那你不用擔心,有榮昌在,皇甫繼勳不會來的,在江寧,周正風和皇甫繼勳是對頭,不過皇甫繼勳卻是比周正風陰毒,周正風只是行事張揚霸道,一向明面欺人,而皇甫繼勳,卻是陰毒害人。”程焱回答道。
陸七點頭,問道:“能夠與周正風做對頭,皇甫繼勳是什麼背景?”
程焱看了陸七一眼,道:“確實的說,周正風若是與皇甫繼勳相比,根本就一隻狼和一隻虎,周正風不如皇甫繼勳太多,皇甫繼勳的背景,是皇帝陛下,他是真正的,聖眷在身的人物。”
陸七明白的點點頭,道:“如此人物,我卻是才知道。”
程焱笑了,搖搖頭,道:“不是我小視了兄弟,你是身爲了駙馬,可是你根本沒有進入了唐國的真正官場,朝廷上下的官吏,你能知道了幾位,更別說是認識了。你呀,只是在廟堂之外撲騰的小老虎,唐國的水,深着呢。”
陸七苦笑點頭,事實上確如程焱所說,他在京城,幾乎就沒有與真正的廟堂人物打過交道,羅長史,孟石,太子,小馥,無一是廟堂決策人物,工部侍郎是廟堂大官,他卻是愣沒有見過。
“不過你的崛起,卻是堪稱傳奇了,多數人都是靠了官場的路子一步步的往上爬,靠世家,靠勳貴出身,靠文華錦繡,而兄弟你,似乎就是靠着運氣一步登天。”程焱笑着又說,舉碗喝了一口。
“大哥不能那麼說的,我多少也是憑着武功的。”陸七微笑說道。
“憑着武功?哼,你是在說屁話,若是憑着武功,你現在頂多就是個縣尉,還得是個飄搖不定的小小武官,就算你在了興化軍中,你立再大的武功,頂天了就是個都尉,憑武功升官的,都他娘在京城外臥着呢,那有機會入廟堂決定國之命運。”程焱不客氣的粗言反駁。
陸七心有所觸的點點頭,隨口問道:“大哥知道於將軍嗎?”
程焱一怔,道:“於華將軍嗎?”
陸七點頭,程焱眼睛古怪的看了他一眼,之後舉碗喝了一口,道:“給你個忠告,日後不要與於華將軍過從甚密,那會惹禍上身的。”
陸七點頭,且聽程焱又道:“原因是前皇后,於華將軍在以前,據說非常贊同前皇后的想法,但皇帝陛下是厭惡前皇后的。”
陸七一怔,眼睛訝視了程焱,遲疑一下,輕聲問道:“聽說陛下不喜前皇后,是因爲前皇后害死了一個妃子。”
程焱搖頭,道:“不能說是前皇后害死的,可能是心情抑鬱病死的。”
陸七一怔,程焱看了他一眼,道:“宮裡的很多事,其實不是秘密,但若是不知忌諱的謹言慎行,就會惹了無妄之災,你既然成爲了太子勢力,就應該多知道了宮中的忌諱之事,例如於將軍,你若是過於親近,就有可能勾起陛下的不悅。”
陸七點頭,道:“謝大哥指教。”
程焱笑了笑,道:“前皇后是位奇女子,今日張氏的局面,據說是前皇后造成的,據說當年的江陰侯,就是聽從了女兒的預言,纔有了今日的擁軍獨權。”
“預言?”陸七訝道。
“據說當年前皇后預言,唐國會失去江北,結果成真,而且是前皇后主動要嫁給當今陛下的,那時陛下還是個不可能成爲皇帝的親王,而那時的皇帝陛下,是與周氏之女訂了姻親的,是前皇后藉着江陰侯的強勢背景,硬生生的奪得了王妃之位,而周氏之女就成了孺人,後來周氏之女成爲了貴妃,而陛下是極喜歡周貴妃的,以至於周貴妃死後,竟然以皇后之禮入葬的,私下裡被人尊稱爲大周后,而如今的周皇后,是周貴妃的妹妹。”程焱淡笑說道。
陸七訝異的點點頭,程焱笑了笑,道:“陛下與周貴妃非常恩愛,對張皇后也很好,只是張皇后非常的關心國事,總是勸說陛下不要過於沉迷文華和敬佛,有一次發生了激烈的衝突,張皇后指責周貴妃只知道媚君誤國,有如古時的妲己,結果陛下大怒,駁斥張皇后有失女德。”
陸七聽的一怔,道:“張皇后那麼說,卻是不妥的。”
程焱笑了笑,道:“不妥的還在後面,張皇后面對了陛下的忿怒,竟然說陛下若是再不知勤政強國,那日後就等着被宋國所滅,會成了亡國/之君,當時的言語,大略就是那個意思。”
陸七一怔,不解道:“宋國?如今有宋國嗎?”
