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七 章

餘豪初履江湖,武功雖高,卻缺乏經驗。

廖巧巧主婢也是初出道,武功也出類拔蘋,同樣缺乏江湖經驗。

三個沒有經驗的人走在一起,當然也一起遭殃。

餘豪總算髮現五個蒙面人施放毒物,但爲時已晚,三個人全身麻痹摔倒。知覺仍在,全身已不能動彈。

五個蒙面人在包圍遊走中,劍靶泄散出無色味的藥物,即使留了心的人,也無法發現。

與餘豪一起摔倒的蒙面人,心坎嵌入兩寸長的斷劍片段,哪能不死?

四個蒙面人還不知同伴已死,分別奔向廖巧巧主婢。

“別忘了帶香主的遺骸,老六,你帶。”抓起廖巧巧放上肩的蒙面人,向同伴下令。

那位香主,也就是被廖巧巧一劍殺死的蒙面人首領。

剛將侍女小菊放上肩頭的蒙面人,突然狂叫一聲,丟掉小菊向下挫,砰然坐倒狂叫狂嚎站不起來了,雙膝已被人用腳掃中,雙腳已廢。

同一瞬間,另一位蒙面人也狂叫着向後摔倒,雙肩尖被擊中,肩骨碎裂,雙臂也完了。

“你們是什麼東西?”姚文仲高大的身軀,擋在肩上有廖姑娘的蒙面人面前,虎目怒睜沉聲問:“拉掉你們臉上的遮羞布,讓我看看你們是啥玩意。”

“是你……”蒙面人驚叫。

“你認識我?”

“你叫姚文仲。”

“不錯,想不到在下出道沒幾天,居然有人知道在下的姓名。如果在下所料不差,你們一定是血手瘟神的黨羽。”

“血手瘟神算哪門子蔥?哼!”

“你們擄劫這位姑娘有何用意?”

“閣下,不要管咱們的閒事,以免惹火燒身,管咱們的事會送命的。”

“在不管你們的事,但在下碰上了就不能不管。閣下,在下不管你們是何來路,放下廖姑娘,留下解藥,就可以帶了死傷的同伴滾蛋了。”

“姓姚的,你在斷送自己的大好前程,你唯一可以保全自己的事,是立即走你的路……”

“放下人!”姚文仲厲聲沉叱。

負責帶走香主屍骸的蒙面人,突然悄悄地打出三把聯珠飛刀,人如怒豹,從姚文仲的左後方飛撲面上,劍氣驟發,劍上極見功力。

姚文仲像是背後長了眼,直待劍近後心,方身形側閃,快得令人肉眼難辨。

蒙面人一撲落空,遞出的劍還來不及收回,身形也無法在倉促間剎住、轉正,只有加快地衝過。

衝過的剎那間,右肩捱了一重掌,肩骨立碎,長劍脫手墮地,人也衝出兩丈外去了。

扛了廖姑娘的蒙面人大驚,這才發現自己只剩下一個人了。

“哎……我的手……”碎了肩的蒙面人蹲下狂叫,痛得無法站穩了。肩碎必定傷及肺部,肉內有碎骨,動一動就痛入心脾,怎受得了?不僅是失去活動能力,整個右半身也廢了。

“你如果再危言恫嚇,在下保證你一輩子說不出一個字來。”姚文仲向前逼進:“放下人,給我解藥。”

“你……”蒙面人欲言又止,被嚇住啦!

“你要我廢你的手腳嗎?”

“不要過來!”蒙面人色厲內荏,劍佈下防衛的守勢:“不然在下先毀廖姑娘。”

“哈哈!閣下,你有沒有搞錯?”姚文仲大笑:“可能你是昏了頭。”

“搞錯甚麼?”

“在下根本不認識廖姑娘,至少彼此從沒交談過。在下救的是好朋友。”姚文仲指指躺在不遠處的餘豪:“你閣下用廖姑娘來威脅我,是不是搞錯了?”

“在和州的客店食廳,廖姑娘曾經幫你說話。”

“是嗎?她只是說她應該說的公道話。晤!看來,你們這些見不得人的貨色,暗中計算廖姑娘已有很長一段時日了,我得揭開你們的本來面目,掏出你們的臭底子來,以便日後了斷。”

蒙面人突然大喝一聲,竟然能將肩上的廖巧巧向姚文仲拋去。

意料中,姚文仲有兩種反應。一是爲怕廖巧巧摔傷,必定伸手接人,一是怕無法將人接住,爲免被厭撞,定然向側閃開。

人拋出,左手疾揚,三把飛刀分射左右中三方。不管姚文仲接人或者向左右閃,皆難逃過飛刀的襲擊。

人影突然飛騰而起,半空中一把抓住拋來的廖巧巧腰間懸劍皮護腰,飛越蒙面人的頂門。

三把飛刀全部落空,姚文仲這一手委實高明,手上沒有千斤神力,決難辦到。

蒙面人大吃一驚,飛掠而遁,竄出路面,向路旁的野林疾躍。

身在半空,突覺背心捱了沉重一擊,躍勢一頓,然後向下墜落。原來背部上空有人,是姚文仲,腳往下踹,力道千鈞,幾乎把蒙面人的脊骨瑞斷。

姚文仲隨之飄落,一腳踏斷了蒙面人的左手肘骨,一手奪了蒙面人的劍,拉掉了蒙面巾。

是一個獅鼻海口頗爲威猛的中年人,全身發軟失去反抗能力。

“解藥換你的命,幹不幹?”姚文仲沉聲問。

“解藥,沒……沒有……”中年人咬牙厲叫。

“真的?”

