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張洎走入,陸七擺手喚來樓門聽候的一個夥計,吩咐夥計讓張洎與那五個貢生坐一桌,張洎既然是唐國降臣,那與周臣坐在一起會低氣,與五個貢生在一起,反而有了居高臨下。
看到了張洎,陸七忽然想起了韋浩,他卻是忘記了詢問韋浩的狀況,韋浩曾經任職過從五品的饒州長史,後來回去了江寧,但因爲陸七事情很多,卻是忽略了韋浩的存在,不知道韋浩回去江寧,轉任了何職。
又迎了兩位開封府的名望之人,陸七等候的紀王卻是還沒有到來,紀王若是來不了,應該會使了人告知,陸七隻能耐心的等候。
眼看近午了,陸七知道不宜爲了等候紀王,而冷落了酒樓裡的客人,他喚過了夥計,囑咐了幾句,然後進去了西風樓,一樓沒有客人,陸七徑直去了二層夜光閣。
陸七一上來,夜光閣爲之一靜,陸七走前起禮一還,微笑道:“吾在外迎客,卻是讓各位久候了,今日西風樓開業,謝各位光顧。”
來客紛紛起手拱禮,陸七微笑道:“各位,吾是大將軍,不過吾也是喜歡靠了商業獲得富貴之人,今後希望各位能夠照顧了吾的買賣。”
看着客人們紛紛點頭,陸七扭頭吩咐道:“開宴。”
夥計們立刻行動起來,有序的用托盤送上了葡萄美酒夜光杯,一隻只精美的夜光杯,盛了大半殷紅的葡萄酒,送到了每一位客人的面前,夜光閣裡,人人的神情或驚歎,或意外,或狂喜,都想不到陸大將軍竟然會用夜光杯送上了葡萄美酒。
陸七微笑佇立,夜光杯他在河西和北庭收羅了一千多隻,他此次帶來了三百隻,足以應付了西風樓的待客,當然,夜光杯他也是賣的,但只在玉器鋪外賣。
忽樓梯急響,陸七一怔回頭,卻是看見衝上了一個身穿武將官衣的男人,那男人一看見陸七,忙走前軍禮:“拜見大將軍,請大將軍速下樓接駕。”
陸七一怔,他忽然明白了過來,因爲來人他見過,是皇宮裡的承旨班直,他反應很快的回了身,道:“各位,請不要飲酒,請起身靜候,不可喧譁。”
“忠飛,雲叔,隨我下去。”陸七接着吩咐,說完轉身疾步下樓,周皇帝竟然來了,讓他極其意外。
陸七飛奔的下樓衝出了西風樓,到了樓外,看見了二十多個官衣武衛,護着一輛精美轎車緩緩奔來,他忙走前十幾步垂手佇立。
很快,石忠飛和雲錦東也跑了出來,疾步到了陸七身後右側佇立,他們也意外的看着轎車,據說,皇帝陛下十年沒有出過皇宮了。
眼看武衛和轎車來到了西風樓轉側停下,武衛開了車門,車裡先下來了一位錦衣少年,卻是紀王,紀王向陸七一笑,轉身扶下了一位雍容的錦袍中年人,正是大周皇帝。
“臣陸天風恭迎陛下。”陸七單膝跪地,橫臂軍禮拜見,石忠飛和雲錦東也是默然隨之,其實陸七是禮部尚書,起禮恭迎即可。
周皇帝眼睛溫和的看了陸七,這出宮的第一面,讓他對陸天風有了幾分好感,陸天風的軍禮跪迎,讓身爲皇帝的他,有了一種莫名的舒暢,陸天風的極度尊崇,無形中提升了皇權威望,紅花也需綠葉託。
“卿平身吧。”周皇帝溫和道。
陸七頓首後起身,很自然的走到了周皇帝左側,微笑道:“陛下能夠來了西風樓,實是讓臣惶恐,亦是臣的幸事。”
“是紀王請求出行,朕聽了,卻是靜極思動,就出來走走。”周皇帝微笑道,溫和的就是了一位長者。
“陛下請。”陸七恭敬肅手。
周皇帝卻是擡頭看了西風樓,看了一會兒,才道:“朕以前來汴河,看到過這座酒樓,卻是沒有進去過,這座酒樓的外觀,似乎依舊。”
