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辰之後的半個月時間,佟映柔仍是維持着足不出戶的狀態,成日待在沁雪園中看書撫琴,與孩子游戲,亦或是教孩子讀書寫字,生活倒是過得愜意萬般,在此期間,龍天麟卻是少有出現,就算是見着了,也不過是匆匆一瞥,竟是連一句話都不曾說過。
佟映柔自然是明白龍天麟的心理,若是要較真的話,她是應該主動找他解釋一番,可是,她卻私心裡認爲,這樣發展下去,或許纔是最正確的選擇。
因爲,她確實不曾對龍天麟有過任何幻想,就算與他之間的夫妻關係要維持一生,她也不可能有任何愛上他的可能,他們之間唯一的牽絆,只有那一個口頭上的約定,或許龍天麟總有一天會忘記甚至是破壞,可是,她的意願卻永遠不會改變。
既然已經誤會了,那就讓他繼續誤會吧!
這一日清晨,佟映柔還是如同往常一般,早早地便起牀了,待第一絲陽光跳入沁雪園中時,她已經在院中做着簡單地舒展運動,呼吸着晨間清新的空氣。
“真舒服……”夏日的早晨,陽光和熙,清風涼爽,仰頭閉目,那種感覺,如同天地間只剩下了你一個人,那種極致的清靜,能瞬間滌淨人心裡任何陰霾,佟映柔愛極了這種感覺,總是樂此不疲地享受着只有她能理解的快樂。
“小姐,您又來了……”清涼的早晨確實舒服,可綠兒卻始終覺得,身子不算十分硬朗的主子還是久睡一會兒比較好,可她又怎麼都勸不服主子,只能無奈放任了。
“綠兒,這你就不懂了,我是在親近大自然呢!”大自然,是全世界人的醫療師,不論是你的身心受到怎樣的傷害,它都可以幫你撫平,可是,當你失去堅強的意志時,大自然便也會棄你於不顧。
她不想當後者,所以,一直都堅強地面對身邊的一切!
“是,小姐,我確實不懂啦!若你生在農家,肯定不會喜歡這樣的景緻的……”什麼和熙的陽光,什麼清新的空氣,只要一想到自己今日有多少活要幹,她便會覺得天地一片黑暗,就算再如何掙扎也無法擺脫那樣的命運,她只能拼命地適應,直到完全麻木。
“綠兒,你說什麼呢?”綠兒後面的話幾乎都隱到了喉嚨裡,她根本聽不清楚,不甚在意地問着,卻也沒怎麼期待綠兒的答案。
就在這時,屋裡傳來雪兒軟糯的聲音,讓她的精神更加振奮起來。
女兒,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強心劑,只有延續
着自己血脈的她,能夠維繫她生命中最基本的平衡,也維繫着她情感的天平。
“沒……沒什麼……”有些慶幸主子並沒聽清自己無意識的嘀咕,綠兒偷偷吐了一下舌頭,趕緊轉身跑回屋裡去了。
“小姐,我去幫小主子穿衣服。”看着她落荒而逃的身影,佟映柔忍不住一陣發笑,剛要跟上前去,眼角卻掃到門口處多了一道人影。
“妾身見過王爺!”定睛一看,來人正是多日不見的龍天麟,此時,他正一臉嚴肅地站在門口,定定地與她對望,她見禮之後竟是久久不曾迴應,實在是與平日的淡然大相迥異,可當事人卻毫無自覺。
“王爺,您來找妾身……是有什麼事情麼?”醒過神來的龍天麟,微斂着眸子想要遮掩自己的尷尬,聽聞佟映柔生疏有禮的話語,心裡又是一陣難受,在思維運轉之前,聲音已經擅自給出了迴應。
“沒事……本王就不能來找你了麼?”那顯而易見的針鋒相對,只嚇到了他自己,對佟映柔卻沒有絲毫影響,只見她淡淡一笑,優雅地上前幾步,“王爺,您知道妾身不是這個意思!”