“大爺言……出……如山……”

嚓一聲,劍光閃,中年人的右腳齊膝而斷。

“哎……”中年人狂叫。

“解藥。”姚文仲冷酷地說。

“要命你……你就拿……去,解藥,沒……沒有……”

嚓!左腳又斷。

“解藥。”姚文仲的話更冷酷了。

“沒……有……”

嚓!右手也齊肘而折。

“啊……”中年人痛昏了,手腳全完啦!

姚文仲走近雙腳被掃斷胴骨,躺在地上狂叫救命的另一位蒙面人。

“你也不交出解藥嗎”他沉聲問,劍伸向那人的右手肘。

“我……”

“哪怕把你們全部大卸八塊,在下也要把你們的解藥逼出來。你們使用毒物,如果自己沒有解藥,豈敢使用?所以你們非交出來不可。解藥!”

“在……在百……百寶囊中……”蒙面人崩潰了,同伴的遭遇慘極,令人不寒而慄。

姚文仲奪過百寶裹,倒出不少零碎,全都是江湖人應急物品與小巧的用具,包括備用的七把飛刀。

這是用來暗殺的飛刀,刀身狹長而開了血槽,稍一扳動,空氣便會由血槽灌人體內,很難救治。不但可當作飛刀,也可用來刺割,近身刺人脅肋,十分管用。

有三隻藥瓶,還有一根可塞入劍靶內的使用泄毒銅管。

“哪一瓶?”姚文仲問:“先要用你試驗。”

“那……那隻瓷……瓷葫蘆。”蒙面人虛脫地說。

吞下解藥,餘豪三個人片刻便可站起。

“咱們快走。”姚文仲說:“東西有旅客往此地接近,速離現場以免麻煩。”

“我們要口供。”廖巧巧堅決地說:“我一定要知道誰在陰謀計算我。”

“你有權這樣做。”姚文仲說:“恕不奉陪,兩位小心了。”

他扶了餘豪,提了自己的包裹,匆匆向西走了。

廖巧巧臉上像是罩了一層濃霜,風目中殺機怒涌,拾了自己的劍,向一名蒙面人陰森森地走去。

在一處路旁的密林中,姚文仲與餘豪坐在樹下休息。遠遠地可以清晰看到官道的景況,不時有一小羣商旅匆匆往來,偶或可以發現三五位乘馬的旅客。

“姚兄,爲何不問口供?”餘豪信口問:“知已知彼,知道多一些,也可預先防範哪!”

“不用問,他們不會招供的。”姚文仲說。

“爲何?”

“這幾年來,雖然我甚少在江湖行走,但經常可以獲得一些江湖動靜。那些黑衣蒙面人所使用的飛刀,已表明了他們的身份。”

“是些甚麼人?”

“與風雲會同時崛起江湖的黑龍幫。”

“晤!我聽非非客顧大叔說過。”

‘他們是一批非常神秘的殺手,專替那些有權的人幹刺客的勾當,索取的花紅甚高,財力不足的人休想請得動他們。據說,他們的幫主.過去曾經是京都東廠的名樁頭,離開後組成了這職業殺手集團。”

“難怪一個個身手不凡,掩去本來面目。”

“我想。他們確是衝廖姑娘而來的。”姚文仲進一步解釋:“南昌廖家是武林名門,仇家買刺客報復乃是情理中事。黑龍幫的人。身上除了殺人的暗器或可識之處,不會留有任何表明身份證明的物品,平時的打扮與常人無異。出動時才掩去本來面目。當這些黑衣蒙面人出現時,不相干的人最好及早趨避,以免受到池魚之災。因此。有不少歹徒也扮成黑龍幫殺手的面目,幹出殺人放火的勾當,反而增長了黑龍幫的聲勢,黑龍幫也睜隻眼閉隻眼不大過問,甚至有時故意加以利用,把該幫所做的買賣故意栽在這些人的頭上爲自己脫罪。”

“剛纔那六個真是黑龍幫的殺手?”

“恐怕是真的。”

“並沒有什麼嘛!他們僅倚賴毒物而已。”

“呵呵!餘隻,他們的暗殺技術,也許十分可怕,真要與高手中的高手公然拚博,當然差了一點。你和廖姑娘都是名門高手,他們只有憑毒物取勝啦!”

