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身着藏青道袍的人就是風雲山副掌門天合道人,他走到斷崖邊,負手站在那一男一女面前凝視了他們很久,緩緩嘆出一口氣:“鈴兒,事到如今你還不醒悟麼?”
趙軒躲在大樹後往前邊看去,這回終於讓他看清那少女的臉了。
“是她。”
那少女五官精緻,長得沉魚落雁之姿,便是那日在瀑布前與秦梓昂放風箏的粉衣少女。因爲她長得實在太美了,所以趙軒印象特別深刻。
粉衣少女往前踏出一步,本來壓得很低的頭緩緩擡起來迎上天合道人的眸子,“爹,女兒今生非他不嫁。”說罷側過臉去看旁邊那名黑衣男子,眼神裡有濃濃的深情。那男子擡起頭來回應她的眼神,也是一臉纏綿悱惻。
“哼。”天合道人見狀冷哼出聲,乾脆背過身去眼不見爲淨。
那黑衣男子慢慢走到粉衣少女身邊牽起她的手,兩人撲通一聲跪在天合道人面前,“前輩,我與清鈴是真心相愛的,請您成全我們吧!”
天合道人轉身斜睨了那黑衣男子一眼,“休想,我堂堂名門正派副掌門的女兒怎能嫁給魔教中人?這要傳了出去讓我這張老臉往哪擱?且不說你一個魔教中人深夜潛入我風雲山了,你竟然還敢拐帶我的女兒,真是膽大包天。”
黑衣人一臉失望神色,頭慢慢低了下去。自始至終他和粉衣少女的手都緊緊牽在一起。
“爹。。。。。。。”粉衣少女則扯着天合道人的衣袖哭得梨花帶雨。
天合道人眉目緊蹙望向天際的明月,臉上飄過一絲不忍但隨即又變得嚴厲起來,“你們不必說了,我是不會答應的。”他說着把頭轉向黑衣男子正色道:“貓魂,清鈴是我的女兒,你休想從我身邊帶走她。”
“爹。。。。。。。”
“你給我閉嘴。你這不孝女,竟敢揹着我跟魔教的人私奔。你眼裡還有我這個爹麼?你這是要陷我於不仁不義啊!”天合道人怒不可遏,臉色變得鐵青。
“私奔?”趙軒一聽這話十分驚訝,這粉衣少女看着一副乖巧的樣子,沒想到骨子這麼叛逆,難怪天合道人生這麼大氣。在趙軒的印象中,他是整日和眉善目的老好人,別說對自己的女兒,就是平日管教弟子也沒這麼嚴厲過。此事能讓他生這麼大氣看來也是非同小可啊!
“爹,女兒惹您生氣了,但我和貓魂是真心相愛的啊!您一定要棒打鴛鴦麼?”
粉衣少女語氣激動,眼淚像掉線的珍珠嗒嗒往下墜。她不說這話還好,一說棒打鴛鴦天合道人體內就一陣熱血翻騰。清冷的月光灑下映照在天合道人的臉上,他眼中閃着不知名的光芒,如痛惜,似心寒。
“鈴兒,爹再問你一次,你是要跟這個男人走還是跟我走?”天合道人一字一頓地說,身體微微顫了顫,背後的拂塵已經蠢蠢欲動。
粉衣少女緩緩閉上眼睛,從牙齒裡擠出幾個字,“女兒這輩子非貓魂不嫁。”
話音剛落,一記響亮的巴掌甩到粉衣少女臉上現出五道鮮紅的掌印,她擡起頭不可置信地看着天合道人,眼淚悄無聲息落下,“爹您打我?”
清鈴的母親去世得早,留下丈夫和女兒兩人相依爲命。這些年來,天合道人既當爹又當孃的好不容易把小清鈴拉扯到十八歲,教她識字,修煉,對她百般疼愛,從小到大還沒打過她一下呢!
“我就是要打醒你這個昏丫頭,你是鬼迷了心竅呀!”天合道人越說越氣。他反對女兒跟貓魂在一起,不僅因爲他是魔教中人,還因爲他感覺貓魂不是那麼可靠的人。
“您現在就是打死我我也要跟他在一起。”清鈴捂着被打紅的臉,神情倔強。她每說一個字都像一把錘子錘在天合道人心上。
“女大不中留,女大不中留啊!”
天河道人痛心疾首,揚起手又要往女兒臉上打去。這時候,一道黑色的身影擋在清鈴面前,伸手拍開了天合道人揮過來的手掌。
“你要做什麼?”天合道人對着貓魂呵斥起來。
“前輩,今夜無論如何我都要帶清鈴走。”貓魂語氣堅定,說罷回頭看了看清鈴,兩人相視一笑後又把頭轉向天合道人。
“想帶我女兒走,那也要看你有沒有這個本事。”天合道人淡淡說道,手指瞬間掐成蓮花狀,身後的拂塵已經脫離束縛飛到他手上等待主人施令。他斜睨了貓魂一眼,“出手吧!”