“這座酒樓原本是汝南縣公的,聽清風居的管事說,四萬就能夠買下,臣給了五萬,卻是不想落了欺壓的名聲。”陸七說道。
周皇帝點頭,道:“朕知道,汝南縣公早就想賣了此樓,只是無人願買,朕也已經準了汝南縣公遷居江淮。”
“那卻是臣魯莽了。”陸七自罪道。
“無妨的,幾十年了,也沒有必要忌諱。”周皇帝迴應。
陸七默然,周皇帝邁步走去,他和紀王一左一右的隨行,一入西風樓,卻是見到所有人都跪伏着,周皇帝駐足看了一下景物,才邁步去了樓梯。
順樓梯上了二層,一看也是跪着的場面,不過食客都在二層,所以顯得很是肅穆,周皇帝掃了一眼,平和道:“都免禮吧。”
“謝陛下,吾皇萬歲。”所有官員出聲迴應,當官的當然知道禮儀。
看着七十多人起身恭立,周皇帝又平和道:“朕今日靜極思動,出來走走,都隨意,坐吧。”
恭立的人得了官員知會,紛紛小心的入座,皇帝讓坐,豈敢違旨,坐下後,也紛紛能夠看了皇帝陛下的天顏,要知道,周皇帝十年未出皇宮,在開封府的軍民心中,敬仰是肯定的,但若說畏懼,卻是遠不如了開封府的那些實權官員。
周皇帝神情平和,陸七適時道:“陛下,這二層是夜光閣,三層是攬月閣,請陛下登高品酒。”
周皇帝微笑點頭,陸天風話說的很得體,而且應該是三層沒有客人,他邁步又去了登高,順樓梯上了三層,一看果然沒有人,而且西風樓內的溫度很是宜人,真是入了就有種不願離開的心情。
“好,好所在。”周皇帝說道,卻是邁步走去了東方的閣窗。
陸七忙緊隨,到了閣窗那裡,他先一步去推開了雕花的糊紙閣窗,閣窗一開涌入了冷風撲面,但窗外的世界入了眼,卻是有了舒暢的廣闊意境。
“這窗開着吧,朕不喜歡封閉之地。”周皇帝溫和道,陸七點頭,伸手插鎖了閣窗。
周皇帝轉身迴轉,自擇了一處方桌入座,微笑道:“今日是來品酒,讓班直和官員都上來,與朕熱鬧一下。”
石忠飛領命去了,周皇帝讓陸七,紀王和雲錦東同坐,陸七告罪離開了,卻是親自去取了夜光杯和最好的葡萄酒,回來後,將一隻晶瑩剔透的夜光杯放到了周皇帝面前,然後又放了其它三隻夜光杯,之後拿了一隻大肚瓷瓶,爲周皇帝面前的夜光杯倒了葡萄酒。
放下了大肚瓷瓶,陸七才另取了一個陶壇給雲錦東倒酒,雲錦東忙起身欲接過酒罈,陸七微笑搖頭,雲錦東只好坐下了,但卻是明顯的拘謹。
給雲錦東倒了酒,陸七隨手將酒罈半拋送給了紀王,紀王很自然的接過,自己持壇倒了葡萄酒,周皇帝微笑的看着,神情沒有什麼波動。
“陛下,臣等敬陛下品酒。”陸七雙手捧舉夜光杯,看了周皇帝溫和說道。
周皇帝點頭,伸手取杯淺飲了一口,然後眯眼品味,過了一會兒,點頭道:“果然不同。”
陸七微笑,扭頭轉杯敬了紀王和雲錦東,三人一起品飲了一口,放下杯,周皇帝卻是在把觀手中的夜光杯,他自然看的出來,手中的這隻夜光杯,價值絕對會比曹王的那隻高了很多。
“天風,陛下手中的夜光杯,不多吧。”紀王問道。
“殿下若是想要,肯定是沒有了,這隻極品和田玉的夜光杯,是回鶻王的珍藏,應該是一件古珍,其上的紋圖,好像是唐朝之前的風格。”陸七回答道。
紀王點頭,這時官員和班直陸續都上來了,恭敬的向皇帝行禮後去入座,就是五個貢生,也是驚喜忐忑的上來了攬月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