“別捧人了,你這位笑夫子的門人才真的了不起。不過,廖姑娘的劍術,確是十分了不起,真的到了劍過無痕境界。”

“你看到她出手了?”姚文仲興趣來了。

“是的,靜如山嶽,動逾電閃。黑龍幫那位首領,一劍便了賬,真快。”餘豪頗感羨慕,也由衷地稱讚。

“餘兄,你好像對她……”

“笑話了。”餘豪臉一紅:“說說你的事,你怎樣擺脫那位南門靈鳳的?”

“離開空曠的地方,她無奈我何.她那把靈犀劍很可怕,我也無奈何。”姚文仲不願將激斗的經過說出,他覺得憑遁形術取勝算不了真才實學。

“你的攻勢太猛烈,反而在她的以靜制動下浪費精力,以後……

“我在崎嶇地形中等她。”姚文仲自我解嘲:“她憑寶劍佔上風,我輸了不算丟人。”

“想辦法找趁手的寶刃,與她一決高下呀!如何?”

“犯不着和一位小姑娘爭短長,只要她不欺人大甚,我何必和她計較?這條路上是非多,咱們得設法避開這些人,晚些時辰動身,如何?”

“也好,可以在樹底下睡一覺。”餘豪倚樹躺倒,以包裹作枕:“奇怪,這些人爲何都走上了這條路?路通巢湖出廬州,旅客絡繹於途,步步殺機真不是滋味,咱們最好趕路。”

“我有同感,睡一覺再說。”

官道上旅客往來不絕於途,誰知道那些旅客是何來路?只要藏起兵刃不穿勁裝,誰看得出武林人身份?出奇不意近身暗算,真無法提防,所以餘豪認爲步步殺機,黑龍幫衆的殺手襲擊如果不明來而來暗的,太危險了。

兩人一覺醒來,已是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時光,炊煙四起,倦鳥歸林。

“走啊!”姚文仲提起包裹:“找地方填五臟廟,連夜趕往巢縣,走夜路涼爽些。”

“走夜路小心碰上鬼。”餘豪笑道:“聽說江左的人,信鬼信得人了迷,也許世間真的有鬼呢!”

“鬼又如何?”姚文仲半真半假地說:“人死了才變鬼,所以鬼是不敢與人斗的,人鬥死了變鬼而已,鬼鬥死了豈不連鬼都做不成了?”

“如果真有鬼出現,最好是女鬼。”餘豪也怪調怪腔說,覓路向官道走。

“女鬼又如何?”姚文仲信口問。

“可以捉來做老婆呀!”

“我看你是活見鬼了,那廖姑娘可不是鬼,你是否打算捉來做老婆?”姚文件打趣餘豪:“你可要小心哦!”

“小心什麼?”

“那丫頭外表溫柔可人,內心變化難測。我寧可與說風是風說雨是雨的人打交道,不與內心難測的人夾纏。”

“呵呵!象南門靈鳳一型的?那丫頭象暴風雨,更象一頭雌老虎呢。”兩人一面走一面笑謔,不久便走上了官道。

暮色四起,由於道路不靖,官道上前後不見旅客,距離最近的村莊也在五里外,碰上劫路的真是呼救無門。

兩人走在空蕩蕩的官道上,一面走一面由姚文仲說些江湖見聞。比起姚文仲來,餘豪初出江湖,見聞自然差遠了,所以對姚文仲十分羨慕與佩服。

走了兩三裡,後面蹄聲震耳。

“這些騎馬的旅客急於趕路,一定有急事。”餘豪說:“靠兩條腿走路,幸苦得很。姚兄,咱們買坐騎代步,如何?我的騎術不壞呢。”

“邀遊天下傲嘯山河,最得意的是有三樣東西,”

“哪三樣?”

“寶劍、佳人、名馬。”姚文仲笑笑:“餘兄,咱們一樣也沒有。”

“買一匹普通馬也不錯呀!”

“好,有機會咱們買馬。”姚文仲欣然同意:“也許,咱們也買一把普通的劍。”

“姚兄,如果我所料不差,你已經不需要佩兵刃了。我嘛,要不要無所謂。帶了兵刃,反而引起人注意。”

“有道理,我也不想用劍,劍術名家太多了,不需增加你我兩個。”

蹄聲震耳,十餘匹馬風馳電掣到了身後,超越兩人向前飛馳,那些勁裝騎士只顧趕路,不曾留意兩個不起眼的旅客。

騎士們逐漸去遠,蹄聲漸隱。

“餘兄,真的碰上了鬼。”姚文仲突然說。

“什麼鬼?”餘豪一愣:“開玩笑。”

“真的,不但是鬼,而且是鬼王。”

“你沒打瞌睡吧?”

“剛纔過去的騎士首領,是你的本家。”

“你認識嗎?”

“豈但認識?簡直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他就是界首集風雲會別館的主事人,大力鬼王余天霸,你說我該不該找他?”

