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華軍在程家場開始呈現出力不能支的狀況!
端錦就如同一個賭輸了的賭徒,絕境中忽然拿到了一副好牌一般,整個人一下處在了亢奮狀態之中。
全部的力量,都被端錦投入了進去!
鄂軍、川軍,密密麻麻,潮水似的向程家場發起了一波高過一波的攻擊。
僅存的炮彈也被全部打了出去。“轟隆隆”的爆炸聲,似乎在爲所有清軍打氣。
端方也出現在了前線,如此快的能夠取得重大突破,是他沒有想到的。
端方從來都不是一個會打仗、會帶兵的。
出過洋、當過巡撫、總督,但卻是第一次帶兵打仗。面對眼看就要到手的勝利,讓他喜不自禁,甚至一把抓住了弟弟的手:
“破賊此其時矣,叔絅、叔絅,此時再不建功,更待何時!”
端錦振作精神,搶過了一條步槍:“鄂軍,立功的時候到了,隨我來!”
他帶頭衝了出去,端方大爲讚歎弟弟勇猛。一邊的川軍將領周道剛皺了下眉頭,看到打完炮彈的炮隊統領徐孝剛來了,低聲說道:“鄂軍立功的時候到了?端錦這是要摘桃子了。”
徐孝剛拿起望遠鏡看了許久,皺眉道:“亂黨怎麼這個時候要敗了?他們監製完整,火力配備也相當嚴密,應該”
周道剛兩隻手在那搓着,白眼向天:“這是端方大人在指揮,這是他兄弟的功勞,與你我何干,還是少說話爲妙,不要壞了大人興致”
在清軍潮水一般的攻擊下,中華軍終於頂不住了。
最前線的“亂黨”們,開始向第二線防區撤退,而前面一撤退,後面的“亂黨”也受到了牽連,迅速大規模的“潰敗”。
下午4時,“亂黨”向榮縣城內敗退,堅守了近三個月的程家場,終於落到了清軍手裡。
“報!亂黨潰敗,程家場已在我軍控制之下,榮縣城內亂成一團!”
“好,好!”端方大喜:“命令端錦就地固守程家場,休整兵力,準備明日拿下榮縣!”
“喳!”
“好,好!”
端方又連叫了幾聲好,忽然覺得有失儀態,正了下神色,回首對周道剛說道:“周標統,看我的部下如何?”
“大人帶兵,三軍用命,亂黨聞風而逃,卑職佩服。有大人在此,川地不過數日可平。”周道剛淡淡地道。
“亂黨,疥癬之患,朝夕可以平之。今日大勝,亦是託皇上鴻福,端方略有微功而已。”端方愈發得意,略做謙遜:“周標統!”
“在!”
“命川軍各部嚴防左右兩翼,謹防亂黨逃脫,我親往程家場,指揮破賊!”
“卑職領命!”
“恆帥,端方、端錦已至程家場!”
“好!”王恆嶽從地圖上擡起頭來:“繼續監視,入夜後,在榮縣城樓上放幾把火,再弄出些動靜來,越亂越好!再挑選一批精幹的,冒充難民,從榮縣城正門出去,一定要讓端方看到!”
“是!”
“讓武裝衛隊、保安隊準備行動,切斷鄂軍與川軍的聯繫!”
“鄧夏、賈浩洋已經率隊到達指定位置!”
王恆嶽點了點頭:“端方進了程家場,就是進了死地!各營集結,準備破敵!”
“追隨恆帥,誓死破敵!”
笑容在王恆嶽的臉上浮現。端方完全是按照設想,一步步走進了自己設計好的一隻大甕子中,現在就等着關門打狗了!
這條計策其實真正說起來,也沒有什麼太高明的地方。但王恆嶽卻抓住了端方不會用兵,但卻急着平定四川起義的心態,以及端方和川籍將領之間的互不信任,互相防範。
川軍也好,鄂軍也罷,都是中國精銳的新軍,唯一不同的就是他們的指揮。
用一個在金石研究上很有一些成就的滿人,來統帶新式陸軍,豈有不敗的道理?
王恆嶽忽然一笑:“若是生擒端方,讓他爲我刻上一枚章倒也不錯。”
天色漸漸暗下來了。
白天的勝利,讓端方兄弟對明日即將到來的戰鬥充滿了信心。亂黨終究是亂黨,只要遭受到重大打擊,他們很快就會潰敗的。
現在,一切都已經應驗了。
“大人,看!”端錦把望遠鏡遞給了端方。
舉起望遠鏡,看到榮縣城樓上着起了火,接着還有幾聲隱隱的爆炸傳來。
“榮縣亂了!”端錦有些興奮地道。
端方微微點頭,這時在望遠鏡裡又看到,幾十個老百姓模樣的人,不顧守門士兵的阻攔,強行衝破阻礙,向榮縣城外一鬨而散。
“烏合之衆,烏合之衆,焉能與我精銳之師抗衡!”端方大笑:“榮縣平了!明日拿下榮縣,亂黨一個不留,迅速回救成都,在岑春煊到來之前平定四川!”