“沒有宋國,只是傳言張皇后曾說過,說周國會被大將趙匡胤篡位建立宋國,可是至今周國也沒有發生了篡位之變,而趙匡胤其人是有,是周國皇帝的結義兄弟,據說對周皇忠心耿耿,所以張皇后的言語不但沒人會信,反而覺得張皇后身爲皇后,不應該胡言亂語的有失女德,陛下甚至說張皇后是中了邪魔,但那次衝突後不久,周貴妃病亡了,周貴妃死後,陛下的性情變的時而陰沉,再也沒有去見張皇后,直至張皇后病亡,也沒有去見最後一面。”程焱回答道,之後舉碗喝了一口。
陸七點點頭,心裡卻是對張皇后的事情有些好奇,青雯應該知道張皇后的很多事情,以後可以問問,他隱覺得什麼宋國和趙匡胤,好像聽說過似的。
“你與於將軍的關係很深嗎?”程焱問道。
“不深,是去寧國軍時,於將軍很尊重我,而我聽說,於將軍可能要被調離了寧國軍。”陸七回答道。
程焱平靜的點頭,道:“於將軍回了京城,八成會被長久閒置的,你不要主動去見他爲好。”
陸七一怔,他聽楊鯤說過,唐皇可能會讓於將軍去做南都留守,怎麼程焱會這麼說呢?
“程大哥,南都留守是什麼人?是榮氏的國公嗎?”陸七曲線求解。
“不是榮氏,榮氏只是地頭蛇,南都留守名朱令贇,就是鎮南節度使。”程焱回答道。
陸七神情恍然,道:“鎮南節度使朱大人,我是聽說過的,原來還是南都留守。”
程焱笑了笑,道:“朱文贇是陛下非常信任的軍臣,自然兼任了南都留守,不過相比王文和大人,在軍事才能上應該是不如,當年陛下是要朱令贇主持信州戰事的,他卻自稱鎮守南都責任更大,結果陛下另用了王文和大人。”
陸七點點頭,道:“我本以爲西部是世家強勢的,這麼看,朝廷的控制還是很強的。”
程焱一笑,道:“有些事情不能表面去看的,宇文氏和榮氏,事實上在西面是擁有了很強的勢力,他們對節度軍的侵蝕是很嚴重,可能就是鎮南節度軍的將官,與榮氏和宇文氏的牽扯很少,那是因爲鎮南軍一直是老爺兵,自陛下登基以來,從未出戰過。”
陸七一怔,道:“聽說鎮南軍是四萬人,比王文和大人的興化軍少了很多。”
“興化軍是戰時擴編的,號十萬大軍,你知道王文和大人爲什麼會與世家牽扯不清嗎?”程焱說道。
陸七一怔,默然搖頭,程焱苦笑道:“是爲了戰勝,沒有世家的支持,根本就沒有戰勝越軍的可能,只有與世家達成了合作,才能得到源源不斷的後力支撐,才能夠不被扯了後腿,所以,王文和大人根本不能與世家劃清了界限。”
陸七心情沉重的點點頭,又聽程焱輕聲道:“可是陛下不理解王文和大人的難處,只是武斷的去猜疑王大人,陛下是位沒有統軍經歷的皇帝,他不會理解一個軍隊能夠獲得勝利,是要有很多必要條件的,陛下的軍事認識,就是棋盤裡的黑白博弈,而真正的戰場,卻是明暗的敵人一大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