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勇伯此行,是要去往何處?”
禮部尚書古士鴻從雲霞寶船上飄落,看向李長安,在他身邊,是吏部尚書盛仕銘。
李長安朝兩人抱拳行禮,“見過古大人,見過盛大人。”
“忠勇伯不必客氣,我等此來,是爲了烏山郡歸入大晉一事。”
古士鴻笑着問道,“忠勇伯這是要去何處?”
李長安向後退了一步,眉頭幾不可聞地皺了一下,然後裝作若無其事地笑道,“在下準備去看看新竹郡治水之事。”
“不如本官陪忠勇伯走一趟?”古士鴻側身伸手,做出要和李長安一起離開衙門的姿態。
李長安面色微微一滯,旋即笑着拱手,“兩位大人剛到新竹郡,不如先歇息片刻。”
盛仕銘這時走到李長安面前,“忠勇伯,你我也不用在此兜圈子。”
“這段時間,忠勇伯還是不要去烏山郡了。”
“待一切塵埃落定,忠勇伯再去烏山郡賑災治水,必定暢通無阻。”
李長安臉上的笑意消失了,“兩位大人,烏山郡恐有異變,必須要把消息傳給那裡的賢公才行。”
“六尊三品大儒聯手,應付一座小小的烏山郡,又怎會失手?”古士鴻說道,
“如今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忠勇伯,此事太過重大,南巡鎮撫司扛不起。”
“你若執意要去,我等只能強行將你留下了。”
“無論如何,烏山郡必定要回歸大晉版圖,誰也不能阻攔!”
盛仕銘對李長安說道,語氣真誠,“忠勇伯,你在南巡鎮撫司的功績有目共睹,但烏山郡一事,事關國運,無論是誰都要讓步。”
“切莫在這時候插手,一切交給朝廷去解決,待烏山郡迴歸,你想怎麼治水,想怎麼賑災,無人會阻攔你。”
一番話下來。
李長安不得不停下了腳步。
即便自己手裡還有三品文法寶策,但如果對六部尚書動手,而且師出無名,和朝廷國運大勢硬碰硬。
完全就是自尋死路。
到時候書院恐怕都護不住自己。
“還請兩位大人,想辦法聯繫進入烏山郡的六位三品大儒。”
李長安抱拳道,“烏山郡的氣運蛟龍很可能覺醒了神智。”
古士鴻和盛仕銘的面色瞬間變得古怪。
“氣運蛟龍覺醒神智?”
“忠勇伯可能有所不知,大晉建國八百年,從未有過氣運蛟龍覺醒神智的事情發生。”
雖然覺得李長安所言有些荒唐,但只要他不去烏山郡胡鬧,影響烏山郡迴歸。
兩位尚書大人便保持着和顏悅色的模樣。
李長安回到書房,把三縣縣令寫的狀紙拿出來,“兩位大人請看。”
“一旦氣運蛟龍覺醒神智,恐怕烏山郡之事就不會那麼簡單了。”
“還請兩位大人速速通知烏山郡的六位大儒,早做應對。”
古士鴻和盛仕銘迅速看過三張狀紙,不禁蹙起眉頭,然後互相看了看點點頭,
“好,此事我們會通知烏山郡,至於該怎麼做,全由他們做主。”
“不過即便是氣運蛟龍覺醒神智,面對六尊三品大儒,也絕翻不起什麼浪花。”
……
時間一天天過去,
李長安不得不守在新竹郡,處理災情。
上游的洪水並沒有任何減緩的跡象,反而越發嚴重。
新竹郡已經有三個縣徹底被淹,剩下的縣也開始迅速安排撤離。
之前修建出模樣的官道灌渠,再次被洪水吞沒。
大規模的百姓遷移,對整個南巡鎮撫司的壓力極大。
百姓一天到晚都在趕路,如何派發賑災銀糧已經成了最大的問題。
每天都有百姓累倒在路上。
好不容易逐漸恢復安定的日子,又一次因爲大洪水,而變得支離破碎。
南巡鎮撫司的七成官員調到宛川府,而在宛川府的官員,又有七成派遣到了新竹郡。
就爲了抵住這一次洪水帶來的巨大壓力。
每天匯聚到李長安這裡的卷宗幾乎堆成了小山。
李長安不得不放下對烏山郡的憂慮,把絕大部分精力放在梳理新竹郡遷移,改造泄洪區域的事情上來。
“賑災銀暫時停止發放,趕路過程中,銀子發出去很容易被搶、被偷。”
“保證糧食供應,別讓百姓再餓死!”
“他們爲了保證下游免遭水患,付出了太多,決不能再讓去年的悲劇重現。”
“到了安置城池後,再發放賑災銀。”
“對,到了目的地再發,別在半路上發。”
……
“我建議把新竹郡的泄洪區永固下來,防止未來再有大洪水。”
“所以這一次百姓遷移就要做好規劃,安排新地方供給百姓耕種。”
“如果現有的泄洪區不合適,就開闢其他泄洪區。”
“參議們先拿出可行計劃,然後我們再一起研究。”
……
李長安手裡的千里傳音符幾乎就沒放下來過。
哪怕是在半夜,都會有各種各樣的人找過來。
住在旁邊廂房的古士鴻和盛仕銘,還有其他隨行官員,都是第一次見識到李長安如此工作的場景。
一個個全都被嚇住了。
“南巡鎮撫司的事務如此繁重嗎?”
“這還是外界傳聞,只靠白鹿書院廕庇的李長安嗎?”
“竟然指揮那麼多人,剛剛過去的那個不就是咱們的同僚嗎?”
“他對李長安行禮的樣子,你們看到了嗎?”
“這般恭敬,可不像是作假……快看快看,那是戶部尚書之子,他也來了……”
古士鴻和盛仕銘看着院子裡,絡繹不絕前來彙報的南巡鎮撫司官員,不禁感慨萬千,
“在京城就得知李長安在此次賑災中居功至偉,之前還以爲是戶部在刻意誇讚。”
“如今親眼所見,當真讓人驚歎。”
“以工代賑,以工代罰,聽說還整理了一整套農耕之事的書冊,已經開始在平遙、陽翟兩府施行。”
“恐怕再過一年半載,你我很可能就會在京城見到此人了。”
盛仕銘透過窗戶,看了一眼正在批閱卷宗的李長安,捋了捋鬍鬚,
“此子即便文道盡廢,未來也必定不可限量。”
“只要他想,京城定然有其一席之地。”
“後生可畏啊……”
李長安此時並不知道自己已經成爲了所有人關注的中心,依然埋首於桌案前的卷宗,
“賑災銀糧一定要盯緊,尤其這種時候,最容易疏漏。”
曾世才恭敬說道,“大人請放心,下官一直都在盯着。”
李長安點了點頭,“新竹郡災民的遷移情況怎麼……”
話音未落,
突然西邊的天空傳來一聲恐怖巨響。
哪怕是隔着數百里,屋頂的瓦片和地面都猛地一顫。
李長安面色陡變,手中的毛筆上墨汁灑落,一旁的曾世才也是滿臉驚駭。
二人連忙走出屋子,看向西方的天空。
眼前的景象,將二人徹底震住。
只見烏山郡的方向,一條巍峨如山脈一般的蛟龍正在天空中仰天咆哮。
那明明不是實體,僅僅只是虛影。
卻散發着讓人膽寒的可怕氣息。
並且伴隨着這條蛟龍虛影的咆哮,大地開始了劇烈顫動。
李長安手裡的千里傳音符瘋狂震顫,
“大,大人,不好了!”
“上游的山洪又開始爆發,好多烏山郡百姓的屍體,都被洪水衝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