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過後,
另一則小道消息,傳遍了京城。
一時間所有還在爲烏山萬衆大壩奔走的京城官員,全都傻眼了。
“這個消息……可是爲真?”
聽到這個消息的人,第一時間便是不敢相信,連問出去的聲音都是顫抖的。
“還,還不清楚……新建一司……這真的可能嗎?”
有人在懷疑,但也覺得這個消息不會是空穴來風,
“現在大家都在傳,興許有可能爲真也說不定。”
“而且這新建一司,不僅僅只是簡單的增設幾個官位,而是一整個體系,從京城一直到各郡縣。”
“到時候恐怕有人搶的連腦花子都要打出來吧?”
但也有人剛聽到這個消息,就對此事嗤之以鼻,
“大晉官位歷經數百年,早已增無可增,怎麼會一下子就多了這麼多官位?”
“估計是有人在故弄玄虛,想要趁此渾水摸魚。”
“從京城到郡縣,如此多的官位,根本就是在譁衆取寵。”
“還不如想辦法多捐幾塊築壩石,這可是真真切切看得到的氣運。”
無論有人信亦或是不信,這個消息儼然已經把本就一灘渾水的京城,攪得越發渾濁,難以看清。
很多人都從中嗅到了不一般的氣息,皆認爲大晉官場很有可能因此遭遇到一次衝擊。
甚至有人想借此橫生事端。
新建一司,從上到下一整個體系,這樣的話又怎麼可信?
可偏偏有人傳的有鼻子有眼。
說是從白鹿書院裡傳出來的。
而且已經在準備階段,即將要顯現於世。
這樣的話,又由不得一些人不慎重對待。
萬一真是白鹿書院的大動作,若不提前做好佈置準備,未來很有可能會因此落入不利局面。
整整一個體系的官位,代表了難以想象的氣運加持,代表了極其可怕的利益交換。
必須要趁早有所應對。
“這兩天發生的事情,一樁樁一件件,讓人感覺像是回到了十二年前。”
“那時候朝局動盪,即便有人曾經貴爲一部尚書,都有可能一夜之間隕落。”
“哪怕是超然於外的書院,都要親自下場,並且折損了數位三品大儒。”
“還是有所不同的,當時的情況更加可怕,那是一場大戰,關乎整個大晉國運,而且死傷極爲慘烈,很多人都留在了北境。”
“現在倒更像是一次改良,應當是在佈局,並非生死相向,更加溫和。”
“唉,你我身在朝堂,卻整日都在心驚膽戰,當真是……”
“慎言……”
一些不明就裡的朝官們,都在議論。
各種消息傳的滿天飛,也不知道孰真孰假,但明眼人都能感受到,現在的官場,不太平。
有人想要掀起風浪。
他們看不清迷霧,所以感到憂思憂慮。
但還有一些人,卻是知道其中的真相,很快就找到了李長安。
鄒伯勳親自來到了烏山郡。
新建一司的這個消息,他在和尚書大人合計的時候,還準備提前先準備一段時間,好在其中佔住更多的好處。
現在首先要處理的是烏山萬衆大壩,戶部把持着捐築壩石的口子,正好可以從中換取諸多的好處。
上至尚書,下至郎中司務,都能在此事中獲益良多。
他們準備等烏山萬衆大壩一事結束之後,再去爲這新建的一司謀劃佈局。
結果沒想到,纔剛一轉頭的功夫,這個消息就被捅了出去。
讓他和尚書大人的想法出現了變化。
現在很多人都得到了這個消息,已經有不少人乾脆堵到了家門口。
白鹿書院要新建一司,肯定只能在戶部建立。
這如何不讓人重視起來?
甚至就連烏山萬衆大壩,也都被一些重臣放到了一邊。
畢竟築壩石雖然也是長久的氣運收成,但只是細水長流。
一百兩銀子換一塊,算是一個添頭,只有數量足夠多,纔能有不錯的收成。
但官位可就不同了。
這是絕大部分文士晉升的唯一通道。
和這築壩石的細水相比,擁有官位加持,簡直就是一條大河。
二者完全不可同日耳語。
換句話說,一個官位,就相當於是一個文道晉升通道。
文士們爭的不就是這個嗎?
四院一監對現世的影響力,同樣也都集中體現在官位上。
這甚至會影響現在的格局。
所以京城的一些家族大佬都坐不住了,得到消息的時候便直接找上了戶部尚書,而且是不在衙門,直接堵到了府邸。
此事一個處理不好,後果不堪設想。
鄒伯勳只能親自去找李長安,想知道他的後續打算。
而此時,
李長安正在和一批工部司務司務主事集議。
十幾個人圍着一張丈許見方的堪輿圖,紛紛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我覺得要將三縣入水口擴大,減少水勢的衝擊。”
“可以分段分流,減弱水流速度。”
“築壩攔水,引水灌入泄洪區。”
“先截斷一半入水口,填土築基,而後再以此法繼續。”
“大壩底部的斜坡也要仔細斟酌,可以減緩淤泥堆積,藉助泄洪直接沖刷乾淨底部的淤泥積沙。”
“分流可用竹籠填石法,此法重而不陷,擊而不返,硬而不剛,散而不亂。”
……
李長安被人喊了出來,看到書房裡的鄒伯勳之後,大感詫異,“鄒大人,您怎麼來了?”