“你這混球真沉得住氣,剛纔你爲何不攔住他?”餘豪幾乎要跳起來。

“我是事後纔想起來的,六年了,乍一見面,怎能一看就知道?”

“快追!”

“不必操之過急,在這條路上,他遁不了的。餘兄,聯想起什麼嗎?”

“聯想?這……”

“南門靈鳳。”

“對,她是風雲會會主霸劍功曹南門天宇的女兒。”

“所以大力鬼王是她的保鏢,因此不怕他飛掉。”

“至少,咱們該趕兩步吧?”

“對,咱們一面走,一面好好策劃策劃,謀而後動,不能魯莽從事,走!”

巢縣,小小的縣城,但地當要道,四通八達,商旅絡繹於途,也是江湖朋友的獵食場。

城西南臨河,東北據山。河,是巢湖的出水口,流人大江;山,指臥牛山與東山,是本城的林園區。出西門十里左右,就是周延四百餘里的巢湖。

巢湖不是鳥巢或圓鍋形的湖,而是曲曲折折、由許多大小湖連成的大湖,每段湖都是另有土名,港漢大小三百六十,匯入湖的支流數不勝數。

有山有湖的地方,通常稱之爲蔽地。巢湖地跨四州縣,幾乎可稱之爲四不管、也管不了的地帶,因此巢湖的水賊,自古以來就大大的有名。

淮西賊更是囂張,官兵疲於奔命。本朝的開國名將中,有幾位出身就是巢湖水賊,大明皇朝的水軍聲威遠播,可說是這些人一手訓練出來的,這些開國元勳,根底就是巢湖水賊。

江湖道的江湖行業中,不包括佔山爲王的強盜,也不包括佔水爲寇的水賊,但彼此之間,有交情通聲氣,相互包庇,相互利用,甚且沆瀣一氣狼狽爲奸。

巢湖有兩位江湖名人,在江湖擁有相當雄厚的潛勢力.一是小隴山黃沙城皮家,主人皮堅,綽號叫崩山,因爲他的崩山拳號稱武林一絕,名列武林九絕技之一。

這位前輩爲人兇暴殘忍,提起崩山皮堅,江湖朋友真有畏之如虎的感覺。背後,江湖朋友稱他爲崩山烏龜,因爲黃沙城是古代的**城故址。

另一位是城北郊十里紫微山翠微居的金庭道人。翠微居原來是紫微觀舊址,目下的紫微觀已從城內遷建至臥牛山,下。

紫微山本名翠微山,也就是道家所謂第十八金庭福地。金庭道人的陰風袖含有劇毒,也是武林九大絕技之一,也稱五鬼陰風袖,被擊中的人,必須用他的獨門解藥解救,不然有死無生。

八方風雨會巢湖,自然不是巧合。

這兩位前輩,與山賊水寇都有交情,前來尋仇討野火的人,最好心理上先有準備。

天龍禪寺於小佛嶺下,嶺位於至廬州的大道中,距城約十里左右,有一條小徑向南至小隴山約六七裡,與黃沙城皮家往來相當方便,片刻可至。

天龍禪寺的住持不戒禪師,可不是好惹的人物。在當地人的心目中,他是有道高僧,法力無邊。在江湖朋友心目中,他是什麼都不戒的煞星、兇手、隱身大盜。

當然,天龍禪寺裡面,看不出有罪行的象跡,三十餘名僧侶都寶像莊嚴具有高僧像,與城南的相山寺號稱活佛的大方禪師交往密切,同受到地方人士的尊敬。

金庭道人、崩山度堅、不戒禪師,在江湖上全都是強龍;在本地,卻是正正當當的地方名人。

這種人,在地方上總是顯得規規矩矩的,他們都懂得兔子不吃窩邊草的道理,懂得如何掩藏自已。

像百福寺的百袖血手瘟神,也從不在州附近作案,即使作案也會假手他人,自己從不出面。

每年悄悄往外地跑幾趟,大撈一筆帶回享受,神不知鬼不覺不留線索活口,公門人想查談何容易?聞風跟來的人,在他們所佈下的保護網中毫無作爲,甚至發生有來無去的結局。

象這次這麼多風雲人物,大舉進人他們勢力範圍的事故,以往從沒發生過,所引起的暗流激盪是可想而知的。

當最先到達縣城,在東門外洗耳池附近的鴻賓客棧落店時,等於是宣告風雨已經入境,保護網已經張開了。

一早,兩位打扮得象紳士的中年人,進人鴻賓客棧,投帖拜會滌塵莊薛少莊主,具名是孫永、李強。

名義上,仰雲山莊的乾坤一劍公孫浩。是白道至尊號令武林,但乾坤一劍亮出的招牌是武林共尊的少林,真正心服口服的人並不太多。

而滌塵莊打出的旗號是天下第一僧,聲望雖差一點,威望卻超越了仰雲山莊。兩莊的子弟在外行走,滌塵莊的人的確令人敬畏有加,至少銀衣劍客的聲威,掩蓋了很少在外走動的公孫家子弟。

