漁家過春節的習俗和內地人大體相同,他們在過年這天除了祭拜祖先外,還會祭拜海神祭拜天后娘娘,讓蔡亞楠感到有意思的是,漁家人還會祭拜一下村裡的老樹,要不是因爲是大過年的,蔡亞楠還真相問一下這祭拜老樹是什麼意思。
在逛花市的時候麥家姐妹買了很多的桃花水仙富貴竹年桔回來,在將這些花卉年桔擺放出來後,他們還會在上面掛上很多空的利是包,這個是南方人當做是花開富貴、祝報平安、鮮花瑞木兆示着新年的美好前程的吉祥預兆。
和麥家人一起吃了一頓豐盛的團年飯後,蔡亞楠也跟着一起看電視守歲。在新年鐘聲即將敲響趁着麥家人都去院子裡放煙花的時候,蔡亞楠拿出那買來還沒有用過的手機,取出新號碼卡將前兩天華仔送來的補辦好的舊號碼手機卡裝進去,她想在新年鐘聲敲響的時候給爸爸媽媽和奶奶報個平安拜個年。這張補辦卡是前兩天蔡亞楠決定接受麥家邀請留下來過年後讓華仔幫忙取回來的,她在這個時候用上這張卡,心裡的期盼更加的濃厚了起來。在潛意識裡蔡亞楠是希望趙翔雲能夠打進來,女孩子總是願意相信命運裡的默契和心有靈犀,但似乎她沒有給自己在心裡默默等待的那個人足夠的時間,或者說她心裡還沒有真正的準備好。
蔡亞楠換好卡後不住的撥打家裡的電話和爸爸媽手機,讓蔡亞楠感到奇怪的是,家裡的電話一直沒人接,而爸爸媽電話也都是關機狀態。蔡亞楠心裡升起一種不好的預感,但她她也想不出什麼原因來。
‘或許是爸爸媽媽和奶奶都在放煙花去了吧,家裡可是開煙花廠的,按照媽習慣至少要放兩三個小時以上的煙花的’。蔡亞楠知道她媽個性,媽媽在村子裡是出了名的要強,她是絕對不會讓別人家的煙花比自家放得好放得久的,蔡家有這個實力在村子裡比個第一。
蔡亞楠將手機從耳邊拿下來放在心口想到‘他在幹什麼呢?深圳不允許放煙花的’。
蔡亞楠放棄了再給家裡打電話,但也沒有機會打了,麥東珠和麥東珍倆姐妹已經跑進來將她拉出去讓她一起放煙花。
宋淑貞開着車一直往深圳奔去,在車子出了瀏陽市地界後,她找了個加油站補充油料,並順便在這裡休息一下。宋淑貞畢竟是女人,她可沒有趙翔雲當初奔來找女兒的那個猛勁可以連續開車一晝夜。
雖然身心都極度疲憊,但躺在車座上的宋淑貞卻睡不着,結婚二十幾年來的點點滴滴像錄像快進一樣在眼前流過。二十幾年的辛酸二十幾年的感情,宋淑貞再也忍不住伏在方向盤上嚎啕大哭起來。
宋淑貞短短的四十幾年的生命可以說經歷了各種磨難,但也成就了她不屈的剛強性格。在嫁給蔡向東的時候她纔剛剛二十歲,那時候蔡向東的父親已經患病多年,家裡情況不說一貧如洗但也好不到哪裡去。雖然蔡向東當初就是在鎮子裡上班有一份穩定的收入,但父親常年生病也耗費得差不多了,加上他懦弱的性格,使得蔡家在村子裡根本不能擡起頭來。
宋淑貞在年輕的時候追求者衆,自己也有中意的年輕人,只是那個年代的青年男女不太流行自由戀愛,雖然喜歡但她哪裡敢主動追求,後來被蔡向東家先來提親,她父母看中了蔡向東在鎮裡上班有一份穩定工作沒有經過宋淑貞同意就答應了下來,最後雖然說不上強制讓宋淑貞嫁過去,但宋淑貞心裡是不很願意的。
好在結婚後蔡向東對漂亮得一塌糊塗的她好得簡直不得了,這才讓宋淑貞稍感安慰。那個時侯的女人結婚後,不管當初心裡願不願意,她們都不會想到要離婚什麼的。宋淑貞在婚後也是這樣,婚後她就安心的當了一個家庭婦女,上山下田幹農活料理家務處處是一把好手,一心一意的想將家裡搞得好一點。
宋淑貞半生來多災多難。宋淑貞生在解放後的階級鬥爭時期,爺爺奶奶因爲富商成分被批鬥,家產沒收年擔驚受怕的童年時光,後來大躍進時期爺爺奶奶母親先後死於飢餓度過悲傷少年時代,農業學大寨揮汗如雨半飢半飽艱辛青年時期。後來在婚後過了幾年的大集體生活後,四人幫垮臺了趕上好時代,*的一句話將農村政策給改變了,祖先血液裡的商業遺傳因子起了作用,宋淑貞首先聞到了社會大環境即將變化的味道,第一個在村裡辦起了鞭炮作坊,憑自己的精明能幹撐起了一片天地來,讓家人過上了比別人好很多的小康日子。