端錦笑道:“此一戰結束後,大人必成我大清一代名將!”
端方微微一笑,也不說話
晚七點五十分。
大炮已經褪下了炮衣,黑洞洞的炮口,對準了程家場方向。
中華軍各營完成集結。穿着灰色軍裝,脖子上繫着紅巾的士兵,拉開了槍栓,靜靜的等待着最後命令的下達。
武裝衛隊、保安隊、武裝警察,全部投入戰場。
大戰,即將爆發!
時間一分分的流逝着,王恆嶽的眼睛一直在盯着自己手腕上的那塊山寨“金錶”上,正是這塊山寨“金錶”把自己帶到了這個時代!現在,一段新的歷史又即將開創!
當秒針走完了最後一秒,王恆嶽平靜地說道:
“開始!”
八點整,三枚紅色的信號彈沖天而起。
“開炮!”
“開炮!”
大炮發出了震天動地的轟鳴,寧靜的夜色瞬間被撕得稀爛!
炮彈在夜空中劃出妖冶的光芒,帶着死神的呼嘯,傲慢的落到了了程家場上!
“轟、轟”的爆炸身接二連三的響起,完全沒有防備的清軍瞬間陷入了爆炸火海和巨大的恐慌之中。
“中華軍,衝啊!”
“武裝衛隊,前進!”
“保安隊,衝鋒!”
幾乎在同一時刻,數地震耳欲聾的呼聲同時響起!
無數脖子上繫着紅巾的士兵,山呼海嘯的衝出,如同一枝枝利箭,直插敵陣!
大反攻,從這一夜開始!
武裝衛隊、保安隊、武裝警察,迅速切斷了程家場與川軍之間的聯繫。而中華軍主力,則向程家場展開了全面反撲。
鄂軍完全處在了混亂之中。
到處都是爆炸,到處都是火光,到處都是吶喊聲。
端方跌跌撞撞的從自己的軍營裡衝了出去,一枚炮彈“轟”的一聲在軍營附近爆炸,巨大的氣浪把端方衝了一個趔趄,一下跌倒在了地上。
“大哥,大哥!”端錦衝了上來,也顧不得什麼規矩了,一把扶起了端方:“我們中計了,中計了,亂黨把我們包圍了!”
端方面色如土,無法相信,可四周讓人心寒的喊殺聲卻印證了一切!
“頂住,頂住!”端方大聲吼着:“命令部隊一定要頂住!周道剛呢?讓周道剛進攻,進攻,撕開一條口子,把我們接應出去!”
“大哥,我們出不去啊,命令不到周道剛!”
“堅持住,讓弟兄們堅持住,天亮後援軍一定會到的,一定能到!”
又是幾聲爆炸,很快就把端方的呼聲淹沒在了爆炸聲中
兩邊開始陷入混戰,鄂軍被從中切成幾段,被迫各自作戰。
此時,程家場的爆炸聲也驚動了周道剛,披着軍裝匆匆走出,朝程家場方向看了一眼,冷笑一聲:“王恆嶽到底還是把端方給圍住了!”
徐孝剛也匆匆忙忙走了出來:“菶池,現在怎麼辦?王恆嶽根本就是在誘敵,革命黨哪有那麼容易敗的?我們打了幾個月,難道端方一來,革命黨就不成了?”
“端方以欽命大臣自居,處處想要壓着我們,剛愎自用,又幹我們何事?”周道剛冷笑一聲,隨即又道:“不過,他要真出了事情,你我也不好交代,讓弟兄們立刻出動,盡力殺開一條口子把端方救出來。”
“恐怕不太好救。”徐孝剛搖了搖頭:“革命黨已經切斷了我們和端方的聯繫,現在夜間又是敵情不明,若要白天或者還有機會。”
“盡人事吧。”周道剛嘆了口氣:“端方能不能堅持到天亮,那就是他的造化了。對了,讓巡防營幫着打下。”
巡防營。
“大人,亂黨把端方引入程家場,正在攻擊!”
“幹我屁事。”纔剛剛上牀的魏順之不耐煩的坐了起來:“革命黨打的是端方,又不在打我巡防營,操那份心做什麼?”
“大人,周標統有命,讓我巡防營出擊!”
“出擊?出哪門子的擊那?我拿什麼出擊!”被打擾了睡覺雅興的魏順之大是不快:“他們新軍不是不可一世的嗎?他們新軍不是天下無敵的嗎?新軍都打不贏,我巡防營去湊的哪門子熱鬧?”
伸了個懶腰又重新躺了下來,背對着人吩咐道:
“讓弟兄們睡覺,告訴標統大人,我巡防營也遭到亂黨攻擊,我這裡亂得很,白天,等到天亮後我一定想方設法增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