這是說,滌塵莊事實上已取代了仰雲山莊的武林第一莊地位。

而武林第二莊的九華山莊梅家,這幾年好像與江湖斷絕了往來,據說是閉門調教下一代的子弟,希望日後依然能保持第二莊的聲譽。梅家子弟不在江湖走動的結果,是武林朋友幾乎忘了九華山莊。

原來排名第三的滌塵莊,躍居第一取代仰雲山莊,似乎是指日可待的事。當然,這得看銀衣劍客的表現了。

銀衣劍客的表現有目共睹,至少他已經有了劍客的名號。而仰雲山莊與九華山莊的子弟,武林同道迄今還不知道,到底出了哪一位優秀子弟呢。

孫永、李強是何來路,銀衣劍客並不想知道,這並不重要,天下武林朋友成千上萬,哪能每個人都花工夫去調查?重要的是對方呈帖拜望,這就夠了。

銀衣劍客帶了兩位長隨,偕同好友于興山一同迎客。客棧的會客室相當簡陋,負責茶水的店夥似乎極爲敏感,知道什麼時候該離開,有些旅客會客時,不希望外人在場,店夥就是外人。

客套一番,雙方按規矩引見。本來,江湖人會面,通常把自已的綽號說出,因爲有些人的綽號反而比姓名響亮,甚至有些人只知道對方的綽號而不知姓名。

但孫永與李強,僅通名而不提號。

“在下與李兄冒昧拜望,薛少莊主休怪魯莽。”生了一雙羊眼的孫永皮笑肉不笑地說:

“早些天便得到和州傳來的消息,知道少莊主俠駕蒞臨江左,似乎少莊主誤了行程,昨晚才光臨敝地。”

“呵呵!孫前輩,早來貴地還不是無所事事?”銀衣劍客笑容可掬,風度極佳,“江左羣豪結盟之期在下月初五,距今還有兩旬時日,來早了,打擾貴地朋友寧靜,在下覺得不安。這次如果不是南門靈鳳姑娘的行程提早,在下還不想過早前來呢!兩位前輩在巢縣,與金庭仙長不知有何淵源?”

“孫某與金庭道長小有交情,不過,在下與李兄皆是相山寺的護法。”

“失敬失敬,這表示兩位前輩是貴地的豪門士紳。在下聽說過相山寺的大方活佛,好像他與天龍禪寺的不戒禪師,是同時受戒的同門弟子。”

“少莊主的消息果然靈通,佩服佩服。”

“呵呵!兩位前輩何不快人快語,把來意明示?”銀衣劍客畢竟年輕氣盛,沉不住氣:

“江左羣豪曾經八次聚會協商,上月初方取得協議,預定下月初五推派主要人士,在湖中的姥山結盟。這消息一度在江湖傳播,並非什麼秘密。如果貴地的前輩們,不希望江左以外人士前來觀禮。只要先期聲明,相信不會有人介意的,是嗎?”

“江左羣豪結盟劃分勢力範圍,本來不是什麼壞事,誰又不想割地稱王呀?”於興山的話,就不怎麼客氣中聽了:“如果不讓江左以外的人前來觀禮,江湖朋友誰又知道江左羣豪所定的新規矩呢?這一來,日後豈不在經過貴地時,要先找貴地的朋友講規矩,以免不小心發生事故嗎?孫前輩,兩位不是來要求咱們早離疆界吧?”

孫永的山羊眼不流露任何表情,臉上的神色也毫無變化,是屬於喜怒皆不形於色的人。

“於老弟的話的確有份量。”孫永用平靜的口吻說:“人如臨風玉樹,風度翩翩。恕在下眼拙,請問於老弟在何處得意?”

“在下初出道不久,與薛兄結伴同遊,還沒決定從事何種江湖行業。俗語說:“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早晚會成爲江湖的一分子。江湖規矩在下不算陌生,但有些人偏要自命不凡,隨自己興之所至,任意多加一些額外的規矩,萬一在下途經貴地,觸犯了某些人的規矩忌諱,豈不冤哉枉也?所以事先來貴地熟悉熟悉環境,學學貴地的規矩,以免日後吃虧上當,兩位前輩想必不至於反對吧?”

於興山語意相當犀利,流露的英風豪氣與狂態也極爲明顯。山羊眼眨了兩眨,孫永終於有了反應。

“兩位光臨敝地,孫某並無反對的意思。”孫永的語氣轉硬:“只是,姥山會期還有兩旬,兩位提前趕來,而且偕同風雲會的南門姑娘蒞臨,其中用意難免令人猜疑。兩位如果早離疆界,在下感激不盡。”

“在下如果說不呢?”銀衣劍客陰笑着問。

“須知江左羣豪中,還有些人才。”孫永也陰陰一笑:“咱們尊敬滌塵莊是有限度的。”

“孫前輩,滌塵莊是否該受尊敬,在下不想多說,除三件事必須澄清。”銀衣劍客神色一冷:“其一,南門姑娘所行所事,與風雲會無關。其二薛某行道天下,沒有人能禁止薛某在江左邀遊。其三,薛某自己也忌諱一些事,有人下逐客令就是其中之一。孫前輩,你在下逐客令嗎?”

