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映柔只是靜靜地看着前方的皇帝,卻什麼動作也沒有,看得一旁的龍天麟心裡有些着急,生怕她再次觸犯了皇帝,惹上更多的災禍。
“弟妹這是怎麼了?見了朕,卻是這副呆樣,還沒緩過神來麼?”龍天御的語氣中倒是聽不出來有怒氣的存在,只是,那慵懶中微微帶着沙啞的嗓音,讓龍天麟莫名地感覺害怕。
“映柔,不得無禮!”趁機拍了拍佟映柔的肩膀,輕聲提醒着,他心裡肯定這絕不是皇上有意給出的臺階,卻也只能順着這條繩索下滑,只希望佟映柔能清楚自己現在的處境,不要再生波折纔好。
“是映柔無禮了!”佟映柔收回眼神,竟沒有向皇帝行禮,而是先衝龍天麟微微頷首表示歉意,接下來才轉頭看向似笑非笑的皇帝。
“罪婦佟映柔,見過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佟映柔跪地行了標準的大禮,額頭貼在地上久久不肯擡起,似是沒有得到皇帝的首肯,便不會起來一般。
沉寂且尷尬的氣氛一再漫延,龍天麟在一旁只覺得坐立難安,他心下明瞭,現在不是開口的好時機,只能等皇上允開金口,才能打破這樣的沉默。
龍天麟不動聲色地看向上位,見兄長好整以暇地坐在那裡,眼神甚至都沒有落在佟映柔身上,彷彿是故意要爲難她,讓她久跪些時候,他心中默默着急着,卻沒敢在神情中表現出來,以免無意中再次觸犯到龍顏。
現在,唯有皇帝開金口才能解除佟映柔的危機,若非如此,他只能眼睜睜地看着佟映柔被冷昊軒牽連至死了,不論如何……他都不能卸下肩頭的責任,就算有愧於自己的情感也無可奈何。
屋裡的空氣似是越來越稀薄,連呼吸都感覺有些困難,龍天麟微不可察地輕輕喘息着,視線在對峙中的兩人身上來回流連。
終於,在漫長的等待之後,皇帝緩緩開口,“嗯,你倒還沒忘了禮法,平身吧!”這樣的責罰不過是小兒科,龍天麟心下慼慼然,覺得之後只怕還會有更麻煩的事情發生。
見佟映柔謝恩之後緩緩站起身來,雙腿微微一顫,卻又倔強地站直了身子,清冷疏離地看着前方的皇帝,一點也沒有懼怕的感覺。
多說多錯,少說少錯,不說不錯!現下,龍天麟只想“封”住佟映柔的嘴,讓她無話可說!
最直接的辦法,便是全部由他來說!此時此刻,想要救佟映柔的心情勝過了一切,他無意識地搶在了佟映柔前面開口,“啓稟皇上,映柔實屬無辜,她與冷昊軒四年前便已經了無關係,請皇上明察!”
他可以肯定,這四年時間,佟映柔不曾與冷昊軒有過任何聯繫,甚至
對冷昊軒背後的秘密毫不知情,可是,皇上卻不知道,也不可能會相信,如果他堅持將佟映柔看作冷昊軒的同謀,誰也無法改變他的心意。
可是,他不知道,賭局尚未開始,他便要敗下陣來。
“皇弟,你先下去,朕要與弟妹單獨聊聊!”皇帝的聲音裡帶着明顯的寒意,這讓龍天麟十分不安,擡頭剛想說話,卻被龍天御擡手阻住,“退下!”不怒而威的眼神,讓龍天麟不由得沉身一顫,心中有萬般不願卻也只能遵命。
“臣弟……遵旨!”深深看了佟映柔一眼,他在心底無奈地嘆息一聲,只能慢慢退出了房間。
這個房間其實是位於皇帝的寢宮之內,沒有皇帝的許可,任何人都不許隨意進入,連身爲弟弟的龍天麟也只是第二次進入這裡,其神秘自是不必言說,現在,卻要讓佟映柔獨自留在這裡應對皇上,讓他心裡的不安一點擴散開來,面上也無法維持原有的沉穩。
邁着沉重的步子一路走到大門處,門外有兩個宮衛把守,見他出來,也只是點頭示意,並不若尋常宮衛以大禮相待,他心下覺得有些奇怪,腦子裡什麼都沒辦法思考,下意識地轉身想要再看看門內的狀況,那兩個侍衛卻同時伸手攔住了他。
“王爺,請離開這裡!”兩人的神情木然無情,他知道,不論他擺出什麼樣的架子,此刻的處境都不會有任何變化,索性離開原地,往外面走去。
心裡,卻是無論如何都放不下佟映柔,雖然從不曾真正擁有過她,可是,卻無法改變她身爲隆親王妃的事實。
或許,還有一個辦法……心中突然一動,他想到一個人,或許,那人可以成爲佟映柔的救星。想到這裡,他加快腳步,很快便出了皇帝的寢宮,朝更深的地方走去。
而在那神秘的院落當中,佟映柔仍在與龍天御沉默對峙,清冷的眼光毫不愄懼地看着前方的天子,佟映柔突然有些想笑,以前只能在電視劇中看到的“皇帝”,現在居然真實地站在眼前,彷彿是在嘲笑她這個“外來客”的可笑一般。
實在是……命運弄人!假如,她當初跌入山崖便直入黃泉而去,是不是……早已轉世爲人了呢?這樣的重生,實在是辛苦異常呢!
