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雪聽着張秋的問話,臉色一紅, 說道:“媽媽愛吃羊肉和雞肉,還有茄子,不過茄子院子裡有,就不用買了。”
“好,那咱們先去買肉。”
張秋推着購物車來到賣羊肉的櫃檯,看着裡面擺放整齊的新鮮羊肉,選購了半扇羊排。購物車餘下的空間瞬間被填滿,江雪在一旁悄聲說道:“不用買這麼多吧?”
“得買,你在家待好幾天呢,在學校吃不好睡不好,這回可得好好補一補。”
“你就不怕我吃成大胖子啊。”
“不怕,你要吃成胖子正好冬天抱着舒服,還暖和呢。”
“去死!”江雪白了張秋一眼。
嬉鬧間,三人從超市採購完畢。半扇新鮮的羊排,另有切好的羊肉卷,一隻褪毛的土雞還有兩條鯽魚。其他蔬菜水果各買了一些,三個人用兩輛購物車推到收銀臺。結賬後,又用購物車推到超市門口放進三輪車廂裡,三人興高采烈地滿載而歸。
回到家中,江雪媽媽已經燒起火,用堂屋裡的土竈,一口黢黑的大鍋裡稻米在上下翻滾。江雪媽媽拿着漏勺一勺一勺的往外撈,看到張秋等人回來,笑道:“我先把飯做出來了,這樣做的米飯好吃,你們在城裡吃不到。”
當江雪媽媽看到電動三輪車廂裡的東西時,驚道:“怎麼買這麼多?”
“我也覺得多,可張秋非要買,我告訴他你愛吃羊肉。”江雪故意把表現機會留給張秋,江雪媽媽果然眉開眼笑。
三人不容分說,把江雪媽媽拉離了竈臺。張秋把半扇羊排往菜板上一放,拿着菜刀咣咣咣剁成一節一節的,江雪接了滿滿一盆水清洗,陶雅則在一旁準備佐料。江雪媽媽堅持要幫忙,最後拗不過衆人,就去一旁切菜了。用的食材都是院子裡自己種的新鮮蔬菜,江雪媽媽對家裡的小菜園情有獨鍾。
做飯間隙,江雪媽媽時不時在閒聊中向張秋打探消息。張秋自然明白江雪媽媽的意思,天下做父母的有哪個不關心兒女。張秋有問必答,非常配合。但真正的重頭戲,還是在午飯中。
中午,江雪媽媽,江雪,張秋和陶雅四人圍坐在一張長方形木桌旁,桌子上擺滿了豐盛佳餚。江雪媽媽對張秋的廚藝讚不絕口的同時,也開始見縫插針地瞭解酒吧的事。張秋從江雪媽媽提到酒吧時的眼神中看出,她似乎對自己從事的行業有些敏感。
江雪媽媽給張秋碗裡夾了一塊小排,笑道:“雪兒在學校多虧了你照顧,姨謝謝你。”
“阿姨您太客氣了,這都是我應該的。”
“做酒吧累不累呀?姨活了這麼多年,還一次酒吧都沒去過呢,那裡面都做什麼呀?”
“主要還是給人提供一個休閒的地方。現在的人們壓力大,無論是來自家庭,還是事業,都有無盡的壓力。酒吧就是一個釋放壓力場所,勞累一天的人來這裡喝杯酒,聽聽歌,聊聊天,大概就是這些內容吧。阿姨,您哪天有時間就去玩,咱自己的地方想怎麼玩怎麼玩。”
江雪適時補充道:“媽,張秋還會彈吉他呢。你要是去了,我讓他彈給你聽。”
“呵呵,媽媽可不去年輕人玩得地方。”江雪媽媽笑着點頭,目光仍然落在張秋身上,繼續說道:“雪兒主要都幫你做些什麼?”
張秋看了江雪一眼,心道這個問題不好回答。江雪也琢磨着媽媽話裡的意思,想必是不太願意自己在酒吧工作,於是說道:“其實我什麼也不錯,幫他們買過飯,除此之外很少待在酒吧了。”
“哦,這樣啊。”江雪媽媽若有所思地點着頭,一雙眼在江雪身上來回打量。
正說話間,大門一陣轟隆隆響,門被推開,一個男人從南往北走過來。張秋注意到,江雪媽媽的臉色瞬間變得很難看。張秋帶着疑問看向江雪,江雪輕輕點頭,張秋心裡已有了打算。這個男人,一定就是江雪名義上的繼父,那個該死的混蛋了。
男人晃晃悠悠的走過來,推開堂屋的門時明顯一愣,鼻頭聳動,看着桌上豐盛的菜餚,又看到坐在桌旁的江雪時,眼睛冒出一絲光。當看到還有另外兩個不認識的人時,男人臉上顯現出疑問的神色。
張秋始終注視着男人,男人個子不算太高,油膩膩的頭髮,穿一件灰色的短袖襯衫,領口位置黑乎乎一片,藍色的牛仔褲上不知道沾了什麼東西的污漬,腳上趿拉着一雙布鞋。走的近了,能夠聞到一陣酒精混合着汗液的難聞氣味。
江雪媽媽忙站起身,扶住搖搖晃晃的男人,問道:“今天怎麼中午就回來了?”
