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崩壞的戰局（續）
漢軍敗了，這是不爭的事實。
因爲爭功心切，不少將領尤其是沒能從渝麋撈到一票的將領都以120%的熱情投入到了對羌軍追擊之中，而與之對應的，則是不斷後撤的羌人。
相比而言，孫堅的運氣照理說應該稍微好一點，以他和周慎的兵馬爲主的部隊將兵馬所剩無幾的北宮伯玉等人堵在了金城郡與漢陽郡交界的榆中縣地區。而董卓或許是覺得那千餘人的殘部並不能帶給他多少功勞，或許是追慕段熲的風範，他選擇的目標是先零羌。
雖說先零羌的主力已經陷在了武功地區，可是在金城，因爲有不少先零羌的老弱已經從青藏高原遷回了他們的故土，董卓顯然覺得應該叫這一支生命不息叛亂不止的羌人徹底根除。
而抱有和董卓同樣想法的似乎不止一個，所以漢軍至此兵分兩路，一路人馬圍困榆中，目標是榆中城內的那幾顆腦袋。另外一路深入金城郡腹地，準備剿滅那裡頑固的先零羌。
只不過這幾頭聞到血腥味的鯊魚的遊動速度實在是太快了點，就算咱是停頓在了榆中城下的孫堅和周慎都和後面的部隊脫節，就更不要說已經追到金城郡內部直撲湟中而去的董卓了。
於是，接下來的故事就比較杯具了，董卓那一路人馬因爲一頭扎進了羌人的老窩結果被羌人團團圍住，而周慎和孫堅這一路也被不知道從哪裡聚集起來的羌人給斷了後路。
說起來也很有意思，周慎或許真的是命不該絕。之前他和孫堅一起圍困榆中城，孫堅不知道是感到了什麼不對勁的味道，雖說城內的守軍不過千餘人，可是孫堅依然準備繞過榆中城去截斷對方的糧道和歸路，估計是打算來個甕中捉鱉或者是看看有沒有隱藏的敵人。
畢竟他們的對手是湟中義從，雖然說已經輾轉近千里地的追擊戰，對方出現潰散並不奇怪，可是奇就奇在之前從武功退到漢陽對方沒有一點潰散的跡象，可是到了漢陽境內對方潰散的速度簡直如東山崩地裂一般。可是這裡距離他們的老巢湟中地區可又差了好長一段距離，作爲一名優秀統帥的孫堅可以說是本能的感受到了一絲陰謀的味道。
不過周慎阻止了孫堅的行動。雖然孫堅桀驁如同烈馬，不過他的目標畢竟是努力向上，所以必然要受到大漢官僚體系的制約。周慎作爲一個三品雜號將軍又是北軍大將，無論是資歷上還是地位上比孫堅高出了很多，所以當他們兩個在一起的時候，孫堅就要服從對方的指揮。
至於董卓，他的身份很特殊。一方面董卓現在因爲黃巾一役輸的太不像樣子，所以可以說是一擼到底，身上什麼官銜都沒有，手下的那些兵將也都是以部曲的形式存在。可是董卓這些年的南征北討畢竟不是白乾的，在資歷上和功績上，他想要壓人還是完全沒問題的。所以別看董卓不過是一個戴罪立功的白丁，但是在西北的戰場上，軍中隱隱的還是以他爲中心。
但是董卓畢竟還是白丁，朝廷並沒有恢復他的官位，所以孫堅和他嗆聲完全沒有什麼壓力，因爲似乎孫堅還比董卓的官職高上那麼一點點，完全沒有衝撞上官的心理壓力。
當然，這也是爲什麼董卓故意跟張溫擺譜結果孫堅當即表示董卓可殺的原因。 wωw＿тt kan＿￠O
周慎有了孫堅在身邊，雖說兩個人一起被圍了起來，但是至少周慎心裡不像他自己被圍那麼驚慌了，畢竟孫堅和孫堅所部的戰鬥力擺在那裡，突圍、彷彿樣樣皆能。
至於董卓那邊，基本上都被分割包圍了起來。而且更加糟糕的是，因爲他們衝的太急，所以攜帶的糧草甚至比孫堅那邊的還要少，再加上羌人高強度的攻擊，想要省吃儉用固守待援都很難。所以在保持體力和節省糧草的選擇上，所有人都選擇了前者，這也讓所有被圍困的部隊的糧草都在幾日內被迅速消耗一空，覆滅幾乎在旦夕之間。
可是就在羌人們認爲漢軍的杯具將會被鈦合金覆蓋，生米將會被煮成熟飯的時候，他們卻愕然發現——原來杯具也可以用來洗臉，而生米如果不用電飯鍋的話也會變成夾生飯的。
就在孫堅和周慎背腹受敵、兩面夾攻，絕望的準備拼死突圍的時候，他們忽然發現，原本阻斷他們後路的羌族聯軍竟然出現了騷動。孫堅不愧是一名經驗豐富的統帥，他立刻抓住了稍縱即逝的機會，聯合周慎不顧身後一路向前，最終成功的擊潰了同樣背腹受敵的羌族聯軍併成功的與前來增援的陶謙會合。只可惜北宮伯玉等人發現勢頭不對的時候早已經跑路。
