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江新人民醫院某病房,在張北坤的母親醒過來之後,曹正軒悄悄地退出了病房。
曹正軒從主治醫生那裡瞭解到,只要醒過來,張北坤母親的病就沒有大礙,靜養一段時間就能完全恢復。
既然靜養,那就不能再受刺激。
這便是曹正軒悄然退出病房的原因。張北坤的母親還不瞭解事情的真相,見了曹正軒,必然會受刺激。
曹正軒下到住院部一樓繳費處爲張北坤母親提前預交了兩千塊錢住院費,然後拿出手機來再次撥打張雨桐的電話。電話依然沒有接通,曹正軒便很是納悶,按他估計,這個時間段張雨桐應該回到步行街或玫瑰小區了,怎麼還會聽不見電話呢?
正狐疑着,手機鈴聲響了——我是不是你最疼愛的人,你爲什麼不說話……
曹正軒想也不想,看也不看,就接通電話道:“雨桐。”
“曹董,我是小徐。”電話裡傳來的是一個男子的聲音。
“小徐,有事嗎?盯住齊順武了嗎?”曹正軒問道。
“曹董,付哥他……”小徐在電話裡哽咽道。
“戴誠怎麼了?”曹正軒的心懸了起來。
“付哥被齊順武的保鏢捅了五刀,現在在搶救。”
“啊?在哪個醫院?是不是很嚴重?”
“在江北省省府第一人民醫院,外科。非常嚴重,我找到付哥的時候他已經失去了意識。”
“怎麼會這樣?我馬上開車過來。小徐,有什麼情況,隨時電話聯繫。”
“好的。”
曹正軒的頭嗡嗡作響。把付戴誠派出去盯齊順武,在曹正軒看來,是萬無一失的事情。付戴誠的機靈和聰慧,在華安建築公司幾個辦事的人裡面,是屈指可數的。
哪裡料到付戴誠會失手呢?
曹正軒邁着大步走出住院部收費大廳。
曹正軒的正前方,一輛黑色轎車停下來,從中門下來一個渾身溼漉漉的女人,司機轉到中門處,背起一個同樣溼漉漉卻血跡斑斑的男人往住院部裡面疾行。
曹正軒與這個渾身溼漉漉的女人擦肩而過。
曹正軒沒有注意到的是,這個女人始終低着她的頭。
……
這個女人就是張雨桐。
張雨桐下車便看見了往醫院外走的曹正軒,心裡頭頓時五味雜陳。或許,五味雜陳這個成語尚不足以形容張雨桐此時的心情。
曹正軒還矇在鼓裡,但張雨桐已經知道一切都已經改變了。
從這個晚上起,她和這個男人註定了要背道而馳。她怎麼也料不到,這個晚上竟然是她人生之路最大的轉折點。
主要是,她已經沒有資格和這個男人同築愛巢,攜手人生路。
這以後,大凡和這個男人不期而遇,她都只能低頭而過了。
“師傅,這是臺階,您當心。”張雨桐走在前面引路,強忍着不讓淚水掉下來。
“沒事。你趕快去外科找醫生。外科在四樓。”黑色小轎車司機喘着粗氣囑咐道。
“我和您一起坐電梯上去。晚上有值班醫生的。”
“也行。”
說着,兩個人進了大廳,接着進了電梯。
張雨桐不斷打着噴嚏。渾身透溼的她全身冰冷。她卻只能扛着。
上到四樓,黑色小轎車司機將潘明禮背進醫生辦公室。
“怎麼回事?”值班醫生被嚇了一大跳。
司機將潘明禮放在躺椅上,“應該是這個姑娘跳河,這個人去救她,出了意外。”
“是在秀水公園步行橋。衝下了攔河壩。”張雨桐再不好意思也得硬着頭皮補充。
值班醫生走到潘明禮面前低頭做了基本的檢查,而後吩咐道:“患者後腦勺被銳器隔開了,要立即動手術。你們給患者把溼衣服換了,我通知護士做好準備。”
“醫生,我是半路被攔截下來的。他們倆都透溼了,哪來的衣服換?”司機道。
“哪有這種鬼事的?還有你這個樣子,沒衣服換豈不冷死?對了,你可以打電話,讓家裡人送衣服過來。”醫生道。
“我的包丟在了步行橋上,他的手機估計也丟了。”張雨桐囁嚅道。
“你不可以藉手機打家裡人的電話的?”醫生罵道。
“我只有一個妹妹,現在在學校上晚自習。”
“嗬,還只能讓護士想辦法了。”
……
曹正軒邊開車邊和王新春、李志通了電話,在彩虹橋將兩個人接上車,便快速出城。
“小徐沒說具體的嗎?”王新春一上車便焦急地問道。
“小徐不是和戴誠在一起的嗎?”李志問道。
“我也是剛剛接到小徐的電話。我急着要帶你們趕去江北省省府,沒問那麼多。”
“估計是戴誠弄到了重要的證據,齊順武纔會往死裡整。”王新春猜測道。
“很有可能。”
在車上,曹正軒讓王新春每隔半個小時給小徐打一次電話,打了第五個電話的時候,小徐告訴他們付戴誠的手術已經結束了。
“醫生是說手術比較成功,”小徐在電話裡道,“但付哥一直處於昏迷不醒的狀態。”
王新春用的是免提,所以曹正軒與李志都能聽得見。
“醫生估計戴誠什麼時候能醒過來?”曹正軒問道。
“醫生說不能確定。可能兩三天,也可能一個星期。他還說,還說很有可能不會醒過來。”
“你別瞎說!”李志忍不住訓斥道。
“李哥,不是我瞎說,”小徐哽咽道,“是醫生這麼說的。付哥已經送進了ICU。”
“我們知道了。小徐,你好好照顧付哥。我們最多還有三個小時就能趕到。”曹正軒寬慰道。
“曹董,付哥進了ICU我連他的面都不能見。有專業人員在裡面護理。”
“啊?”
車上的三個人頓時感覺到付戴誠的情況有多不妙了。
……
幾乎在同一時間,潘明禮出了手術室。
張雨桐穿着護士們提供的舊衣服,看上去非常滑稽。她不停地打着噴嚏。
好心的護士給她泡了感冒藥,張雨桐還是噴嚏不斷。
那個黑色小轎車司機已經走了。那也是一個熱心腸。他特意開車去秀水公園步行橋給張雨桐找回了提包。
拿起手機,看見那麼多曹正軒的未接來電,張雨桐的眼淚漱漱漱地往下掉。
若說這個時候有一把刀在割着張雨桐的心臟,一點也不誇張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