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着北伐軍在河北大戰架勢擺開,北洋內部亂成一團!
而在山東督軍回中玉首鼠兩端,猶豫不決的時候,一次劫案讓其陷入到了極爲被動的地步,迫使他的想法產生了極大轉變。
那就是轟動全國的“臨城劫車案”!
這一案件的主使人是孫美瑤。
孫家原來不是土匪,是山東滕縣一帶的有名富戶。當時全國各地,災禍頻仍,民不聊生,到處鬧匪,山東尤甚。當土匪的倒也有一句很響亮的口號,叫做“兔子不吃窩邊草!”那就是凡在匪窩左近的居民,他們概不打劫。話雖如此,到了“生意”清淡,缺穿少吃的時候,也還要把念頭轉到鄰居頭上,但態度比較客氣,並不動武,名曰“借糧”。
孫家既是有名富戶,匪黨哪有不向他家借糧之理,他家也只好照借如儀。可是在官府方面,卻認爲借糧與匪,那是一項大罪,必須嚴辦。他們雖無力剿匪,卻有力剿民。抓住了富戶,豈有輕饒。而官兵每次出動剿匪,總是以清查戶口爲名,來一次細緻周密的洗劫,直待腰包都塞滿了,才殺幾個無辜的赤貧百姓“奏凱而歸”。
所以老百姓恨兵遠過於匪,寧被土匪劫掠,也不願被官兵搜查。
孫家歷年所受官兵的氣早就夠了,未免忍耐不住,孫美瑤的大哥孫美珠便大發牢sāo,認爲與其這樣,還不如干脆自己扯起旗來,上山造反。
在他來說,這原是氣忿之言,並不真想動手,不料年輕膽大的孫美瑤聽了,便立刻放起火來,把自己家園燒得一乾二淨,於是孫氏一家,只得硬着頭皮,上了抱犢崮。
孫氏兄弟直接拉扯起來的隊伍,不過四五百人,但山內原有幾股土匪,後來也跟他們合流了,公推孫美珠爲首領:出外行劫時,各小股仍多單獨行動,由原來的頭子率領,其中實力較強的有郭琪才、周天倫、楮思振等,每股少則二三百人,多則五六百人,全部合起來,對外號稱4000餘衆,其實3000還不足,有一半以上的人還是沒有槍的。孫美珠名義上是大寨主,卻不能令出必行:倒是他的叔父孫桂枝,可以在山上說一是一,使大家拱手聽命。
孫樓枝當時大約50上下年紀,長得又矮又瘦,其貌不揚,衣衫也很破舊,十足像個耕田佬。有人說他設過si塾,坐過館,是個老夫子,因此他思慮周密,計謀百出。實際上他還曾闖過江湖,入過幫會,與黑白兩道中人都有交往,所以是個內外場都很來得的老手。抱犢崮上,從孫美珠、孫美瑤兄弟起,直到最下面的小嘍羅,對他都唯命是從,絕非僅爲他年長而已。
1919東7月,孫美珠在嶧縣附近西集地方,被山東的六混成旅旅長兼兗州鎮守使何鋒鈺派隊擒獲,立即槍決,還把他的腦袋砍下來,掛在津浦鐵路的臨城車站上,號令示衆。
孫美瑤接充大寨主之後,厲兵秣馬,蓄心要報親兄之仇,只因孫桂枝力主慎重,因而沒有馬上發動。
孫美瑤有個堂兄叫孫美鬆,也在附近落草,爲官兵所圍,已近一年,形勢十分危急,屢次派人來要求孫美瑤發兵解圍。
老成持重的孫桂枝不主張輕舉妄動,但孫美瑤等都沉不住氣了。商議好久,才由原是行伍出身的郭琪纔想出了截劫火車,擄掠肉票,以達到一方面壓迫官方接受條件,解孫美鬆之圍:一方面要求招安,向政府騙取一批軍火和餉款。孫桂枝看到山裡的情況確實很窘,再要兄弟們束緊ku帶,死守不動,很可能會使大家灰心,失望,鬧到散夥,因而也就不再反對,同意大幹一番。
1919年9月26日凌晨2點半,津浦路北行車經過離臨城站約三公里的沙溝山時,司機在瀰漫斜月下,發現前面黑影幢幢,汽笛的尖嘯聲趕不走他們,於是來個緊急煞車。由於駛行速度過高,車子一時停不下來,走到長約數十丈的拆去了接軌針子的鐵軌上,前面機車、娜車、三等客車一齊出軌傾覆。接着就是一陣槍聲,隨着槍聲就出現了1000多名腦後垂辮的土匪,蜂涌前來,跳到臥車上打劫財物,綁架乘客!