在絕望後,宋淑貞選擇了先將自己逼入絕路,所以她選擇離開,她知道自己留下來等待離婚是絕對不現實的,如果不決絕的離開就無法面臨親情的拷問,到時候她只能選擇向親情妥協,和那個她無法忍受的男人過完貌合神離的下半生。宋淑貞富有經商頭腦的同時性格也是堅強決絕的,在決定離開後,她除了給父母和婆婆留下一些養老費後,帶走了這些年來自己掙的所有的錢。宋淑貞決定不再原諒那個男人,那個男人不僅傷透了她的心,而且侵犯了她的人格。她是絕對不可能原諒那個男人的惡性的,性格堅強的她絕不允許被他踐踏了自尊還和他生活在一起。
宋淑貞哭了,她是爲自己的命運多磨而哭,爲自己的艱辛沒有得到應有的回報而傷心。她恨那個男人,她恨他讓她不得不拋棄了自己努力了半生的東西要選擇流落異鄉。
大年三十晚還要值夜班,那心情不論如何都不會很好。這個小加油站在年三十晚上值夜班的只有三個人,雖然宋淑貞加完油將車子開到一邊去在休息,但那並不很豪華的車子裡傳出的一陣陣的哭聲還是驚動了他們。
心情不好的年三十夜還聽到有人哭泣,這無疑是非常讓人生氣的事情。而宋淑貞也是一個極爲要強的女人,在看到加油站工作人員並不友好的臉色後,一句話都沒有就將車子開出了加油站,她絕不會向任何人解釋求情。
這個極爲要強的女人開着她的車子繼續向深圳奔去,在極度疲倦後,她也只是在高速公路服務站的角落裡休息一下,遇到有人無意間接近也會將極度敏感的她驚醒。這女人就像是受傷的母虎般的警惕,她不願任何生物接近窺視到她的傷痛。
宋淑貞到達八卦嶺是在年初二的早上凌晨,她有女兒家的鑰匙,這房子還是女兒來深圳後她買下來送給女兒的。但宋淑貞無法打開那道暗紅得有些像黑漆漆的門,門鎖已經被趙翔雲踢壞了兩次了。
趙翔雲電話告訴了宋淑貞蔡亞楠出走,當然不會告訴她門鎖已經更換過了。
打不開門讓宋淑貞感到非常的意外,她在知道女兒不見了後從頭到尾都只有着急,她相信女兒不會有事,但現在她也有些不安起來。母子連心,心裡的不安讓宋淑貞緊張起來,便趕緊拿出電話開機給趙翔雲打去。
趙翔雲接到宋淑貞的電話聽到她已經來到深圳心裡大感意外,在他看來要是蔡亞楠的媽媽要來應該是在得到蔡亞楠出走的消息後就馬上過來,蔡亞楠的媽媽沒有來深圳甚至還讓趙翔雲存有蔡亞楠是不是已經回家了母女倆一起矇住他的想法。趙翔雲雖然意外也趕緊驅車過來接宋淑貞,他已經把人家的女兒弄丟了,現在老媽找上門來,他哪裡敢躲着不見。趙翔雲沒想到宋淑貞是因爲進不了門纔給他打電話的,他當然不知道蔡亞楠的媽媽也有八卦嶺的鑰匙。
宋淑貞進不了女兒家的門不敢站在走道里只好回到車上,又怕小區裡的保安過來過問只好將車子開到了旭飛花園外等趙翔雲。
“伯母您怎麼”趙翔雲看着宋淑貞樣子驚得說不出話來。趙翔雲去湖南的時候蔡亞楠的媽媽宋淑貞給他留下的印象是乾淨幹練,現在她那憔悴的樣子除了凌厲的眼神外,哪裡還有之前那女強人的樣子。
“小趙,先別說這些,你有楠楠的鑰匙吧?先帶我去洗把臉,楠楠的衣服我也能穿的。”宋淑貞見到了趙翔雲心裡也是不好受,在外人面前她可以極力的維持自己的尊嚴,但她早已經沒有將趙翔雲當着外人了。雖然在等待趙翔雲來的時候宋淑貞已經將自己儘可能的收拾了一番了,但她還是感到很難忍受身上那怪異的氣味和渾身的不舒適。
宋淑貞從家裡走的時候雖然冷靜,但畢竟還是有些微的慌亂的,她也沒有蔡珍珍那種總是在車後箱裡準備上一兩套衣服的習慣。這一路飛奔下來,雖然她身上穿的是全新的衣服,但除了在高速公路服務站洗過臉外,身上的衣服已經不像樣子了,加上成年女性那旺盛的分泌,讓她全身都帶着濃濃的女性氣息。這味兒男人可能會覺得好聞甚至會升起某些反映,但在女人自己絕對是受不了的。宋淑貞是個極爲愛乾淨的女人。她到了深圳後之所以不先給趙翔雲電話而是選擇自己先到女兒的小家去,目的就是要在女兒的小家裡先洗漱一番。她不想自己現在的樣子給趙翔雲看到。但宋淑貞開不了門時心裡那強烈的不安就讓她再也顧不得了,她是可以先去找家酒店住進去洗漱收拾一番的,她急於要了解女兒出走時的情況判斷一下女兒到底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