他神色一冷,確有不怒而威震懾人心的威力,孫永心中一慄,臉色一變。

“薛少莊主,你是示威來的?”李強變色而起,修養比孫永差遠了。

“是嗎?”銀衣劍客凌厲的眼神,狠注在李強臉上。

“你不要太狂……”

“那可是你說的。”銀衣劍客冷笑:“滌塵莊左近,從沒禁止江湖朋友往來,想不到我薛其昌第一天到達此地,便被人.下逐客令,居然還有人指控薛某狂,你閣下也未免太豈有此理了。薛忠。”

一名長隨踏出兩步,大聲說:“薛忠在。”

銀衣劍客招手,不耐地說:“送客!”

“遵命。”薛忠欠身後退,向兩位客人擡手:“上,兩位請輕!”

孫永忍無忍,站起伸手一撥薛忠伸出的手,

“糟了”,薛忠順勢一扣住了孫永的手掌。

“在下領路,別摔倒了。”薛忠獰笑着說。

李強大吃一驚,站就伸手解救,手擡起一半,卻又打了冷戰收回手不敢妄動。

因爲另一位長隨薛勇,精光四射的怪眼瞪着他。

孫永的臉色突然泛青,渾身如下電,雙滕竟然發軟,而腰幹卻又發僵,被藤忠像拖病狗似的棚室外。

“不送,好走。”薛忠放手冷冷地說。

李強跟在後面,手急眼快,扶住了搖搖欲倒的孫永,驚駭地狼狽而走。

身後,傳來於興山不懷好意的大笑。

“南門靈鳳主婢五人,本來投宿在鴻賓客棧左近的悅來老店,但天一亮她們就結帳離店匆匆出了西門,走上了至廬江縣的大道。

跟蹤的人便跟了四五里,便夫去她們的蹤跡。

銀衣劍客趕走了孫永.李強之後,方發現南門靈鳳離店走人,感到十分失望,也因之而遷怒孫李兩個地頭蛇。

當然,他並不焦急,雖然他身邊只有長隨,-但他有把握打聽坐南門靈鳳衆女的雲向。

小隴掌有人隱伏在山林間和湖濱,相鄰的三座小村落,皆有黃沙城皮繚寮的人經常直動。

這三座村落的人,對皮家談不上好感,印象也不怎麼壞,反正村民都是本份的農戶,對皮家的人禁止村民接近黃沙城,並不那麼介意,皮家有財有勢,村民們並不想巴結討好,不相往來並沒有什麼損失。

這天午後,也就是城裡的人,發現南門靈鳳匆匆離境的。第二天。黃沙城湖濱山坡上的一名村夫,看到一艘小漁船從西面划來,距岸約裡餘,緩緩向東移動。

漁船上可以看到兩個操槳的人,戴了雨笠穿了蓑衣,看不出面貌和身材,難辨男女。

信號發出了,黃沙城皮家的人,知道湖濱發現了可疑的漁船。

..__a

不久,皮家的三艘蜈蚣快舟,開始在湖中巡邏。

皮家有三四十棟房舍,形成一座小莊,位於小隴山的東南麓,背山面湖,自己建了一座碼頭,擁有二三十艘大小船艇。

小莊的座落處,已非古老的廢黃沙城舊址,反正黃沙城已無籍可考,小莊的確位於伸人湖中的山腳上,那山腳的確也像一隻伸入湖中的**。

據說,古黃沙城也稱**城,所以當地人皆認爲皮家的小莊,確是建在古**城上。

這也就是憎恨皮家的江湖人,謔稱崩山皮堅爲崩山烏龜的由來。

湖中沒有查到可疑漁舟,陸上卻有了驚人的發現。

東距小莊約四里左右,臨湖的一處林緣近水處,出現了一座簡陋的棚屋。

兩個化裝爲村夫的皮家打手,沿湖濱小徑向東行,小心留意可疑的徵候。

距棚屋不足百步,透過樹林的空隙,便看到近水的小棚屋,兩位穿了青勁裝的嬌健少女,正在趕製棚屋的柴門。

棚屋是架木編草而成,真像一座漁民的守船棚屋。

“咦!老七,那是什麼?”一位打手首先發現,指給同伴一觀看。

“女人,美麗的女人。”打手老七臉色一變:“五哥,有點不對。”

“去看看。”五哥作勢舉步。

“不可,五哥。”老七機警地說:“她們穿了勁裝,千萬不可現身。”

“不現身怎麼探底?”

