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苡欣擡眸,花廳已然在望,沒有訝然這淅然山莊有多大,只是覺着自己果真不受待見,初塵居真的很偏,這樣也好,儘管爹爹說自己受些苦才能對得起那五萬兩白銀,可那畢竟是生過她疼過她的爹爹,期望着自己行事循規蹈矩,處處冀冀小心,那惡魔將自己忘卻纔好,然後清茶經卷,苟喘餘生。
少頃,先是踏上臺階後,侍婢恭敬的輕言:“請五夫人在此稍等,奴婢先行去通報。”
那侍婢進去了,小蝶緊張的拉着小姐的手,迎着小姐眸子裡隱忍的不安與彷徨,緊了緊她的手,想給她些支撐下去的勇氣,見着小姐這些日子以來,頭一回輕扯開了脣角,雖然很勉強,可畢竟是笑了。
侍婢出來了,傳着話,“楊小姐讓您進去。”
鬆開與小蝶緊握的手,蘇苡欣沉沉了吸了口氣,想以此來減緩內心的忐忑不安,在作用還沒有起效時,已攜裙踏過了高高的門檻。
楊語淑一襲鵝黃色繡裙着身,坐在花廳的最上位,容顏雖不及蘇苡欣美,可那份傲然不凡的氣質卻是蘇苡欣完全不具備的,不帶笑的臉容上,泛着讓蘇苡欣莫名其妙的神色,說不清是怒,抑或是恨。
花廳內兩旁客椅上,坐着三位姿色不遜於楊語淑的美女,投向蘇苡欣的眸着,有同情,有不屑,還有輕蔑。
想她蘇苡欣,遵循女戒之道,平日時久住深閨,且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何曾開罪於眼前的衆人,爲何要受此種讓人難過異樣的眼神注視着?半垂眸子,不敢平視衆人的眼睛,蘇苡欣盈了盈身子,“苡欣見過各位姐姐。”
方進得花廳的女子,一身素白衣裙,生得明眸皓齒,姿態婀娜,飄逸似墨的髮絲一縷垂過耳跡,水藍色的發緞繫於發間,加上她似水如月的美貌,更是憑了幾分怡人愜意的淡雅,某些人心裡忖着:不愧是洛州第一美人,只可惜到頭來還是於人做妾。
“哼——。”沒來由的一聲冷吟,楊語淑帶着讓人疑惑不解的陰陽怪調言道:“怎麼?頭一次見我等姐妹,你就這身清淡的打扮麼?傳出去豈不是讓人說我淅然山莊虧待了你洛州第一美人?”
平常便是如此打扮,於人做妾,難道還要讓她着一身羞人的喜紅來麼?不明白自己如何開罪了說話之人,蘇苡欣得垂下眸子,“姐姐誤會了,妹妹不敢。”
“住口——。”楊語淑輕挑了眉,厭惡的看向蘇苡欣,“我可沒這福氣有你這麼個妹妹。”
蘇苡欣一怔,神色有些不安起來,如此,便不想再說什麼了,只見楊語淑微捋袖揮手,一旁端着茶杯的侍婢便走到了蘇苡欣跟前,很明顯是讓她敬茶,蘇苡欣端起了一杯茶,跟着侍婢走到楊語淑面前,聽侍婢言道:“這位是楊小姐,莊內未來的當家主母。”
蘇苡欣將茶杯遞到了她的面前,並記得先前的教訓,怯怯的說:“請用茶。”
“喲,你這茶是給誰喝的?”瞪着蘇苡欣,楊語淑滿眼解恨的愉悅,隨即看她呆愣的模樣,接過她手中的茶杯,一下子便大力擲在了她手側的桌几上,茶水四濺,墜落在地面上,淺起朵朵讓人心寒的水花。
又端起一杯茶隨侍婢走到左側上位的女子面前,聽她言道:“這是二夫人。”
蘇苡欣恭敬的舉着茶杯遞到她面前,抑忍着滿腔淚意,“二夫人請用茶。”
陳婉柔作勢打量了她一下,這才慢騰騰的接過了茶杯,隨意的應着:“嗯——。”
禽着滿眼的水霧,又隨侍婢來到了三夫人面前,聽侍婢介紹,“這是三夫人。”
李潔兒倒是爽快,因爲她知道這茶喝也得喝,不喝也得喝,接過蘇苡欣遞來的茶杯,喝了一小口,又放回到託幾中。
最後一杯茶在手,隨着侍婢走到四夫人面前,聽侍婢說:“這是四夫人。”
鄒清清看了一眼上座的楊語淑,又看了一眼對面的陳婉柔與李潔兒,不知道懷着什麼樣的心情接過茶杯,飲了一口。
小蝶站在門口,心急如焚的等着,小姐曾跟她說過希望自己未來的夫君是怎樣的,是沒想到天意弄人,最後落得一個做妾的下場。
楊語淑站了起來,其餘的三人也都站了起來,聽着楊語淑對蘇苡欣言道:“入得來淅然山莊,就得守我淅然山莊的規矩,從今往後,就給我本本分分的呆在初塵居里,若讓我發現你有何妄舉,決不輕饒,記下了嗎?”
蘇苡欣的心似被什麼揪扯着,抑忍的淚意終是翻涌了出來,臉上滑落兩行清淚,應着:“是,我記下了。”
“哼——。”楊語淑又是一聲不屑的冷吟,瞪了一眼蘇苡欣後拂袖離開了花廳。
其餘的三人也都陸續走了,片刻之後,在這空曠的花廳裡,蘇苡欣悽美的臉上——淚流不止。
見良久沒有人出來了,小蝶估摸着花廳已無他人之際,大步踏過了門檻,看着小姐顫抖的身子,擔心的喚着,“小姐,你沒事吧。”
茶几上的茶水還在滴着,點點星星硬生生的撞擊着她的心房,含淚問着小蝶,“小蝶,我是不是做錯了什麼?爲什麼連個不相識的人都要爭對我?”
小蝶臉上劃過一抹悲傷,沒有直接回應小姐的話,而是替她拭着臉頰的淚痕,“小姐,別傷心了,我們回初塵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