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人曾有過疑問,掌眼師傅既然這麼有本事,爲什麼只肯提供技術,卻不肯作爲買家去參與賭石呢?那樣不是賺得更多更快嗎?
答案其實很簡單,由於翡翠毛料的品色很難辨別,即使用上現在最先進的科技,也沒有任何一個專家能完全確定翡翠毛料裡面究竟是上料還是廢料,所以行內才把買毛料叫做賭石。這些掌眼師傅雖然是賭石專家,但也沒有必勝的把握。
其實專家的本質,近年來世人都清楚了,這就和股評家一樣——無論股市是漲是跌,股評家都能振振有詞地提出一番見解,說得頭頭是道,令人佩服。但股市變幻莫測,風險極大,股評家預測的走勢往往和市場實際走勢南轅北轍,所以股評家更習慣於說一些模棱兩可的廢話,比如“宜高拋低吸”、“勿盲目追漲”、“勿盲目割肉”等等。事實證明,如果股評家親自捉刀去買賣股票,虧損率仍然很高,遠不如寫寫股評、賺點稿費實在,至少這是穩賺不虧的……
賭石也是這樣,只提供技術,就能保證每筆賭石都能賺錢,而如果參與賭石,則可能暴富也可能傾家蕩產。對於只想賺安穩錢的行家來說,做一個掌眼師傅自然更爲安穩了。
所以賭石者賭得傾家蕩產的消息不絕於耳,卻從沒有聽說過哪一個掌眼師傅破產的。
這一次,爲了保險起見,劉斯辰帶了四位掌眼師傅來賭石。同時爲了賭石時不看花眼,劉斯辰也破天荒地沒有要酒,幾人就着果汁酸奶吃起飯來。
飯吃到一半時,陳皓給劉斯辰遞了根菸,笑呵呵地說道:“劉總,最近的翡翠市場行情很紅火,我們公司也在加緊收購上等的翡翠原石。不過這兩年的翡翠太俏了,上好的翡翠玉石價格很貴,不好收購,所以我們也經常用賭石的方式去收購玉石。這兩年我們公司一共賭過九次,有虧有賺,但總而言之還是虧得多,可見風險之大。劉總,雖然你是賭石老手了,不過我還是要提醒你一下,現在的賭石太難了,說是十賭九輸也不過份,等下賭石時你可要慎重一點啊。如果沒有把握,寧願不要出手!”
“博一博,單車變摩托!”劉斯辰深吸了一口氣,臉色陰沉地說道,“再說了,不是有你們這些高手幫我嗎?我現在就指望這一把翻身了,不成功就成仁!你們可要盡全力,千萬別讓我失望啊!”
“放心吧,劉總,我們是多年的老朋友了,我一定會盡全力的。”陳皓扶了扶眼鏡,微笑道,“我只是給你提示一下風險罷了。就像炒股,不也要提示一句入市有風險,投資需謹慎嗎?”
“風險風險!嘖,小陳,這還沒開始呢,你說什麼喪氣話啊?咱們這一行,最講究的不就是一個彩頭嗎?”黎藝把筷子往桌上一放,臉上露出了不悅的神情。
其實作爲一個掌眼師傅,黎藝也認爲風險提示是必要的。不過聽到劉斯辰那句“不成功就成仁”的話,他還是覺得有些觸黴頭了。
太不吉利了!如果你劉斯辰“成仁”了,那幾百萬佣金我找誰要去?