鄒伯勳在書房內佈下了一道文法屏障,而後纔開口說道,“戶部新建一司的消息,已經被泄露出去了。”
“你這邊有什麼打算沒有?”
詢問的時候,他的眼睛緊緊盯着李長安,想知道這個消息是不是李長安主動外傳的。
可是李長安並沒有任何反常舉動,反而很是驚詫,“這個消息是誰傳出去的?”
“我也只是和書院的趙賢公聊過,剩下的也就和鄒大人您說過那一次……”
鄒伯勳眉頭微微一蹙,沒有發現任何異常,開口道,“現在消息已經被傳出去了,有些人在懷疑,但也有些人明顯相信這件事。”
“接下來我們得抓緊時間,把這個要新建的一司敲定下來,要不然戶部那裡的壓力很大。”
李長安面露難色,“鄒大人,此事急也急不得,我和書院那邊也說了,要等烏山萬衆大壩修建好之後,再做考慮。”
“等大壩修建好!?”鄒伯勳的神色陡變,“即便是文士武夫都參與修建,這樣的大壩也至少需要一年光景。”
“這麼長時間之後才能確立這一司?”
wWW●тTkan●¢Ο
官位牽扯到大量的氣運加持,浪費整整一年時間,這怎麼能行?
李長安點了點頭,“不錯,要新建的這一司,本就是爲南方三府賑災服務。”
“如果南方三府水災不除,農耕不興,這個官位也難以穩穩紮下根來,反而會有諸多隱患。”
“到時候萬一官位崩潰了的話,只會造成更大損失。”
李長安朝鄒伯勳道,“此事書院那裡也給了答覆,說會在這一年時間內好好準備。”
“鄒大人,您放心,答應您的事情,長安絕不會忘。”
鄒伯勳心裡像是有千萬只螞蟻在爬。
這是忘不忘的事情嗎?
這可是十萬火急的大事!
現在書院竟然要全面接管,那到時候佔據主導的就不是戶部,而是書院了。
屆時還能輪得到他們嗎?
李長安繼續說道,“鄒大人不必擔心,新建一司,戶部必然也要參與進來,到時候我們再商議。”
“眼下南方賑災已經進入後半段,咱們先得把眼前的事情辦好,把功德碑上的氣運先拿到手纔是。”
“事情總要一步一步來,不是嗎?”
鄒伯勳只能點頭。
李長安這番話挑不出什麼毛病。
但他還是說道,“長安啊,這修建大壩一事,你就交給其他人來做。”
“這新建一司纔是真正的首要大事,一定要放在心上。”
李長安笑着說道,“鄒大人放心,此事長安一定全力以赴,目前已經有了大致輪廓。”
“只要南方賑災不出什麼紕漏,這一司建立起來應該也不會有問題。”
“好。”鄒伯勳拍了拍李長安的肩膀,“修建大壩一事,我會多調些人過來協助你。”
“一些困難的工事,高品級的文士和武夫都能出不少力,爭取早日把大壩修建好。”
李長安抱拳行禮,“多謝鄒大人。”
鄒伯勳很快便又離開了烏山郡,準備和尚書大人重新商議接下來的安排。
既然還有一年時間,此事可以從長計議,暫且不用那般急迫。
……
皇城之內,
御書房,
獨孤曌看着眼前的密信,眼色變了又變。
短短一行字,看了整整一炷香的功夫。
良久,她才放下了手中的密信,“新建一司這個消息可準確無誤?”
躬身低頭站着的齊山海輕聲道,“應該是不會有什麼問題。”
“奴才比對過這幾日的兩地密信之後,纔有了這個推斷。”
“京城的這個消息傳的太過蹊蹺,好像是有人故意傳出來一樣,混淆視聽的人也不在少數,不好捉摸。”
“但前幾日南巡鎮撫司那裡傳來消息,上閣鎮撫使的諸位大人都有些異動。”
“於是奴才又查了這些鎮撫使近日的行跡表現,的確有諸多疑點。”
“就在剛剛,戶部左侍郎鄒伯勳離開了陽翟府,看方向應該是去了宛川府,那裡除了李長安,想必也找不出其他人來了。”
“所以奴才推斷,這個消息很有可能爲真,而且很有可能是幾日前便在小範圍內傳開了。”
“李長安很可能是把這個消息拿出來,才推動了烏山萬衆大壩修建一事。”
獨孤曌揚起眼簾,看向齊山海,“密切關注李長安的動向,但不要輕舉妄動,切不可惹怒於他。”
齊山海恭敬說道,“奴才遵旨。”
待齊山海退下,獨孤曌輕舒一口氣,又重新捻起桌上的紙,“李長安啊李長安,你可真給我一個大大的驚喜。”
“因爲你這官位,四院一監,還有朝堂上的那些人,恐怕就都要坐不住了……”
陽光透過窗戶灑落進來,映照着她白皙無暇的側顏,好似蒙上了一層金色的輕紗。
在那冰冷威嚴之上,又平添了一抹明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