“你趕快回去稟報,我留在此地監視,快。”

五哥知道事態嚴重,急急後撤。

棚屋裡又出來了兩位姑娘,是侍女小春和小夏。

“冬妹,小姐說,不要理會他們。”小春向制柴門的小冬低聲說:“引蛇出穴,這時收拾他們,就不會有收穫啦!不久之後,就有熱鬧可看了。”

“好的。”小冬點頭:“剛纔過去的那艘漁船,好像很注意我們呢!”

“自己人。”小春說,一面開始整理編草而成的棚壁。

“誰?”小冬追問。

“好像是紅花堂的人。”

“執事大爺的人?那怎麼可能?”

“江右分會派有人在江左暗中活動,所以對江左羣豪的動靜一清二楚。餘大爺一定已經趕來了,他必定知道我們的行蹤。也許情勢難以控制,他改變主意不再公然找小姐勸返了。”

“不要管他們,餘大爺是很機警能幹的人,小姐已經交代下來,要我們裝做不知道。”

不久,三個青衫飄飄、頗有鄉紳派頭的中年人,施施然出現在棚西面百步外,沿湖岸背手徐行,有說有笑,像是觀賞湖景的人。

南門靈風仍是一身紫色勁裝,出現在棚外。棚屋已經完工,四個侍女都在屋內歇息。

屋前是一片短坡,直伸至水際。湖水混濁,水位已漲至最高線,輕濤拍岸,發出有韻律的響聲。炎陽當項,這裡卻暑氣全消。

三個鄉紳逐漸走近,三雙精光四射的怪眼,一直就將視線投落在南門靈鳳身上,然後在兩丈外並肩止步。

南門靈風不加理睬,清澈的鳳目向湖心眺望。湖面遼闊,足有二十里以上,上空水禽一羣羣飛翔,以野鴨和灰鶴最多,間或可以看到雁。

她這種近乎漠視的傲慢態度,讓三個鄉紳逐漸失去了耐性。

“這位姑娘,怎麼來這種人跡罕至的地方建屋而居呀?”那位粗眉大眼,毫無鄉紳風度的人大聲說。

“來獵龜的。”她的臉仍然向着湖心:“聽說巢湖生長着大型的龜鱉,甚至有鼉。”

崩山皮堅又被人稱作崩山烏龜。

第二個鄉紳無名火起,即將有所舉動,卻被同伴伸手拉住了。

“原來姑娘是有所爲而來。”那人沉着地說。

“當然啦!閣下以爲本姑娘不遠千里來到此地,是爲了無事可爲嗎?”

“姑娘是……”

“獵龜,本姑娘已經說過了。”

“姑娘此舉……”

“當然,來此地的目的並非真正志在獵龜,目的不是不可更改的。”

“要怎樣才能更改?”

“我要南京湯家三十二條人命的兇手。”

“你認爲兇手在這裡?”

“是的,血手瘟神已經招了供。”她其實不曾見過血手瘟神。

“小姑娘,不管你衝誰來而來,你已經侮辱了江左羣豪。血手瘟神是好是壞,不需外地人出頭管閒事。”

“同時,”第二個鄉紳終於抓住機會表示意見:“風雲會的爪子,不要從江右伸過江左來。”

“你們的話,都說完了嗎?”她冷冷地說:“我想,你們真能代表江左羣豪發言嗎?”

“皮老哥是姥山羣英會的籌備委員之一,他自然有資格代表江左羣豪發言。”第一位鄉紳沉聲說:“血手瘟神並未申請入會,他的事目下皮老哥還不打算替他出頭,你居然找上門來了。皮老哥不知道什麼南京湯家血案,與血手瘟神也毫無往來,你前來示威,首先在理字就站不住腳,你是不是找錯地方了?”

“本姑娘找對了地方。”她這才正式與兩鄉紳對面說話,語氣凌厲:“昨晚本姑娘跑了一趟天龍禪寺,查出不戒禪師早一日潛赴黃沙城皮家躲起來了。血手瘟神在南京作案,夥同不戒禪師夜黑放火風高殺人。兩位,回去轉告皮前輩,要他把不戒禪師逐出,本姑娘就不會找他了。不然,哼!”

“皮老哥也有話要在下轉告給你。”

“我在聽。”

“日落之前,你必須遠離巢縣縣境,有多遠就走多遠去了就不要回來。”

“本姑娘記住了。”

“記住就好。告辭,祝順風。”

“彼此彼此,不送。”

同一期間,銀衣劍客與於興山,找遍了縣城每一角落。他們已打聽出南門靈鳳離城數裡便失了蹤,猜想必定是以退爲進的欺敵手法,一定會暗中潛回城中隱伏待機,只是倉促間找不出她們的下落而已,只要多花些心機,定然找得到線索的,五個千嬌百媚的外地少女,在陌生的地方能飛天遁地不成?