沒有委屈,也沒有申訴,只是平靜地陳述事實,這樣的相敬如“冰”,讓龍天麟心裡又莫名地涌起了怒氣,卻是強行壓了下來。
“抱歉,我最近有些累,說話衝了些……”自己的話完全激不起佟映柔任何反應,龍天麟的心裡要多挫敗就有多挫敗,衝動地想上前握住她的肩膀逼問,“你到底想要怎麼樣?”
其實說到底,他對她的愛慕全都是自己的問題,沒人逼迫於他,他卻從來不曾想過要一味地付出,自幼便在皇室與朝廷的渲染之下成長,他的思維早已定在了“利益”的平臺之上,總是在追求着以極少的付出,獲得極大的回報。
可是,他卻忘了,這樣的思維,於感情而言是完全不適用的。
“王爺,妾身明白您的辛苦,所以,不必說抱歉,以往這個時辰,您必定是在宮裡忙碌,今日回來,想必是有要事,王爺請說!”佟映柔表現得大方得體,完全不愧於王妃的身份,任誰看了,都會認定她是一個賢內助。
當然,這必須是在忽略她的出身的前提之下!
“抱歉……”龍天麟聞言好一會兒無言,一開口,卻仍是下意識地說了聲“抱歉”,兩人相視一笑,卻讓龍天麟感覺不到絲毫的默契,沮喪的情緒更甚,卻是無論如何也不能表現出來。
“王爺,您
再這麼說“抱歉”下去,時間都要浪費掉了哦!”佟映柔語調輕鬆地說着,柔柔地看着龍天麟,直到他再度開口爲止。
“其實……是皇上命我們去冷府看望玉葉……”說到“玉葉”二字,他不由得刻意放輕了音調,卻仍是察覺到了佟映柔輕微的僵硬和震顫,“她的病情似乎有加重,皇上和太后不放心,又無法隨意出宮看望,只好委託我們。”
龍天麟說得有些艱難,說到最後,都不敢直視佟映柔的臉,略微閃躲的眼神,泄露了他的心虛,這倒是讓佟映柔迅速地恢復了以往的淡然,微微一笑,仍是那樣的優雅淡定。
“既是皇上的旨意,妾身自當遵從,且容妾身稍作準備!”既然要去,與其畏畏縮縮懷揣懼意,倒不如大大方方心無所畏,經過了上一次的鬧騰,她就不信龍玉葉還敢再那般瞎折騰,真鬧開了,對誰都沒好處!
“好,半個時辰之後,我過來接你!”說罷,龍天麟轉身離開了沁雪園,不曾回頭看過一眼,佟映柔站在原地許久沒有動彈,直到身後傳來雪兒怯怯的輕喚。
“孃親……”
轉頭看到女兒擔心的小臉,佟映柔綻開一朵溫柔的笑顏,“小懶蟲,起牀了?”
“孃親,人家纔不是小懶蟲,人家起得已經很早了!”只是孃親總能比她起得更早呀!這一番辯解,倒是驅散了不少擔憂,只是仍舊無法忘記剛剛所聽到的談話。
“孃親,又要去見公主姑姑麼?”她對這個姑姑全無好感,甚至稱得上害怕,下意識地不願意孃親再與她有任何接觸。
“雪兒不用爲孃親擔心,有爹爹保護孃親呢!”佟映柔笑得毫無破綻,成功地安撫了雪兒的不安,卻瞞不過綠兒的眼睛。
“小主子,您要不要去看看小世子起牀了沒有?”只一句話便成功地轉移了雪兒的注意力,忘了剛纔的不安,歡快地跑出了沁雪園。
“小姐,請帶綠兒一同前去!”她曾經許下誓言,不論主子要去哪裡,她都誓死跟隨。
“綠兒,你必須留下看着兩個孩子!”
“小姐……”
“綠兒,你別急,先聽我說,守住我的後方,便是對我最大的支援,所以,孩子就拜託你了,我會完好無損地回來!”
綠兒聞言,陷入沉默當中,雖然她很想反駁,就算一千一萬個理由她也能找得出來,可是……卻偏偏找不回自己的聲音。
又輸給小姐了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