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元新翻過一堵牆時,正看見一個曰本兵正跪在一個陷坑邊上抱着另一個的雙腿,那個被抱雙腿的,身體倒栽蔥似的探進坑裡。坑是盛元新組織人挖的,三米多深,五米多長,裡邊還埋設有地雷。
坑邊的那個太專心坑裡的事情了,所以沒有發現躲在附近的盛元新。盛元新毫不客氣地舉槍將那個打死,他手一鬆另一個也掉進了坑裡。盛元新滿滿匍匐過去,在靠近坑邊是他聽到了坑裡的那個在大聲地喊救命,他掏出手榴彈拉着引信,等了幾秒後便扔了進去。
等爆炸過了之後,他摸到坑邊向下看去,裡邊躺着兩具被炸斷四分五裂的屍體,血水已經流滿了坑底。
他沒有再看下去,便起身向爆破點跑去。
這個爆破點已經被曰軍佔領,盛元新嘆了一口氣,他一個人是進不去了。
於是他又呼叫了一輪炮火把那片地區夷爲了平地,曰本兵抱着腦袋四處躲藏。受傷的趴在地上不住地哀號。盛元新沒有多待,看了幾眼便離開了。
第四輛坦克陰錯陽差地躲過了各種埋伏,帶着身後的一隊曰軍突然出現在了主陣地的一側。
廠房樓頂的機槍陣地馬上發現了它,立刻組織開火。猛烈的火力壓的坦克身後的步兵擡不起頭,那輛坦克也意識到鑽進了對手的主陣地上,不斷地轉動炮塔四處射擊,掩護步兵地向後退去。
營長曹南從廠房裡出來,順着交通壕來到了最前邊的戰壕裡,他看到那輛坦克在撤離,後邊的曰軍士兵也在交替掩護撤退。憋了一肚子火的曹南轉頭大吼:“把那輛坦克給我拿下來!”
一個士兵架設好迫擊炮瞄準了那輛坦克,一壓炮彈,炮彈擦着炮官飛了出去。曹南一腳揣上去:“苯死你算了!再來!”
迫擊炮被瞄準完畢,這一次沒有射偏,炮彈打在坦克前部爆炸開來,但是,坦克似乎沒有受到什麼影響,冒着煙繼續向後退去。
曹南腦子又有點熱了,他抄起衝鋒槍向兩邊大吼一聲:“對面沒多少人,跟我上!”
幾百人衝出了戰壕,各自端着武器向撤退的敵人衝鋒,坦克車身內部的機槍立刻開火,密集的子彈飛了過來,立刻便有戰士倒下,曰軍步兵一看。也立刻藉助廢墟房屋組織還擊。兩挺重機槍再加上各種衝鋒槍,步槍集結出的火力密不透風。使得衝鋒一下子陷入了困境中。
曰軍有掩護,而衝鋒的中國戰士卻暴露在自己爲了清除射界而製造出的空地上,沒有任何掩護物
。
不斷有士兵倒下,衝鋒的威力立刻被抵消了。所有人都原地爬下來,有得人開始往後趴了。
“不許撤退!給我上!”曹南喊着,沒人聽他的,戰士們都向後撤去了,留下了一片屍體。
這時,曰軍的防線上炮彈炸開了花,一顆炮彈正好落在那輛坦克上,105口徑的榴彈炮彈足以把這輛坦克炸得零件漫天飛舞。趁着這個機會,曹南的警衛員一把拉住曹南的胳膊把他往回拖。
被拖回掩體的曹南,顧不得滿身的泥水便對着警衛員一頓拳打腳踢,嘴裡還罵着:“艹你祖宗的!誰讓你拖老子回來的?你們都幹什麼呢?一幫孬種!膽小鬼!爲什麼不衝鋒!”
警衛員被他逼得退到牆角,抱着腦袋解釋:“敵人火力太猛了!”
“猛就尿了?你們是不是男人!”曹南渾身像炸開了一樣,發泄着狂暴的情緒。掩體裡所有人都默默地看着他們的營長,誰也不敢作聲,甚至眼皮都不敢擡,生怕曹南注意到自己,而把拳頭打落到自己頭上。
猛然間,曹南覺得自己的後腰上一陣生疼,身體不由自主地失去了中心,跌倒在了地上,嘴裡着實地啃了一嘴泥土!
“誰踢我?”曹南暴叫着轉過頭,面前申家強偉岸的身影就站立在他的面前,同樣暴怒地等着自己。
“團座?”曹南覺得自己有些委屈,話音未落自己的臉上又捱了申家強一記響亮的耳光。
“你自己看看!”申家強一把揪住曹南的脖領子把他按到射擊孔前:“你自己看看死了多少人。”
“這有什麼,打仗哪有不死人的。”曹南看着留在那邊空地上的屍體,不解其意地回敬申家強。
一聽這話,申家強更是火冒三丈,大巴掌不停地扇在曹南的腦袋上:“你這叫打仗?你這是在害人!!負責遊擊作戰的弟兄們,傷亡不到5個,就幹掉了敵人三輛坦克,打死打傷他們幾十個人!你呢?一個衝鋒,你就給老子報銷了幾十個弟兄!要不是盛元新呼叫了一輪炮火,你得給老子毀了兩個連的弟兄!”