貓魂無比深情望了清鈴一眼後緩緩放開她的手,站起身來一步步往前走去。
“貓魂,別傷了我爹。”清鈴在他身後囑咐,貓魂回過身朝她點了點頭。
“要開打了麼?我得找個好位置。”
趙軒環視了周圍的環境,看到後方有一顆更大的樹,於是快步跑過去三倆下躍上樹頂,找了一根比較粗壯的樹枝坐下。上回他與秦梓昂打鬥時的慘烈景象還歷歷在目,所造成的損害殃及周圍幾十米的範圍,至今想想還有點後怕。這天合道人既然當得了風雲山的副掌門,那修爲肯定不是一般的深厚,那位叫貓魂的人一臉陰森,看起來也不是什麼善類。這兩人要鬥起法來估計威力不小,肯定得找個好點的位置觀看了,別到時候把小命都看沒了。
貓魂在離天合道人五米外的地方停住,目光炯炯盯着他,用低得彷彿只有自己聽到的聲音說:“真要這樣麼?”一陣輕風吹過,把他的話帶到了天合道人耳中。
天合道人眼神凌厲直逼貓魂,看得他一陣不自在。
貓魂回過頭又看了清鈴一眼這才緩緩閉上眼睛,神情顯得有些無奈。然後,他猛地張開眼睛,從瞳孔裡射出兩道綠色的強光,天合道人下意識伸手去擋,綠光射到他揚起的袖子上,看起來十分詭異。
“啊!”緊接着,一聲厲嘯從貓魂身上發出,他身上的黑衣在此刻被盡數撕裂,碎布灑了一地,露出裡面一身銀灰色的鎧甲,就連他原本高高束起的發冠此時也散了開去,隨風飄蕩。貓魂慢慢轉過臉來,趙軒一眼就看見他左邊的額上匍匐着一隻野貓的圖案,通體是黑色的,堅齒獠牙的樣子兇猛異常。雖說野貓只是一個圖案,但看着十分逼真,好像隨時要幻化成實體從貓魂臉上跳出來似的。
“哼,魔教就是魔教。”天合道人看着貓魂臉上的野貓圖案露出鄙夷的神色,他揚起拂塵,空中立刻出現一條紅色的絲線,約莫只有幾十公分長。這條紅色的繩子繞過貓魂的身子在空中循環了幾圈後慢慢變長,直到肉眼已經不能辨別它的長度。
貓魂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冥神感受着周圍的一切。
“縛。”天合道人厲斥出口,只聽得“嘣”的一聲,那根長絲線突然斷成三節,然後兵分三路飛到貓魂身上。
等貓魂反應過來的時候那三節紅絲線已經把他緊緊縛住了。一節繫着他的腰身和手臂,另外兩節分別繫住他的兩條腿,讓他動彈不得。
天合道人一手在胸前結印,一手揚起拂塵往空中甩去,嘴裡還快速念着複雜的口訣。隨着他念口訣的速度加快,那三節縛住貓魂身體的絲線越纏越緊,都快嵌入他的肉裡面了。
此時,貓魂的額間有汗珠滴落下來,清鈴見狀就要上去幫忙,天河道人見狀揚起手中的拂塵,當即從清鈴的前面憑空築起一道透明的光牆擋住她的去路。
“爹,快讓我過去。”清鈴哭喪着臉喊道,連手帶腳拼命擊打那道光牆卻絲毫不起任何作用。心愛的男人就近在咫尺被紅絲線折磨得臉色發青,她雖看得見他卻無力施以援手,不由得心如刀割。
貓魂強忍着身上的疼痛緩緩閉上眼睛後又猛然睜開,“啊!”他從牙齒裡擠出一聲吶喊,臉部肌肉被拉伸後整體表情劇烈扭曲,再配以他左頰額上的野貓圖案,此時整張臉看起來十分猙獰,魔相盡顯。隨着貓魂這一聲吶喊後,分縛在身上的三節紅絲線被他體內散發出來的氣勁繃斷,然後整個人凌空躍起立在半空。
天合道人見狀也飛身上天,與他平行而立。清冷的月光灑在兩人身上,映射出高大的形象,一人如天人入凡,另一個人卻如妖魔現世。
兩人對峙了一會兒後,貓魂率先出手。他先是仰頭怒號,繼而從眼睛裡射出兩道詭異的綠光。與之前不同的是,這次射出的綠光隱隱帶着點鮮紅,像血的顏色,比剛纔更詭異了幾分。
綠光呈直線射向天合道人,他手上拂塵左揮又甩,身形上飛下落,躲過綠光一波接一波猛烈的攻擊。說來也奇怪,那些綠光像是會轉彎似的跟在天合道人身後緊追不捨,所過之處必爆黑煙。隨着天合道人身形的閃躲,綠光的路徑也發生了不可思議的折射,遠遠看去就像一條吐着黑霧的小青蛇在空中游移一般。
趙軒目不轉睛盯着前方的兩人,心撲通撲通跳得厲害。高手就是高手啊!法力信手就能拈來,不像他們這些初級小弟子,搞點什麼小法術還要搗鼓半天,不由得驚歎連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