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紀委來了?
“什麼?”張秋下意識地直接問出口。
“是你啊。”張志華說道,“你纔是咱們家裡的重中之重,已經快要高考了,能回學校複習,多麼重要的一件事啊。你也知道,咱們H省人多分高,一分之差足有一千人,回去上學,就可能多拿這一分,多拿一分,就能進個好一點的學校。”
“我在家一樣可以複習的。曾國藩就說得很好,苟能發奮讀書,則家塾可讀書,即曠野之地、熱鬧之場亦可讀書;負薪牧豕,均無不可讀書。苟不能發奮自立,則家塾不宜讀書,即清淨之鄉、神仙之境皆不能讀書。何必擇地?何必擇時?但自問立志之真不真耳!”張秋理解父親的一片苦心,卻覺得父親過於看重自己的高考。複習嘛,只要自己願意,不一定非要在學校,在家也是一樣看書。
張志華眉頭一挑:“你別跟我在這長篇大論,那不一樣,你想想你們老師教了多少年書,怎麼複習你能有你們老師清楚?再說了,學校也有一個複習的氛圍,你的同學們都在努力,你也會努力呀。再看咱們家,整天嚷嚷着拆遷,工作組還上門,一片亂糟糟的,哪有你們學校好啊,環境對人的影響還是很重要的。”
張志華見張秋不言語,又苦口婆心勸道:“張秋,其實爸想讓你學習,不是說非要讓你考的分數多麼多麼高,也不是希望你能光宗耀祖。我是想你能多掌握一點東西,日後多一些生存的技能。我希望你能夠有實力選擇自己的生活,能夠不受人欺負的,去追求自己想要的東西,你能懂嗎?”
張志華一番話字字刺進張秋心窩,別看父親是一個最普通不過的中年男人,原來他的內心如此豐富,思想一點也不滯後,甚至還有些超前。良久,張秋才說道:“爸,我懂了,我會回去學習的。”這一刻,張秋才發現,自己的父親原來是那麼偉大。
張志華看張秋想通,欣慰地點頭:“你明白爸爸的一片苦心就好。行了,今天就歇一天,明天回了學校,一定要好好學習。”
“爸。”張秋喊了一聲,“您放心,我一定會努力的。”
張志華用力地點點頭,自己的想法已經告訴了張秋,接下來的路怎麼走還是得看張秋。他只能給張秋帶來建議,卻不能替張秋去走接下來的路。
張秋看着張志華:“爸,我也有話要對你說。”
“你說。”張志華坐直了身子,等着聽張秋說些什麼。
“爸,剛剛您說,我是咱家的重中之重,我很欣慰,但不同意。”
“恩、爲什麼?”
“我希望你和媽媽也能多在自己身上用心,累了大半輩子,不能總是操勞,也該享受享受了。”
張志華笑了起來,道:“好好好,爸聽你的。”
“那、我就回屋啦?”張秋看着張志華。
“回吧。”
張秋回到房間往牀上一趟,取來白虎拿在手中摩挲,一絲絲的冰涼沁入肌膚,令人神清氣爽。剛剛在交談時,父親說的很有道理,二十一世紀,只有知識才能改變命運。張秋想象着,等有一天自己足夠強大,再也沒人能隨隨便便的欺負自己,再也沒人能打傷自己的家人,再不沒人來拆自家的房子了!
……
北灤縣公安局,各部門領導齊聚會議室內,王國棟坐在正中,政委和何軍等幾個副局長分列兩旁,底下座位一排排穿着警服的警員們正襟危坐。黨旗和國旗懸掛王國棟身後的牆上,莊.嚴而又肅穆,一枚碩大的警徽在正當中熠熠生輝。
與臺上的莊.嚴肅穆成鮮明對比的是,往日都很沉悶幹部們正在交頭接耳,低聲討論着什麼。“同志們。”王國棟伸手往下壓了壓,示意安靜。
正在低聲交談的同志們見局長開始講話,紛紛安靜下來聆聽指示。王國棟清了清嗓子,開始說道:“同志們,咱們縣,最近在爭創省級文明城。縣裡已經下達通知,一定要抓好這段時期的治安。一有問題,要及時的撲滅在萌芽狀態,下面我說一下具體安排……”
“……我們的每位同志,都要樹立大局意識,憂患意識,和責任意識。在行動中,一定要統一思想,團結協作,一心一意的爲文明縣城建設做貢獻。通過這次行動,我們隊伍本身要加強歷練,實現好,維護好,發展好最廣大人民羣衆的根本利益!”
王國棟話音一落,掌聲如雷鳴般想起,經久不絕,前一秒還打瞌睡的人下一秒便精神抖擻,,生怕自己沒有別人賣力,用力的拍打着自己的雙手。
就在局面一片和諧之時,會議室的門突然被人從外面打開,幾個身着中山裝的中年男子走了進來。何軍心思細膩地觀察到,在這些人在胸口位置,紛紛彆着一枚國徽。
王國棟滿臉震驚的看着突如其來的闖入者,還沒等他說話,走在最前中山裝男人便問道:“你是王國棟?”
“是、是。”王國棟大氣不敢出,他已經看出,這些中山裝男人絕對不是尋常之輩。
中山裝男人面色嚴肅,拿出了一份文件舉在王國棟面前,毫無感情地說道:“我們紀委的,請跟我們回去,協助調查。”
咣噹一聲,王國棟手中的鋼筆掉在了地板上,墨囊摔裂,墨水噴涌而出,在地上綻放出一朵朵黑色的小花,在爲王國棟無聲的告別。
原來是紀委的人啊,怪不得呢。明明穿着一身中山裝,腳上卻是一雙與衣服格格不入的旅遊鞋。何軍想着便笑了出來,紀委這麼做看來是有了萬全打算。他們之所以穿旅遊鞋,是爲了在遇到特殊情況的時候快速反應,僅這一點就足以證明,協助調查之後,一定會對王國棟進行處理。
整個會場死一般的安靜,何軍心中再怎麼激動也不能表露出來,政委和其他幾個副局長也都是一臉黯然的樣子,坐在下面的警員們鴉雀無聲,一個個瞪大了眼睛。只有王國棟,一雙眼死死地盯着面前的紀委人員,冷汗順着脖子一滴滴的流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