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佟映柔的舉動,一屋子人都嚇得噤了聲,全都呆呆地望着她,連呼吸都不敢太大聲。
她居然喂小世子喝自己的血!
“天爺!二夫人,您這是……”林大夫看着乾嚥了下口水,直覺地有些反胃,想要上前阻止,卻被佟映柔一個凌厲的眼神阻止了。
“不準多問,王爺不是說過,這裡由我做主麼?”佟映柔只一句話便打消了林大夫阻止的念頭,焦急地看着兩人,心中疑雲環繞,卻又無可奈何。
誰讓他沒用,怎樣治療小世子都沒有絲毫起色呢!現在,也只能依佟映柔所言,死馬當作活馬醫,總好過傻站着蹉跎時間。
佟映柔眉頭鎖得死緊,心裡亦是焦急萬分,也許是因爲身體上的疼痛太過厲害,傲宸小小的身子一直在顫抖,身體也不自覺地排斥着一切外來物,饒是她將手腕死拼卡到他的脣齒之間,也無法令他喝下自己的血液,白白地自脣角溢出。
該死!他一點也喝不進去,這要如何是好?
又是一口鮮血從傲宸脣邊噴涌而出,再這麼浪費下去,傲宸沒能治好,她就要因爲失血過多而亡了!
腦中突然一道靈光閃過,憶起曾經在電視裡看到過的情景,不假思索,她立馬決定試試,收回手,她擡至脣邊含住,吸了滿滿一口鮮血,腥甜的味道充斥着整個口腔,她強忍着嘔吐的感覺,俯身以脣覆住傲宸蒼白的嘴脣,直接哺餵,同時右手狠力捏開小傢伙的牙關,迫使他喝下血液。
因爲被捏住了下巴,饒是再如何沒有意識,喉嚨被迫打開,就是順流也能夠流進腹中。
“總算是喝下去了!”佟映柔稍稍欣慰了一些,照着這個方法,又哺餵了幾口,纔有空擡起頭來看下身後,卻發現那幾人仍在原地發呆,不由得微微發笑,“你們幾個,該做什麼做什麼去!”
可是,她說完之後,幾人仍是不爲所動,彷彿已經老僧入定……確切地說,應該是被嚇傻掉了!
若是放在以往,估計她也得被嚇到傻上一會兒,可現在,確實不是發呆的好時間!
“你們幾個,現在不是發呆的時候,林大夫,你們趕緊把方子上的藥材配齊按照我剛剛說過的方法熬製湯藥。”說完,又看向兩個面色蒼白的丫頭,“你們兩個,趕緊準備熱水爲小世子擦身,換上乾淨衣服,另外……給我準備些吃的,不然,我會先熬不住!”最後一句話裡,明顯帶着笑意,驚得幾人都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沒聽清楚?”
“聽清楚了,二夫人!”總算是回過神來,幾人同時應聲,看向佟映柔的目光裡,都帶着幾分敬佩和崇拜。
一干人迅速行動起來,牀上的傲宸也終於安靜了下來,似乎不再痛苦,只是蒼白中範着烏青的面色和額上岑岑的冷汗,讓人無法將剛剛的劇烈顫抖忘懷。
幸好,她的血能夠壓制他的痛苦!幸好……
“二夫人,藥材我們已經找齊,只是,不知是否有出入,您看……”
“拿過來我看一下吧!”林大夫又折返過來詢問,得到她的指示之後,如獲大赦地又跑了出去,不一會兒就拿着配好的藥包過來了。
佟映柔坐到桌前仔細辨識着黃紙上的藥材,將左手搭在桌上,任由林大夫爲她包紮,根本就無暇感知到絲毫疼痛,“就是這些藥材沒錯,按照我說的方法去熬製湯藥,不可有半分懈怠,有任何疑問一定要及時提出。
”
“是,主子!小人明白!”林大夫捧着藥包出去熬製,兩個丫頭也正好在這時回到了屋子,較大的丫頭叫小緣,平時便是負責小世子生活起居的,伺候起來自然是沒有半分遲疑,較小的丫頭叫小荷,比較膽小,一直都沒膽直視佟映柔,可是,此刻她卻壯着膽子走到她的身前。
“有事?”佟映柔忍着頭上微微眩暈感覺,清冷依舊地詢問着。如果可以的話,她不願意與任何人爲難,只是,她現在終於明白,只有人在的地方,哪裡都有爭鬥,只是激烈程度的問題。
雖然已經明白了現實的殘酷,在心底的一個小角落裡,她仍舊天真地期盼着,在這裡,不必再捲入任何爭鬥。
原本她最爲擔心的爭鬥源頭已經不存在了,不是麼?
面前的丫頭光是站在那裡似乎已經用盡了全部的勇氣,讓心驚膽顫的樣子,讓佟映柔忍不住懷疑,自己其是妖魔鬼怪來着。
“主……主子,奴婢已經傳話出去,讓廚房爲您準備吃的,您……您要不要先睡會,養養神呢?”看着小荷緊張到快要暈倒的模樣,佟映柔下意識地柔和了神情。
更何況,她現在是真的需要休息呢!