這麼一想,眼前的對峙便顯得有些幼稚,不由得微彎了脣角,眼神也帶上了幾許異樣的色彩,“皇上,您有什麼話想要問罪婦,請儘管說,罪婦自當洗耳恭聽!”
一聲又一聲的“罪婦”,聽得她自己都覺得可悲可笑,她自認不曾做過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甚至對於別人的傷害也處處隱忍,這樣的她……卻被冠上子虛烏有的罪名,天道何在?就因爲她所面對
的人,有權有勢麼?
“直言也好,朕問你,冷昊軒是否精心策劃,派你潛伏在隆親王身邊打探消息?”皇帝的聲音一下子冷到了冰點,一旦關係到朝廷安危,他就會變成一隻真正危險的雄獅,只需一口便能要了敵人的性命。
“皇上,若我說此事純屬子虛烏有,您可會相信?”佟映柔微微一笑,大膽地直視着龍天御的眼睛,毫無退縮的意思。
儘管有些不悅,龍天御卻不得不承認眼前女子的膽識,很少有人在他面前能夠如此淡定,就算是太后和公主,與他相處時也會留有三分拘謹,這種行爲雖然有些愚蠢,卻是在一定程度上獲得了他的賞識。
“有罪之人永遠都會爲自己的罪名開脫,你……會是例外嗎?”皇帝不答反問,言語間盡是對她的試探與挑釁,卻終究也看不到她變臉,淡雅的輕笑一直掛在脣角,惹得人不禁惱火。
“呵呵,皇上既然如此認定,那又何必再審我?直接定罪不就可以了?”嘴上冷靜地說出這樣的話,心裡卻泛起陣陣疼痛,她想到了女兒,想到了綠兒,想到了曾經許下的承諾,若當真因此而定下死罪,她該如何向她們交待?
儘管心裡如此矛盾,她卻仍是不肯鬆口半分,倔強地與皇帝對峙到底,“皇上,所有的罪名都硬扣下來的,我問心無愧,如果皇上要問的就是這些,那您可以省下這分力氣,我的答案,不會改變!”
若真要問罪,龍玉葉纔是真正應該審訊的人吧!只不過,現在她蹊蹺地失蹤了,倒是恰巧躲過這一劫,如果她仍舊安好地待在冷府,此刻會不會也因爲連坐之罪被打入大牢呢?
哼!就算如此,以皇帝對她的寵愛,只怕也只會是走走過場,到最後,會悄無聲息地迴歸原位吧!
“佟映柔,你這是在向朕下戰書麼?你以爲……朕會因爲你是隆親王的妻子而對你有所憐惜麼?”佟映柔森然的神情大大惹怒了龍天御,眼神倏然一冷,如冰箭一般直直刺向佟映柔,若這眼神能夠實體化,只怕佟映柔早已萬箭穿心而亡。
“不敢!我只是實話實說,皇上信也好,不信也罷,罪婦都無可辯駁!”就是那淡然的眼神,就是那森冷的氣質,將皇帝徹底惹怒,不願相信自己居然會被一個柔弱的女人小瞧。
“好!很好!佟映柔,既然你這般頑固,朕便也懶得勸戒。你放心,朕不會馬上殺了你,朕會讓親眼看着冷昊軒身首異處,然後……再來處置你的!”說罷,皇帝大笑着離開了房間,佟映柔只覺得額際一陣陣抽痛,身上寒涼到忍不住顫抖,終是敵不過身體的虛軟,滑跌在地。
已經……無力迴天了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