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柱顧不得多想,趕緊算了飯錢,一個箭步衝上了大街,眼睛來回的踅摸,
大街上稀稀拉拉到處是人,這時候他也分不清那香氣從哪個方向傳過來的。
他就扯着嗓子喊:“石榴——是你嗎?你在哪兒,在哪兒啊?你出來————”
可是無論鐵柱怎麼喊,也沒人搭理他,
他的眼光從每個人的臉上掠過,希望看到石榴熟悉的面龐,可是每一個都不是。
趙鐵柱那個納悶啊,難道自己的鼻子出了問題,聞錯了?不會啊,分明看到一個女孩的身影很像石榴啊。
石榴跟自己分別一年,一定沒有離開Z市,只是女孩子躲起來不肯見他。
鐵柱急了,把手搭在嘴巴上,形成一個喇叭狀,開始更加高聲地吶喊:“石榴,俺愛你,你在哪兒?出來吧!別再跟鐵柱哥躲貓貓了——着火了——救火啊————殺人啊——”
趙鐵柱不能自抑了,胡喊亂叫起來,希望引起石榴的注意,他覺得石榴一定在不遠處看着他。
趙鐵柱的喊叫聲很大,震得旁邊的幾處大樓顫了三顫。很多人不走路了,衝着他看,以爲他是神經病。
喊了好一會兒,還是沒有看到石榴的身影,卻把兩個警察喊來了。
鐵柱的喊叫聲驚動了兩個巡警,兩個警察真的以爲着了火,衝着他跑了過來:“別走——那兒着火了?”
趙鐵柱感到了不妙,害怕兩個警察叔叔拉他到公安局喝茶。頭一低撒丫子就跑,轉眼的時間跑得沒影了。
這時候,就在鐵柱不遠處的拐角位置閃出一條人影,是個女人,衝着鐵柱逃走的方向嘆了口氣,女孩子掉下了兩滴傷心的眼淚……她正是石榴。
趙鐵柱沒有看錯,他看到的女孩子正是跟他失散了一年多的石榴。石榴也一直沒有離開Z市。
石榴當初不辭而別就是故意躲着鐵柱不見,她想成全鐵柱和巧兒。
一天前,她跟鐵柱不辭而別,拖着行李走出了王校長的家門,落日的餘暉將她孤獨的影子拉出去老長。
她不知道該到哪兒去,天大地大卻沒有她的容身之所。
青石山是回不去了,她把憨子甩了,然後跟趙鐵柱鑽進了一條被窩,按照鄉村的說法,她就是不守婦道,偷人養漢子。
她沒臉回去,青石山根本容不下她,早晚被那些街頭巷尾的人指指點點,用唾沫星子淹死。
她只能拖着行李漫無目的的走,尋找屬於自己的落腳點。
她沒有地方住,於是又回到了當初跟憨子住在一起的那個橋洞子裡。在哪兒待了半個月的時間。
她想找個工作來養活自己,雖然離開的時候,趙鐵柱的一部分存款在石榴哪兒,至少可以讓她三四年吃喝不愁,可也不能這麼閒着啊,要不然就會坐吃山空。
開始的時候石榴去了一次人才市場,想找一份家教啊,或者保姆之類的工作。可人家發現她是個鄉下丫頭,沒文化,就沒人用她
。
她在勞務市場轉悠了好幾天,最後實在覺得無聊,然後又找到了香草。
那時候趙鐵柱已經拉着巧兒回到了青石山,鐵柱的住處人去樓空了。
石榴感到很委屈,就抱住香草哭啊哭,說:“香草,鐵柱走了,俺失業了,鄉下女人是不是離開男人就不能生存?”
香草勸她說:“扯淡!女人離開男人照樣活得很好,你有手有腳,四肢健全,照樣可以養活自己,要不然我還介紹你到撲克廠去工作。”
石榴搖搖頭說:“俺不去,廠長欺負俺,被鐵柱用刀子給割了,回去沒有好果子吃,在工友的面前也擡不起頭,香草,你給俺找點活幹吧。俺啥都能幹,只要能養活自己就行。”
香草還是很夠姐妹的,幫着石榴四處奔波,終於給她找了一個幼兒園老師的工作。
雖然掙的錢不多,可是石榴喜歡孩子,跟小朋友們在一塊非常的開心。就這樣她做了Z市一家幼兒園的老師。
香草還幫她就近找了一個住處,租了一間不大的民房。從此以後,她的生活就安定了下來。
石榴是有學問的,她上過初中,教個小孩子還是綽綽有餘的,整天拉着孩子們唱兒歌,做遊戲,日子過得倒也快樂。
跟孩子們在一塊,她又找回了當初的那種童真,覺得自己好像回到了少年時代,臉上的笑色也燦爛了很多。
石榴跟走出青石山的其他女孩子一樣,憑着大山女人的那種質樸,善良,還有勤勞,用自己的雙手來養活自己,她感到很快樂,也很知足。
她對婚姻失去了興趣,覺得再也找不到像鐵柱那樣的好男人了。
可惜鐵柱根本不屬於她,而是屬於巧兒。她不能從堂妹的懷裡搶男人。
閒下來的時候,她總是沉默不語,看着青石山的方向發呆。
那裡是她的故鄉,是生她養她的地方,那裡有她的爹孃,有她的童年和少年時代,更加有她的初戀。
她非常的想念鐵柱,有時想得撕心裂肺,可是又不能見他。
她害怕鐵柱會控制不住自己,再一次跟她攙和在一起,那樣豈不活活坑了巧兒?