“好啊,有勞小荷了!”微微一笑,儘管帶着幾分虛弱,卻仍是柔美得動人心魄,看着眼前小丫頭震驚的模樣,笑意忍不住一再加深。
“啊……不必客氣……啊!奴婢不是這個意思……”小丫頭手忙腳亂地解釋着,卻是越說越糊塗,急得不行,已經爲傲宸換妥衣服的小緣見狀,不覺搖頭輕嘆,趕緊過來解圍。
“小荷,還不快去鋪牀!”支開了慌亂的小荷,小緣擺出一臉正色,深深地看着佟映柔,“主子,您先去歇着,一會兒膳食送來奴婢給您送過去,就在隔壁,小世子這邊奴婢會看顧好的!”這一番話,讓佟映柔聽得頗爲舒心,也對小緣有了些許認同。
“好!有問題一定要及時來叫我!”說完,便也稍稍安下心來,來到隔壁屋子,小荷剛好鋪好了牀,屋子裡一直燒着炭爐所以很暖和,無暇多想,她躺下才沾着枕頭便沉沉睡去,疲憊得連夢都沒有力氣去做。
不知過了多久,佟映柔感覺身子有些沉重,眼睛更是酸澀得難受,卻因爲心裡的擔心,無法再次入眠,緩慢而遲鈍地坐起身來,無意識地擡手輕揉着抽疼的太陽穴,一時間竟是聚不起力氣擡動雙腿。
失血的後果還真是嚴重啊!
門上傳來“吱呀”一聲響,擡眸望去,是丫頭小荷,她正提着食盒走進屋子。
“二夫人,您醒了,剛好膳食送來了,對了,是一個叫綠兒的姐姐送來的。”小荷似乎沒有先前那般緊張了,走到牀前扶着佟映柔起身,又扶着坐到了小桌前,將食盒裡的膳食擺出,“二夫人,您快吃點東西吧!”
“你們呢?都吃飯了麼?現在什麼時辰了?藥熬好了沒有?”她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那藥按照她的說法去熬製,少說也得兩個時辰呢!
“我們都已經吃過了,藥還沒有熬好,主子您先吃着,奴婢這就去看看!”
“嗯!去吧!”小荷走出了屋子,看着桌上精緻的菜餚和清香四逸的雞湯,她突然一點食慾都沒有了。
小傢伙昏迷着,什麼都吃不了呢!
可是,她卻不得不吃!若不然,小傢伙再需要喂血時,她肯定會先撐不住的!無奈,只好強逼着自己吃下一小碗飯,又
喝了一碗湯,實在是吃不下的時候才停了手。
努力地呼吸着,不讓塞進腹中的食物再倒回來,眼角餘光瞥見食盒旁還放着一個油紙包,好奇地打開一看,“玫瑰糕?”還冒着些微熱氣呢!想來,是綠兒剛做好的,怕涼了,纔會特意用油紙包着。
這份體貼適時地暖和了她的心,順手拈起一塊送進嘴裡,熟悉的香甜絲絲漫開,極大地緩解了剛剛的不適,吃下幾塊之後,反胃的感覺也不那麼明顯了,她將油紙包收好,起身走到了隔壁屋子。
“小世子睡得可好?”小緣一直守在牀前,爲小世子及時拭去滲出的汗水,免得涼了身子,突然聽到佟映柔的聲音,趕緊回身見禮,“二夫人,小世子睡得還算安穩,沒再掙扎了!”
可她心裡卻萬般好奇,爲何二夫人的血能夠壓制小世子的疼痛?
“好奇我的治療方法?”佟映柔淡然一笑,緩緩走到牀沿坐下,擡手溫柔地撫過傲宸的小臉,指尖的溫暖一點點傳遞到他的身上。
“主子,是奴婢多嘴了!”看不懂佟映柔的臉色,小緣心裡有些忐忑,趕緊先請了罪,就在這時,林大夫端着湯藥進來了。
“二夫人,湯藥熬好了!”小緣的問題他剛剛在門口聽得分明,心中也懷着同樣的疑惑,卻也同樣不敢多問。
主子的事情,可不是他們敢多言的。
“好,來,我來喂!”將傲宸扶起倚在懷中,就着小緣端着的藥碗,一小口一小口地喂到傲宸嘴裡,幸好,喂藥的過程十分順利,若不然,她又得沿用喂血的老辦法了。
把這小傢伙的初吻吻早早地偷走了,不知他長大了可會怨她!
傲宸,一定要快點好起來,一定要……平安地長大!
喂完湯藥,又將傲宸放平,讓他可以繼續安睡,現在,他們能做的,也只能是靜待藥效的發揮了。
屋子裡只剩下了小緣和林大夫,皆是帶着疑惑與期待地看着她,讓她不由得微彎了脣角,“都很好奇?”
“二夫人,小人是名醫者,您這樣的治療方法,小人從未見過,所以……”好奇!他是真的很好奇!
“其實,也沒什麼稀奇的,我先前服用過一顆‘凝雪丹’,血液也似乎有了類似的功效,也成功地救過一個人,我並沒有把握一定有用,只是非得試試不可!”到現在,她也仍舊不敢松下那口氣,不看到傲宸平安醒來,她又怎麼可能真的安心呢?
“凝雪丹?您是說那個號稱能夠從閻王手裡搶人的凝雪丹?”林大夫似乎有過耳聞,一臉驚訝地問着。
“嗯,應該是!”想來,這還多虧了冷昊軒呢!若不是他當日的慷慨,她今日就沒辦法幫到傲宸,又或者……她早已命喪黃泉了吧!
腦海中自然而然地浮起了冷昊軒帶着冰霜的面容,可是,脣角卻泛着她熟悉的溫柔笑意。曾經,他是那般寵愛着她,讓她以爲,她可以就這樣幸福一生,可是……
現實果然是殘酷的呀!痛失稚兒,他卻狠心雪上加霜,把她送給了另一個男人,雖然也間接搭起了與傲宸之間的緣分,這份痛楚,卻是怎樣也無法消除的。
冷昊軒,送走了我,你可曾感覺到絲毫心痛?
林大夫接下來說過些什麼,她沒有聽得清楚,沉入了悲傷的過往當中,她彷彿來到了一個虛幻的世界,那裡,有兩個背影,一個是他的,另一個,是她無緣的孩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