不過雖說最終攻下了榆中地區，但是作爲羌族聯軍的主攻對象，周慎和孫堅的部隊無論是體力上、精神上還是兵力上都損失極大，根本無力繼續作戰。而陶謙帶來的援軍也有很多都是抽調自上郡和馮翊的豪強部曲，戰鬥力有限。其實如果不是之前孫堅的拼死突擊以及羌人因爲遭到突襲錯誤的判斷了對手的實力，這場戰鬥的勝負還猶未可知。
不過不管怎麼樣，邊章和韓遂的計策只能說成功了一小部分，除了讓他們有了喘息的機會，對於整體戰局的影響還是有限。畢竟沒有徹底打垮漢軍，漢人便可以源源不斷的從西涼的豪強那裡抽調他們的部曲。而這些部曲的戰鬥力顯然不像馮翊那裡的豪強部曲那樣缺乏戰鬥磨練，那可都是和羌人們拼殺出來的精銳。甚至有不少都是曾經的漢軍將領的部曲。
而這其中最爲顯眼的顯然就是接到張溫的求援立刻南下的姑臧段家的部隊。
至於董卓那邊，則完全表明了一個道理——當一個平常都是以莽夫形象示人的傢伙一旦用起了計謀，那真真是比諸葛孔明還要讓人大吃一驚的存在。比如未來的張飛，比如現在的董卓。
面對羌人的團團包圍，久經沙場沉着老練的董卓在如此情況下，仍不驚慌，他命令士兵在河中築一高堤壩，截斷上游的流水。
羌人對此感到莫名其妙。不過很快羌人的偵騎便回來傳出消息說，東漢軍隊整天在壩中捕捉魚蝦。在結合其他被圍漢軍的情況，羌族將領一致認爲董卓軍糧已盡，只得靠捕捉魚蝦充飢。於是，他們放鬆了警惕，只圍不攻，想困死董卓的軍隊。畢竟董卓的軍隊在西涼的名氣實在是太大，作戰風格和羌人同樣的彪悍，羌軍將領顯然不希望在勝利唾手可得的情況下再無謂的消耗自己的部隊。更何況老董和羌人豪帥們的關係都不錯，能逼着老董投降總比戰場上分個你死我活要好很多。即使董卓爲了自己的前途寧頑不化，那麼沒體力的董卓總會好收拾點。
只可惜董卓正是爲了給對方造成這種錯覺，要知道隨着董卓攔河築壩，下游的河水水位已經變得易於軍隊同行，董卓的部隊隨時都可以撤走。眼看羌人們都開始對漢軍圍而不打，董卓令人意外的並沒有獨自領軍撤退，反而立刻利用自己的獨特優勢對羌人實施了突襲。
董卓麾下的部曲除了有來自涼州的豪強部曲和馬賊遊俠兒，還有不少來自羌氐部落的異族部隊單獨成軍。這些人與那些和漢人混雜居住的羌人沒什麼不同，除非服飾或者口音的差別實在太大，否則這些人混進羌族聯軍的隊伍中一點問題都沒有。
如果說白天還能靠充足的光線通過臉孔辨認出現的陌生人的話，那麼到了夜晚，尤其是羌族聯軍自己認爲自己勝券在握神經有些鬆懈的夜晚，這些效力於董卓的羌人和氐人混入他們對面的羌族聯軍的營地實在是太容易不過了。
而羌人們已經習慣了那個在戰場上與他們正面衝殺都不會後退的董卓，所以他們完全沒有想過如果董卓使用計謀會是怎樣的一個效果，所以他們都等着和純爺們董卓決戰的那一天。
不過在李書實看來，就算董卓完全就是一傻大黑粗的人皮猩猩，但是別忘了他身邊還有一個腦子裡壞水的數量不亞於賈詡這個毒士的李儒。之前就說過，當野蠻人掌握了智慧的力量的時候，那絕對是最最無敵的，尤其是在冷兵器時代這個更加註重身體素質的時代。
於是，在某個月黑風高的夜晚，以董卓軍爲主力，帶動其他被困漢軍的突圍作戰就此展開。
董卓利用自己部曲中的羌人部隊，成功的從羌族聯軍的圍堵中打開了一道縫隙，而後由外向內碾壓羌軍，而發現羌軍出現混亂的漢軍則趁勢而起從內突圍。
雖說戰術的設計方向是對頭的，開始實施的時候也是一帆風順，可是有一點瑕疵卻讓這次突圍戰變成了殘酷的消耗戰，那就是被圍漢軍的體力。
董卓雖然因爲他的名聲讓羌族聯軍不敢輕易動手，所以優哉遊哉的打了幾天的魚蝦，可是其他漢軍可是經過了幾天高強度的戰鬥，糧草又消耗一空，如果不是還有一些戰馬可以分食的話，估計他們就連起身作戰的體力都不會有。
問題是軍馬雖說殺了不少，但是那些都是受了傷的，沒受到啥傷害的戰馬可是突圍的好幫手，除非徹底絕望，否則沒人會殺掉。這也就讓漢軍們持續在飢餓線附近徘徊。不運動還好說，一碰到高強度的戰鬥立馬就顯現出續航力不足的問題。
所以，雖說最終董卓帶着士兵們衝破了羌族聯軍的包圍圈，還給予對方以不大不小的創傷，但是除了董卓所部之外，剩下的漢軍基本上沒能突圍出來多少。
總的來說那就是，羌人也無力反撲，漢軍更是無力西進，雙方又還都有繼續進攻的潛力，現在就看誰的恢復力強，又是誰的恢復力快了。不過看起來似乎應該是地大物博的漢軍佔優一些，只是事情真的這麼簡單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