一年多的時間,她總是把那種思念埋藏在心裡,晚上的時候就抱起一個枕頭,把那個枕頭想象成鐵柱。
爲了忘卻對鐵柱的思念,最近石榴咬咬牙,自己又找了一份保姆的兼職,她平時在幼兒園當老師,禮拜天或者節假日,就幫人家照顧病人。
白天干活累個半死,晚上也就不想那個事兒了。
時光如白駒過隙,轉瞬即逝,一年多的日子很快就過去了,香草依然是她唯一的朋友,有什麼事兒都跟香草訴說。
有時候香草問她:“離開鐵柱哥,你後悔不後悔?”
石榴就苦苦一笑說:“後悔,也非常的難過。”
香草問:“那你爲啥不把鐵柱哥從巧兒的手裡搶回來?愛情是自私的,不是請客吃飯,不是繡花,愛情是霸佔,是摧毀,
是傷害,是破壞,不惜讓對方傷心,必要的時候玉石俱焚,一拍兩散……”
石榴說:“那不行,俺不想那麼自私,俺想看着鐵柱哥幸福,他幸福俺就幸福。現在是俺一個人難過,強取豪奪,只會讓三個人都難過。”
香草就笑話她傻,說:“你這樣的想法是要吃虧的,你太老實了,趕上是我啊,先把趙鐵柱按倒在被窩再說。既然你不要,那我就不客氣了,下次鐵柱來,我就直接跟他上炕,你沒意見吧?”
石榴抿嘴一笑,說:“沒意見,有本事你就上,俺不在乎。”
香草就格格大笑,兩個人抱在一起,跟親姐妹一樣。
鐵柱這次進城,第二天早上石榴就知道了,是香草打電話通知她的。
當石榴聽到鐵柱趕來的那一刻,她的心裡就漲熱了一下,也顫抖了一下,於是就衝出了家門。
她一直偷偷跟在鐵柱的後面,看着他走進了縣政府,看着他走進了那個麪攤去吃飯。
男人還是當初的那個樣子,一身的獸皮,一頂獸皮帽子,顯得英姿颯爽,身子更魁梧了,臉蛋也比過去多了幾分桑倉和老成,他更加的成熟了。
石榴的心在兔兔亂跳,很想一頭扎進鐵柱哥的懷裡嚎啕大哭一場。
可是她忍了又忍。心裡默默禱告,鐵柱哥千萬不要發現俺,最好忘掉俺吧。
希望他跟巧兒好好過日子,鴛鴦戲水,把巧兒淹死,比翼雙飛,最好把巧兒摔死。那樣俺就可以跟鐵柱哥在一塊了,阿米豆腐。
她怎麼也想不到鐵柱會發現她,距離那麼遠,趙鐵柱還是聞到了她的味道。
男人衝上大街,扯着嗓子嚎叫,呼喊着她的名字,石榴只好躲進了一條小巷,後背靠在牆壁上,渾身顫抖,淚水瀰漫了雙眼。
看着鐵柱離去,石榴擦乾了眼淚。踏上了回家的路。既然得不到男人,看看他的樣子也足以解饞。
……………………
傍晚時分,趙鐵柱返回了王校長的家,王師母跟王校長還沒有回來。
趙鐵柱那個納悶啊,明明看到了石榴的身影,怎麼一轉眼就不見了呢?她能去哪兒?
一年的時間,鐵柱四處託人尋找,一直想把石榴再找回來,實在不行就把她娶了,兩女共侍一夫。
那些有錢人誰不包二奶,誰不養二房?娶兩個老婆怎麼了?天經地義。
趙鐵柱就這德行,吃着碗裡瞧着鍋裡,既然睡了人家,就必須負責任,照顧女孩子一輩子。
那種吃幹抹淨不認賬,生兒子沒屁股的事兒,他趙鐵柱根本幹不出來。
鐵柱知道石榴在Z市沒有朋友,如果只有一個人知道石榴的下落,那個人一定是香草。
香草跟石榴是閨蜜,兩個人好的啊,跟百合差不多,鐵柱都感到嫉妒。
不行,我要問問香草,看看石榴究竟在哪兒?
進門以後鐵柱就撲向了香草的屋子,香草正在哪兒拿着剪刀剪指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