申牌左右,兩人返回客棧,在銀衣劍客房內的外間品茗商議。

“真奇怪,難道她們真走了不成?”銀衣劍客有點失望:“按理,那是不可能的。”

“薛兄,她一定會去找不戒禪師的,咱們該到天龍禪寺看看風色。”於興山顯得泰然自若,但眉梢眼角隱有重憂,神色有點不安:“我得找一些蛇鼠討消息。”

“於兄在這一帶有門路?”銀衣劍客微笑着問,笑容另有含義:“江左羣豪的控制力非常雄厚嚴密,連號令江湖十餘年的風雲會也無法滲入呢!”

“薛兄,南門靈鳳**,你我幾乎是鳴鑼喝道,公然大搖大擺前來,事實如何?”

“於兄,這隻能算是過境。過境與生根是兩碼子事。”於興山笑笑:“天下間蛇鼠叢生,只要條件適當,都可以找得到可用的蛇鼠,不需什麼門路。”

“那就進行吧!於兄。”

“好,兄弟就在今晚着手。哦!薛兄對姚文仲也失蹤的事,沒感到奇怪?”

“你是說……”

“他可能暗中釘住了南門靈鳳。”

“不會吧?”

“誰敢保證不會?”

“哎呀!”銀衣劍客幾乎要跳起來:“我居然忽略了這小子。走!咱們到天龍禪寺去等。”

“這時候去?”

“十五里路,片刻可達。走,遲延不得。”

銀衣劍客是個霹靂火脾氣,說走就走。於興山欲言又止,最後見他去意堅決,只好陪他立即動身。

小佛嶺是交通的要隘,兩山夾峙,一徑自中穿越。嶺這一面有小村,天龍禪師就在村北的山腳下。

穿越的官道也叫孔子延回車巷,過山之後,便是巢縣二大鎮之一的拓皋鎮,也是至廬州、徐、沛、鍾離……直抵山東的大道。

至於孔子自魯南下,是不是在這裡回車打道回山東,就不得而知了,大概只有考古學家才能弄清楚。

小村只有三十餘戶人家,全是殷實的農戶。村本身細通向兩裡外天龍禪寺的路徑,必須走上官道,再折入直抵天龍禪寺的一里長寺道,因此從城裡來的香客,不必經過小村,從村外經過而已,沒有人村逗留的必要。

兩人匆匆到了村口的三岔口止步,兩位長隨銳利的目光,投注在兩裡外的樹林圍繞中,透出樹林隙的一角紅牆,和高出樹梢的一樓一塔。

那就是天龍禪寺,不久之後,就可以聽到暮鼓聲了。

“要不要進村先查問一下?”於興山說。

“這……不如直接找和尚問。”銀衣劍客指指樹林映掩中的佛寺。

“和尚們不會說,保證一問三不知。薛兄,你以爲不戒禪師是傻瓜嗎?”

“唔!也好。”銀衣劍客點頭同意——

xmwjw掃校,獨家連載

第二十八章第十五章第二十三章第十四章第二十六章第二十五章第二十八章第十七章第十五章第十八章第二十章第十七章第 五 章第二十四章第十二章第 八 章第二十一章第十一章第 七 章第十二章第二十九章第 四 章第二十六章第二十六章第 五 章第十五章第十四章第 一 章第十三章第二十四章第 三 章第 二 章第二十九章第 六 章第十一章第二十四章第十二章第二十一章第二十六章第二十二章第十七章第 九 章第二十五章第十九章第十二章第 六 章第十九章第十二章第 十 章第二十三章第二十七章第二十三章第十九章第十五章第二十二章第 四 章第 四 章第 四 章第二十章第 一 章第二十二章第 十 章第 二 章第二十章第 一 章第十三章第十八章第 二 章第 六 章第十九章第 十 章第 一 章第十九章第 三 章第二十二章第二十一章第二十三章第二十四章第十六章第二十四章第十七章第 九 章第 七 章第二十三章第二十五章第二十二章第十一章第十五章第十八章第 六 章第二十六章第二十章第 三 章第 七 章第十四章第二十六章第二十三章
第二十八章第十五章第二十三章第十四章第二十六章第二十五章第二十八章第十七章第十五章第十八章第二十章第十七章第 五 章第二十四章第十二章第 八 章第二十一章第十一章第 七 章第十二章第二十九章第 四 章第二十六章第二十六章第 五 章第十五章第十四章第 一 章第十三章第二十四章第 三 章第 二 章第二十九章第 六 章第十一章第二十四章第十二章第二十一章第二十六章第二十二章第十七章第 九 章第二十五章第十九章第十二章第 六 章第十九章第十二章第 十 章第二十三章第二十七章第二十三章第十九章第十五章第二十二章第 四 章第 四 章第 四 章第二十章第 一 章第二十二章第 十 章第 二 章第二十章第 一 章第十三章第十八章第 二 章第 六 章第十九章第 十 章第 一 章第十九章第 三 章第二十二章第二十一章第二十三章第二十四章第十六章第二十四章第十七章第 九 章第 七 章第二十三章第二十五章第二十二章第十一章第十五章第十八章第 六 章第二十六章第二十章第 三 章第 七 章第十四章第二十六章第二十三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