男人一把推開江雪媽媽,大聲嚷道:“我不回來,我不回來能知道你們揹着我吃好的嗎。我在外面辛辛苦苦幹活,家裡做好吃的都不叫我。你們好,你們好啊!”
“不是的,我是想等晚上讓你吃的。”
男人根本不聽江雪媽媽的解釋,鼻孔裡噴着酒氣,轉向江雪,直接開口罵道:“聽說在外面找了野男人,連你二嬸家都不去了,是這麼回事嗎?”
江雪氣得渾身顫抖,男人搖搖晃晃的朝着江雪走來,張秋身形一動,已經擋在江雪身前。之前男人推搡江雪媽媽,張秋心頭已是怒不可遏,現在他又罵江雪,張秋忍無可忍。
男人看着攔到自己面前的張秋,說道:“這沒你事啊,趕緊走!”
張秋直視男人的眼睛,一字一頓地說道:“我就是你口中那個野男人。”
男人眉頭挑動,上下打量張秋,猛地出手推開張秋,張秋卻紋絲不動。張秋伸手攥住男人右手手腕,逐漸用力,男人倒吸一口涼氣,雙手都從張秋衣服上離開。張秋猛地一鬆手,男人立刻揉着自己手腕,同時後退兩步,看清情況後指着江雪罵道:“好啊你,你這是找了個幫手來對付我呀。”
男人罵完江雪,一把拽住江雪媽媽的頭髮,直接把她拉扯過來,罵道:“還有你,是不是和你女兒商量好了,恩?”
“你放開我媽!”
江雪朝着男人撲過去,張秋一把攔下,朝陶雅第一個眼神。被眼前這一幕家庭大戲震驚到的陶雅回過神來,幫張秋拉住江雪。張秋一步步朝男人走過去,喝道:“放開阿姨!”
“你說放我就放嗎,你以爲自己是誰!”男人說着越發用力,江雪媽媽不得不身體後仰,才能緩解頭皮傳來陣陣撕裂的痛感。
“我只數三下,如果不放人,後果自負!”
張秋說完,顧不得滿桌豐盛佳餚,右腳高高擡起,重重落下。長方形木桌頃刻間從中間斷咧,盆盆碗碗落到地上響成一片。
男人睜大了眼睛看着,家裡的木桌多結實他可十分清楚,這個人竟然能一腳踏碎,這一覺要是踹在自己身上,那豈不是要弄得骨折。權衡利弊之後,男人指着張秋喝道:“你,你先後退,我可以放開她,但是你不許動手。我告訴你,這是我家, 我的家事還輪不到你這個外人插手。”
男人嘴上強硬,但眼神慌張,說話也不似之前那樣霸氣,看上去酒醒了一半。張秋一邊後退一邊說道:“你放心,只要你放了阿姨,我絕不會動手。”
張秋已經退到了牆邊,男人仍然拽住江雪媽媽的頭髮不放。江雪喊道:“快放開我媽媽!”
男人用力一推, 把江雪媽媽朝着張秋這邊推來,不巧正拌在板凳上,整個人朝着地面摔去。地面上摔碎的碗棱角分明,人跌上去非插進肉裡不可。江雪媽媽已經絕望的閉上眼睛,江雪在一旁高聲尖叫。
說時遲,那時快,張秋三兩步飛身上前, 整個人像一枚出膛的子彈彈射出去,攔腰抱住江雪媽媽,巨大的慣性使兩人衝向竈臺旁的柴火堆。幸好,木柴在燉肉時已經燒盡,餘下的都是些乾枯的玉米杆,兩個人摔上去除了弄髒衣服外並無大礙。
江雪急忙跑過去,張秋已經起來,江雪媽媽仍然坐在柴火垛上失神。江雪抱住媽媽,哭道:“媽,你沒事吧?”
“我沒事,沒事。”江雪媽媽在腦海裡回顧剛剛發生的一切,猛地回頭看向張秋,想起是他救了自己,眼裂奪眶而出,“孩子,你沒事吧?”
“放心吧阿姨,我沒事。”張秋活動一下身子,除了胳膊有些擦傷外沒有其他問題。張秋和江雪一起把媽媽扶起來,陶雅也過來幫她拍打身上的灰塵。江雪媽媽看着三個孩子,心裡不是滋味。尤其想到自己不放心張秋,怕他會辜負江雪,就覺得過意不去。現在看明白了,能捨身救自己的人,還會對不起自己女兒嗎。只是,這個男人也太心狠了。
江雪媽媽一道飽含怨恨的目光看向男人,男人也被剛剛的一幕驚到,醉意全無,大腦無比清醒。此刻見沒出事才稍微放心,但目光躲躲閃閃,心中有愧,不敢直面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