不過黎藝雖然喜歡擺老資格,但他也不好明着批評自己的僱主,只得對着陳皓放起炮來。
“看來是我多慮了。有黎老坐鎮,想不賺大錢都難啊。”陳皓微微一笑,也不反駁。
“今天不是我坐鎮,是我家小雪坐鎮!”黎藝大刺刺地說了一句。
“爺爺,你這可是把我架在火上烤了啊。”黎樂雪不依地搖晃着黎藝的手臂,撒起嬌來。
“丫頭,你就別謙虛了,這一回就都看你的了。你可別給爺爺丟臉啊,我還指望着這回賭石結束後,你能正式接我的班呢。”黎藝笑呵呵地說道,一付成竹在胸的神態。
劉斯辰聽了這句話,臉上頓時露出了笑容,一付吃了定心丸的樣子。
“全看她的了?哼,當我是擺設呢?”陳皓卻斜着眼看了黎樂雪一眼,頗爲不忿地在心裡嘀咕了一句。
這丫頭不過十多歲,就算把黎老的手藝都學到手了,也還嫩得很呢,能見過什麼世面?黎老的老資歷擺在那裡,他來坐鎮也就罷了,就憑她,也配唱主角?
掌眼師傅,可不是什麼阿貓阿狗都能當的!
飯後,劉斯辰等七人來到了瑞麗市最爲聞名的賭石場所“姐告玉城”。
“姐告”是傣語,意爲舊城。姐告位於瑞麗市南面4公里處,是雲南最大的邊貿口岸,雲南50%左右的邊貿物資從這裡進出,其中翡翠玉石佔了很大一部分。
到了“姐告玉城”後,他們直接進了一家名爲“天華軒”的翡翠原石店,這是玉器城裡比較大的一家賭石店,而且剛從緬甸公盤裡進了一大批新貨,現在店裡的原石有數百塊,從成人拳頭大的到幾百公斤大的都有,都是帶皮的石料,俗稱“毛料”。
這些毛料,有一小部分是開了門子出來的,或擦或切或磨,亮出了部分玉質,算是半賭。但大部分毛料是根本沒開過門子的,屬於全賭,風險也最大。
天華軒的老闆叫倪南,是一個四十多歲、瘦瘦的中年人,留着兩撇八字鬍。陳皓和黎藝是天華軒的老顧客了,倪南見了他們,寒暄了一番過後,就任由他們四處去挑選毛料。
黎藝和陳皓、牟中安分頭挑貨,黎樂雪卻悠悠然地陪着劉斯辰、倪南喝茶,沒有半點要出手的意思。
看到這一幕,陳皓便明白黎藝在飯桌上果然沒說謊,今天賭石的最後定奪者果然是黎樂雪。
還真是小丫頭片子挑大樑唱主角了!
陳皓的心中於是更來氣了。以往師徒一同來賭石的也有過,但總是徒弟先出手挑選毛料,師父作點評,並作最後的決定。而現在,這丫頭卻大刺刺地坐在那裡喝茶,這就意味着自己挑中的毛料,也得由這後輩丫頭來最後定奪了……
嘿,神仙還難斷寸玉呢,你還真以爲自己比神仙還神仙了?
既然存了這種不滿,陳皓在挑選毛料的時候也就使出了渾身本領,都是挑了沒有開過門子的毛料,而且還挑了一塊外皮特徵很複雜、很難判斷出內容來的毛料,存心要爲難一下黎樂雪。
一個小時後,黎藝、陳皓、牟中安都各挑中了三塊毛料,這些毛料有大有小,其中黎藝挑中了一塊拳頭大的毛料,還挑了兩塊各有一百多公斤的大毛料。
直到這時,黎樂雪才施施然地站起身來,和劉斯辰一起去看這九塊毛料。
雖然是在衆多長輩面前獻技,但黎樂雪的步伐和神情仍然十分從容,她不緊不慢地走着,臉上也一直在微笑着,笑出了兩個淺淺的酒窩,看起來令人眼睛一亮。
“難道她真是高手?”看着黎樂雪臉上篤定的表情,陳皓有些狐疑地在心裡嘀咕了一句。
“難道她真是高手?”在天華軒的陰暗一角,林半也對着牧雲發出了同樣的疑問,“牧雲,我看這個女孩不簡單啊,說不定很有些本事。”
“看看不就知道了?”牧雲淡淡地靈識傳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