這列車上載有參加山東黃河宮家壩堤口落成典禮的中外記者和外國旅客多名。除英僑羅斯門睡在頭等臥車中企圖抵抗,被匪徒當場開槍擊斃外,共被綁走外國旅客19人。其中《密勒士評論報》主筆鮑威爾也在其內,以及中國旅客100餘人。
這消息一公佈,北京政府可嚇壞了。
各國公使怕傷了僑民生命,堅決反對用武力,但又一天幾次催迫總統曹鋥想辦法。9月27、28兩日,英、美、法、意、比五國公使先後向北京政府提出了最嚴厲的抗議,上海美僑電請美國總統哈定迅速營救被擄西僑,北京美國駐軍要求採取直接行動,美國國防部長臺維士公然向國務卿許士建議出兵中國。
日本雖然羊沒有僑民被擄,但是日本報紙也幸災樂禍地鼓吹組織國際聯軍共管中國鐵路。
9月29日,五國公使限北京政府於三日內將全體被俘外僑救出,否則每隔24小時,須加賠款若干。北京政府爲此慌了手腳,在北伐軍大舉壓境的時候把一切政務都停頓了下來,集中全力討論營救外僑問題。
被擄的中外肉票,都被押往匪巢抱犢崮山麓。抱犢崮是山東嶧縣的轄境。以前張敬堯做蘇、魯、豫、皖四省邊境剿匪督辦時,不剿而撫,於是匪變爲兵。張敬堯在湖南失敗後,兵又變爲匪,加上張勳、
張文生失敗後,留下來的殘兵敗將,大部散在魯南山區。
所以部、滕、嶧三縣多年來一直是土匪橫行的地區。
孫美瑤得手之後,便照着孫桂枝的主意,先把四個外國女客釋放,同時教她們向官方轉達三個條件:一是迅速將圍山官兵撤出十英里以外:二是收編匪軍爲一旅以孫美瑤爲旅長:三是補充軍火。綁匪的目的在於解抱犢崮之圍,收編他們爲政府軍,並不是要贖款。從山上送下來的第一封信,是上海《密勒士評論報》記者鮑威爾所寫的,勸告政府軍勿攻山,須求和平解決。全體外俘都在信上籤了名。
由於外過使團堅決主張派人和土匪講和,以免危及外俘生命,所以9月30日起從北京、濟南各處趕到棗莊來跟孫美瑤談判的大員,計有山東督軍田中玉、省長熊炳琦、交通總長吳毓麟、曹鋥代表楊以德等等。
真是冠蓋雲集,把小地方的老百姓都嚇呆了。
孫美瑤沒料到事情會鬧得這麼大,不免有些慌張,他底下那些小頭目如郭琪才、周天倫等則意見紛歧,各有打算。有的主張適可而止,不宜鬧得太過分:有的則看準了政府害怕外國人,不敢使用武力,主張趁此機會大大地撈一票。
全虧孫桂枝以老當家身份,從中主持。山裡的生活條件太差,匪徒的xing格又很粗暴,被綁的肉票吃不了苦,死的很多,他也得分心照顧。至於向官方提談判條件,當然更非他出場不可了。但他很善於隱蔽,自己並不出面,只跟在別人背後,暗暗指掇,因而官方最初竟沒有注意到他。直到後來談判到了一定階段,匪方答應先釋放一批中外肉票時,才發現匪方所出的釋放證上,都由孫桂枝一人簽名蓋章,有個叫秦榛元的小孩子,因爲沒有這張釋放證,竟被臨時攔回去,大家才知道匪方實際的首領是孫桂枝。
圍山的官軍有一年半沒有領到軍餉,只好經常把軍火賣給土匪,田中玉瞭解這種情勢,怕官軍靠不住,所以特從濟南調來自己可以信賴的軍隊1500人,用以自衛。
官匪開始進行和談時,官方找到嶧縣紳士李麟閣等上山接洽,楊以德找到張敬堯舊部郭泰勝充當官匪之間的調人。山上土匪非常愛戴張敬堯,因此北京有人建議起用張勳、張敬堯辦理招撫事宜。
北京政府和綁匪方面第一次正式談判,談判地點是中興煤礦公司,官方是由山東督軍田中玉和山東省長熊炳琦親自出馬,匪方代表是周天鬆。匪方提出幾個條件:(一)政府軍解除包圍,撤回原防:(二)
收編匪軍爲一旅,以孫美瑤爲旅長:(三)補充軍火。
官方認爲除了第三條都可以接受,官方提出分三批釋放外俘。
雙方準備簽字時,匪方要求外國人和部縣、滕縣、嶧縣三縣士紳一同簽字擔保官方履行條約!
談判成功後,交通總長吳毓麟“義憤填膺”自告奮勇願意入山爲質,交換“洋票”提前釋放:接着山東省長熊炳琦也願“附驟尾”偕同上山。
消息傳到北京,曹鋥馬上打電嘉獎吳、熊的忠勇,勸他們提早回到北京。
10月1日山東督軍田中玉下令政府軍解圍撤退,並委孫美瑤爲招撫司令,派人持令上山。不料匪方卻變了卦,孫美瑤當着官方代表的面,扯碎了委任令,並且致函田中玉,自稱建國自治軍總司令,否認官匪所簽訂的和平條件,宣稱必須政府軍完全撤退,並接濟山中糧食後,他召集山中領袖舉行會議,才能提出匪方的正式條件。
都市小說孫美瑤的變卦是因爲看準了官方還會讓步,認爲這筆買賣可以大撈一把,因此****了先一天簽訂的官匪和約。這一來,使北京公使團感到了大爲吃驚,接連照會外交部阻止政府軍改撫爲剿。
同時還責成曹鋥轉令山東當局和平了結,以免傷及外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