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卻沒想到會得到這種答案,他忍不住看了薛諾一眼,就見她雖然臉色不好卻沒出口反駁薛嫵的話,顯然兩人早就已經就蕭池的事情私下談過,而且薛嫵也說服了薛諾不再對蕭池出手。
屋中沉默了一瞬,沈卻纔說道:“我明白了,我會將薛姑娘的話轉告太子。”
“多謝沈大人。”薛嫵淺笑。
沈卻搖搖頭:“是太子和沈家該謝你。”
若真能收服了蕭池, 太子如虎添翼,他們也不必再忌憚軍中之勢。
薛嫵聞言只是笑了笑沒跟他去爭辯這個,有些東西大家心知肚明就好,說的多了反而顯得矯情。
薛諾實在不想聽蕭池那土匪頭子的事,哪怕薛嫵說服了她,可她總還是有一種將她姐姐送出去“和親”換取他國聯姻後的助力似的。
她伸手去摸放在一旁涼了的果飲, 被薛嫵拍掉了爪子遞上了杯溫開水。
薛諾悻悻然地捧着白水杯子有些不高興的問沈卻:“邱長青呢?”
沈卻道:“他們幾個也去了大牢了。”
見薛諾挑眉,他解釋說道, “他們擅闖營地關押之處,還朝着朝廷命官動手,雖然情有可原到底也是過了界。”
“安國公先前問過他們身份,那樣子看似是想要詳查,太子殿下怕陛下回頭想起來了找他們麻煩,也怕被有心人惦記如安國公那般起了查探的心思,索性就主動將他們送了過去。”
“一人打了十板子,關上幾天就放他們出來。”
邱長青是沈卻“請”去營地幫忙審問刺客的,遇到蕭池這個宿敵舊怨也是“湊巧”。
太子已經教訓了他們擅自動手毆打朝臣的罪過,之後再將人放出來也不會有人再抓着他們不放,至於那十板子,行刑的是伍金良的人,下手都有輕重, 也就是做給旁人看的。
薛諾聞言神色微頓:“你說是安國公問了他們身份,太子纔將他們下獄的?”
沈卻聽她這話瞬間想到了什麼:“你是覺得安國公在提點太子?”
他仔細想了想, 突然覺得安國公此舉好像真的有些刻意了, 他若真想知道邱長青他們的身份對他們起疑就斷不會輕易放過。
可若沒有起疑,他何必多此一舉在太子面前提這事,反倒提醒了太子掃乾淨尾巴別被人抓着。
沈卻眼神微凝了幾分:“你這麼一說, 我倒想起之前太子跟我說過,陛下出事後安國公好像提醒過他定遠侯有問題,還說起了江毓竹……”
“有這回事?”
“就審訊刺客的時候,太子故意邀定遠侯同去想要試探他時,安國公便說起江毓竹病體難愈還去獵場。”
後來太子有意試探過兩次,安國公又沒表露出什麼來,這讓太子也有些拿捏不定安國公到底是什麼態度。
他辨不出安國公到底只是隨口一說,還是當真是在藉故提點他定遠侯父子前往獵場是別有所圖,讓他心生防備。
薛諾若有所思:“對了,我聽說江毓竹昨夜病發,是馮源送他回來的?”
沈卻點點頭:“是有這麼回事。”
“馮源和定遠侯府很熟?”薛諾追問。
沈卻搖搖頭:“以前從未聽說過。”
“馮源把持着錦麟衛,爲了避嫌甚少與朝中權貴來往,不過定遠侯府的人離開時我看了一眼,江毓竹的確病得很重,早間離開獵場的時候還昏迷着。”
薛諾抿了抿脣琢磨了片刻才問道:“那白錦元呢,你瞧見了沒?”
沈卻搖搖頭:“他沒跟着聖駕一起走,說是昨夜摔了傷到了臉不想被人瞧見,天還不亮就領着康王府的人先回京了, 連康王都沒將人攔住。”
薛諾心裡隱隱有些念頭浮了起來,而先前的猜測也越發明顯了些,她微眯了眯眼片刻朝着沈卻說道:“先前沈長榮送你那墨你是送進了宮裡了吧?照時辰,錦麟衛的人也該找上門來了?”
天慶帝出事,內廷被查,他身邊之物必定會被太醫院和錦麟衛一一過一遍。
錦麟衛那些人都是些狗鼻子,馮源更是極爲謹慎,那墨送進宮裡之前她跟沈卻做了點兒手腳,比之前可要容易查的多。
要是這般情況下馮源查不出來,那就是真有問題了。
沈卻說道:“若要找來,最遲明日。”
明日之後,他便能知道馮源到底是敵是友,是否是永昭舊部心向着永昭舊人。
薛諾也是垂着眼簾手指輕點,哪怕未與沈卻說穿一些事情,可這會兒兩人的思緒卻都想到了同一個方向去。
也許明日之後,她就知道蠱雕到底是誰。
……
沈卻沒在弗林院久留,見過薛諾他們安頓好了薛嫵之後,就去見了沈忠康。
安國公不知在跟沈忠康說些什麼,兩人臉色都有些不大好看,眼見沈卻進來,二人幾乎同時停下了言語。
“你說這些我都知道,我會安排下去。”沈忠康說了句。
安國公“嗯”了聲:“次輔做事向來有成算,自然不需我擔心,我這次來主要還是因爲西陵王的事情。”
“元輔那邊已經跟陛下遞了摺子,月底便會告老,接下來閣中之事恐怕都得交給次輔來打理,那送給西陵王的聖旨你也得好生琢磨琢磨。”
天慶帝既想要逼西陵王入京,又不想落人話柄,而這其中的分寸都得閣中來把握。
陳寅退了,這事自然就得落在沈忠康頭上。
但凡出了差錯這鍋就得沈忠康來背。
沈忠康也知道其中輕重點點頭:“我明白。”
安國公看了眼外間已經暗下來的天色說道:“不早了,我也該走了。”
“我送國公爺出去吧。”
沈卻在旁開口之後,扭頭對着沈忠康說道,“祖父,陛下手臂傷得極重,吩咐了太子暫時理政,我等下還得去東宮一趟,今天夜裡就不回來了。”
沈忠康也知道太子突然代理政事,朝中想要趁機爲難的人不少,而且他還得顧着去查獵場的事情,否則難免會被天慶帝質疑重權不孝,兩頭牽扯怕是忙不過來。
他沒攔着沈卻,只低聲叮囑了他幾句,讓他辦差時格外小心些,也多留意着東宮那頭,切莫讓太子在這種時候出了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