曹南瞪了一眼站在掩體門口的盛元新,然後轉頭繼續跟申家強吼叫:“我有什麼錯?”
“你腦子壞了是不是,這麼做他媽的值嗎?有多少人讓你這麼糟踐!”
“我不怕死!我手下的人也不能怕死!是軍人,是爺們就得衝鋒!!”曹南聲嘶力竭地喊着,一把甩開了申家強的手。
申家強的怒火已經燒到了頂點,他氣得渾身發抖,血脈沸漲,他再一次緊緊抓住曹南,五官扭曲的臉貼到曹南面前:“想讓你死還不容易!你的任務是什麼?是守在這裡,不是出去送死!我們沒有怕死的,但是得死得值!不是這樣去白白的送死!”
“團座!”曹南的驢脾氣瞬間也上來了:“老子不怕死,軍人的最高榮譽是死亡,黨衛軍裡的那些人都是這麼說的!團座,以前我們在俄羅斯你可不是那麼貪生怕死的!”
“對,你說得對!我以前是不貪生怕死!”申家強面色鐵青地道:“以前,只要衝鋒號一吹,我扒光了上衣,領着你們衝!我不怕死!可他媽的現在作戰優勢在我們這邊,我們這要負責阻擊住曰本人就行,很快主力就會上來,把這裡的曰本雜碎全部幹掉
!你難道都忘了!打仗是要靠腦子的,不是死在衝鋒的路上就是好漢!”
“你少跟我說這個!什麼腦子不腦子的!”曹南把滿腔的憤恨又轉向了盛元新:“老子們是讀力旅的,在俄羅斯老子們一直衝鋒在第一線!現在打個鳥阻擊,不如全團拉出去拼個痛快!總比在這裡憋屈着強!老子就是受不了這樣!”
申家強一拳砸在了牆壁上喘着粗氣,還不住地咳嗽,剛纔的怒吼讓他用力過度了,現在他覺得有些頭暈缺氧,他低着頭連連擺手:“我不跟你廢話了,現在我撤銷你一營營長的職務,你給我滾後邊裝彈匣去,一營現在由魏辭指揮!”
“團座。”魏辭上前一步,扶助幾乎跌倒的申家強:“我們營不能沒有營長。”
“你給我閉嘴!”申家強制止了魏辭:“這是命令,有他你們死得更快!就是你,不用商量。從現在開始誰也不許主動出擊,就給我死死地守住你們的陣地,拖住敵人!實在守不住了,就給我往後撤,不許跟我扯什麼人在陣地在!聽見沒有!給我把這條命令傳下去!”
盛元新走出了掩體,他向那邊望了一眼,曰軍已經撤下去了,空地上一些戰士正在往回拖屍體,戰壕裡堆滿了剛纔受傷的人,多得下不去腳。幾個義務兵手腳並用地忙着給這些人包紮。盛元新不想再受這個刺激了,他跳出戰壕向銀行那邊跑去。
一營受傷的人陸續被轉移到了城北的教堂裡,原本就忙亂不堪的大廳,再加上這些痛苦哀號的傷員,就更顯得令人窒息了。
安旭錦比昨天好多了,看着這些血肉模糊的軀體不在發抖,所說還有些心悸,但總之能按照大翔子的要求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了。
一個傷員只是在安旭錦回身拿繃帶的工夫就嚥氣了。他嘆了一口氣,望着他腹部的那個槍眼,幽幽地說:“剛纔還喊疼呢。”
身旁的大翔子,扒開另一個傷員的眼睛,瞳孔已經擴散了,他隨即對身後剛把他擡來的兩個戰士說:“送後邊去吧,這個已經死了!”
看着安旭錦跪在地上,無助地看着眼前的傷員,他探過身子把那具屍體翻了過來,給安旭錦展示後背上一個更大的血洞。
“子彈直接擊中上半身基本就是個死。”大翔子把屍體又放平:“能救活的都是被碎彈片擊中不是要害地方的傷員。子彈的直接貫穿傷,打進去內臟都攪和爛了,根本救不了。”
“是我錯了。”安旭錦在血水盆裡清洗着沾滿血污的雙手:“以前我總以爲受傷沒什麼了不起,以前剛入伍的時候,總覺得子彈打身上就是鑽個窟窿,養幾天就能好。可現在人真是太脆弱了。”
聽了這話,大翔子“噗嗤”一笑,他正在給一個新來的傷員檢查傷口,一顆彈片撕破褲子,深深地嵌在了腿上。
“你小子運氣,沒劃破大動脈。”大翔子安慰着傷員。
傷員疼得呲牙咧嘴得,呼吸短促無力,他失神地看着大翔子:“我死不了吧。”
“死不了。”大翔子捅了一下安旭錦,然後撕開褲子,受傷按着鑷子,同時把一塊髒毛巾塞在傷員的嘴裡:
“忍着點,我給你取出彈片,你來幫我來按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