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的燈光是暖色調的,蘇千帆就站在暖橘色的燈光裡,垂着眼簾,睫毛擋住了他的眸子,看不到什麼情緒。
蘇弦月扶了一把搖晃的康妮,皺眉:“千帆?你怎麼不休息?”
“休息?這才幾點就休息?把這個醉鬼送進房間,我在下面等你。”蘇千帆說完,轉身往走廊盡頭走去。
康妮擡頭看着蘇弦月:“蘇小月,這小子也喜歡你?”
“別胡說了,雖然不是親的,那也是弟弟,你行不行?行的話我去看看他。”蘇弦月扶着康妮到了房間裡,康妮立刻躺在沙發上。
“我行!我怎麼能不行?去吧,這點兒酒還算不了什麼。”康妮翻了個身,隨手抓來靠背墊壓在臉上,努力的去驅趕腦海裡的那個男人,他越是笑的溫潤如玉,自己就越是痛苦。
蘇弦月見康妮果真乖乖的躺在沙發上了,這才放心下樓。
帝豪的裝修非常豪華,小花園裡各種花朵爭相鬥豔,音樂噴泉叮咚脆響,站在這裡會完全忽略了外面已經是初秋的感覺了。
這個小花園並非露天的,穹頂是一個巨大的天幕,兩側燈火璀璨,亮如白晝,三三兩兩的情人或者好友都在天幕下的咖啡廳裡喝咖啡,不遠處有酒吧,時髦的年輕人在裡面扭動着身體。
蘇千帆斜倚在花壇旁邊兒盯着電梯門,看到蘇弦月出來才站直了身體。
“千帆。”蘇弦月走過來,有些侷促的搓了搓手,她和蘇家人接觸就會莫名的焦躁,即便是面對蘇千帆也是如此。
蘇千帆伸出一條手臂直接把蘇弦月圈在腋下,轉身漫步在天幕下的街道上。
“你嫁給厲慕晨很好。”
蘇弦月本來還想掙扎幾下,聽他這麼說反而老實了,靜靜的配合着他的步伐。
“總好過在蘇家活得那麼虛僞。”蘇千帆比她高不少,要低下頭才能看得清楚她的臉。
“也許吧,雖然沒想到家裡會來人蔘加婚禮,但你能來我很開心。”蘇弦月眼角帶着一點點兒笑意,只是這笑意卻未達眼底。
她曾經和千帆很好,像是親生的姐弟一樣互相喜歡,可是後來不知道爲什麼突然就全變了,蘇千帆開始各種刁難她,甚至不止一次的指着自己的鼻子警告自己,你是養女,你是養女。
她從來都知道自己是養女,所以當時她沒有哭,只是安靜的轉身離開,如今他來參加自己的婚禮,是承認自己是姐姐還是因爲蘇家?
“你是養女。”
蘇弦月渾身瞬間僵硬,很不自然的推開了蘇千帆的手臂,養女,呵,那還有必要這麼假惺惺的嗎?
“我們沒有血緣關係。”蘇千帆轉過身擋在蘇弦月面前,垂着頭盯着她的眼睛:“曾經,我想長大了之後娶你。”
蘇弦月猛地擡起頭,跌入了蘇千帆的眸裡,他嘴角帶着苦笑,眼底似乎有什麼東西在閃,一閃一閃的讓她有些嘴脣顫抖。
倒退一步:“你……。”
“別怕。”蘇千帆伸出手揉了揉蘇弦月的發頂:“別怕,即便是所有蘇家人都想算計你,我不會,真的,小月兒,我的小月兒。”
蘇弦月很想逃開,她怕,怕得要死,蘇千帆一定是自己要來的,或者說蘇家人根本就不知道他來。
而且,她不是傻子,小時候的那些事情像是被打通了奇經八脈一樣瞬間想明白了,他說,他想娶自己,所以纔會說你是養女,養女是沒有血緣關係的啊。
猝不及防,整個人都被擁入懷中,一滴滾熱的淚珠打在了蘇弦月光潔的額頭上。
“小月兒,你爲什麼會在蘇家。”蘇千帆喃喃自語,這一瞬間蘇弦月甚至覺得他不該比自己小,甚至在他叫自己小月兒的時候,心好疼好疼。
勉強鎮定下來,撐開兩個人的距離:“千帆,我雖然是養女但也是你姐姐,不要瞎想。”
蘇千帆迅速背轉身過去,擡手擦去眼底的淚,四十五度昂起頭:“是啊,我比不上厲慕晨,所以你會選擇他的,而不是我,就因爲蘇家你也不會多看我一眼。”
“不是的,千帆。”蘇弦月急了,她怎麼會喜歡蘇千帆?又怎麼會喜歡厲慕晨?這些人對她來說都是過客,她的心不大,反而很小,小的只能裝下自己的小哥哥。
“不是嗎?”蘇千帆轉過身,眼裡帶着一貫的倨傲和冷漠:“那是什麼?是厲家的財富?還是厲慕晨的能力?蘇弦月,這些應該都是蘇家人看重的東西,你會看重嗎?你不過是蘇家的養女,棋子!”
“夠了!”蘇弦月被他的話刺傷了自尊心,冷冷的喝住了蘇千帆,決然轉身大步離開。
“不夠!蘇弦月,你就是個愛慕虛榮的女人!你別以爲我不知道,最開始你的目標就是厲慕晨!我什麼都知道!”蘇千帆嘶吼着,引來了許多人的側目。
蘇弦月靈巧的融入人羣中,快速消失了。
只是,嘈雜的聲音讓那些看熱鬧的人聽力收到了阻撓,沒聽清蘇弦月更沒聽清厲慕晨,否則單憑蘇千帆的這句話就可以成爲明天震驚濱海市的頭條爆炸新聞。
在離蘇千帆最近的咖啡座椅上,封玉關放下咖啡起身,掃了一眼失魂落魄的少年,大步離開。
她最開始的目標就是厲慕晨!
封玉關眉頭擰緊,果然是這樣!看來單單的嚴防死守都不夠了,要儘快把小月兒的事情搞定了才行。
蘇弦月跑回去康妮的房間,倚在門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氣,剛纔的一幕讓她險些魂飛魄散,蘇千帆啊蘇千帆,這不是害自己嗎?
“你……怎麼了?”康妮擡起頭,帶着醉意。
“沒事,我去洗個澡。”蘇弦月擺了擺手,迅速的跑進浴室。
溫暖的水溫很有效的安撫了她躁動的心情,靠在浴缸上閉着眼睛。
曾經的那一點兒點兒美好都被蘇千帆親手給打碎了,她原本還覺得至少蘇家有一個人不會傷害自己,可是他竟然咒罵自己愛慕虛榮。
虛榮嗎?蘇弦月掬起一捧水使勁兒的拍打着臉蛋,或許是吧?自己的確最開始的目標就是厲慕晨呢。
拿過來浴巾把自己擦乾,這才換上了鬆軟的浴袍走出來。
康妮已經在喝咖啡了,顯然酒醒的很快,看到蘇弦月的時候笑了笑,擡手:“過來過來,良翰剛纔發來了訊息,一會兒要上網呢。”
蘇弦月見康妮眉開眼笑的樣子點頭:“等一下,我換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