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議事堂中坐定,阿甲阿得問道:“阿木旺兄弟,瑪雅回來就好,說真的,你上次說是瑪雅在中原被人害了,我阿甲阿得也難過好幾天呢。”
“多謝大土司掛念,瑪雅是昨日回來黑熊寨的,我也只是聽說她在中原出事了,昨天她和朱公子回來了,才知道以前聽到的消息有誤,萬幸我和阿古麗又能見到我們的女兒。”
阿甲阿得見瑪雅進來後便一直坐在朱文羽身邊,還不時大大方方地和朱文羽說着悄悄話,笑道:“這位朱公子想必是瑪雅的意中人了?”
“是啊,阿甲阿得伯伯。”不待阿木旺回答,瑪雅已昂着頭道。
“呵呵,一轉眼都成大姑娘了,我去年還想着要找阿木旺兄弟替我們家阿龍提親呢,看來是晚了一步啊。”阿甲阿得笑道。
“大土司家的阿龍英俊瀟灑,健壯結實,是個遠近聞名的棒小夥子。小女頑劣,哪裡配得上阿龍啊?實在是當不起啊。”阿木旺笑得有些勉強。
“哈哈,瑪雅本是我們麗江一朵花,是我們阿龍配不上纔是啊。阿木旺兄弟,他們年輕人的事,我們老頭子們也只能牽牽線而已,還是得看他們自己情投意合,你說是吧?瑪雅既然已經有了意中人了,這事咱們也不用再提了,對吧?”阿甲阿得爽朗地笑道。朱文羽聽這話,倒對這阿甲阿得產生了不少好感。
“是啊是啊,我們是操不上心嘍。”阿木旺陪笑道。
“對了,阿木旺兄弟,今日怎麼突然想起來我青石寨啊?是來看我們如何對付官軍的吧?索朗和卓朗打仗都很勇猛,你養了兩個好勇士啊。哈哈。”阿甲阿得朝索朗和卓朗一擺手,索朗兄弟胸膛高高挺起,十分自豪的樣子。
阿木旺有些吞吞吐吐:“阿甲阿得大土司,我這次來……這次來是想……是想帶索朗他們走的。”
此話一出,全場大爲震驚,頓時鴉雀無聲,人人都盯着阿木旺,阿甲阿得似乎一時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阿木旺兄弟,你剛纔說什麼?……帶索朗他們回寨?爲什麼?你怕了嗎?你害怕官軍了嗎?”
“不是,不是,大土司,你誤會了,我阿木旺並不是怕事,不是怕打仗,……上次我要索朗他們來青石寨,主要是因爲以爲瑪雅被官軍害死了,我要替瑪雅報仇,可……可昨天……昨天瑪雅回來了……”阿木旺急忙分辯。
“瑪雅回來了又怎麼樣?”阿甲阿得怒道:“瑪雅回來了,你不用報仇了是吧?你是不是麗江的人?是不是我們納西山寨和苗寨的土司?官軍如此欺負我們苗人和納西人,我們能忍嗎?能隨便讓他們欺負嗎?你們家瑪雅沒死,這仗就不關你的事了是吧?好,好好,阿木旺,我沒想到你是這麼一個膽小怕事的人,這麼一個沒血性的人!你帶着索朗,帶着卓朗,帶着你們黑熊寨的人走吧,躲到竹樓裡去抱孩子去吧,以後我不再認你這個兄弟,你以後也不要再來找我!”
阿木旺一下被阿甲阿得說得臉上紅一塊白一塊的,一時說不出話來。
“阿甲阿得伯伯,不是我阿爸怕事,您也好好想想,和官軍這麼打下去對山寨百姓有什麼好處?誰願意打仗?要死多少山寨裡的壯勞力?”
“你以爲我們願意打仗?是朝廷太欺負我們苗人和納西人,是官軍太欺負我們!”雖然自持身份不便對瑪雅這麼一個晚輩發火,阿甲阿得仍是怒氣未消地說。
“爲什麼不能和官軍談談?只要坐下來談,有什麼不好解決的?”瑪雅猶自爭辯。
“小丫頭你說得容易,他們都拿着刀槍打上門來了,你和他們談?他們會和你談?我們只能以血還血,你看他們打了兩個月了,佔着什麼便宜沒有?就得讓他們知道,我們納西人和苗人都是英雄好漢,都不是好欺負的!”
“也許我可以試試。”朱文羽聽了半晌,突然插言道。
“試什麼?”阿甲阿得不料朱文羽突然說話,一時沒反應過來。
“我試試讓他們停下來暫時別打,大家坐下來好好談一談。”
“朱公子,你雖也是中原的漢人,但現在是我們山寨的客人,你不知道其中的內情。這仗一打起來,不是這麼容易停下來的,和我們打仗的是總兵趙亮,他奉的是沐英之命,沒有沐英的命令,他怎麼會停手?他不停手,我們怎麼能停?”阿甲阿得雖覺朱文羽說得天真,不以爲然,心情卻慢慢平靜下來,朝朱文羽搖了搖頭。
“我可以試試,先讓趙亮停下來別打,然後我去找一下沐侯爺,大家都好好坐下來談談。”朱文羽仍是臉色平靜。
阿甲阿得見朱文羽說得如此篤定,心下疑惑,不知朱文羽什麼來頭,能有什麼神通,讓這幾日正在猛攻青石寨的明軍暫時歇兵,回頭看了看別的土司,只見大家眼中都浮着懷疑的目光,甚至於連阿木旺都是面帶疑惑的眼神。
那湯望湯朔兄弟二人對望一眼,齊齊站了起來,面帶笑容,眼睛依舊眯成了一條縫,對朱文羽道:“朱公子,你說先要趙亮停下來,且不說他會不會聽你的,單說這兩軍交戰之時,你如何去到明營中找到趙亮?碰上一隊官兵,難道不會把你當成青石寨裡的人殺掉?”
朱文羽暗道:“來了”,也站起身來,笑道:“這個朱某自有辦法,就不勞兩位湯前輩操心了。”
衆人聞聽此言更加面面相覷,認爲朱文羽實在是不自量力。這湯氏兄弟乃是來青石寨幫助納西人一起共抗明軍的,兩人武功高絕,陣前殺了不少明軍官兵,被納西人敬爲天神,連他們二人都不敢說能在兩軍交戰之時潛到明營中去直接找那總兵趙亮,看這朱文羽清清瘦瘦一介書生打扮,居然敢說下如此大話?簡直是狂妄之極。
“阿甲阿得叔叔,你就讓羽哥去試試吧,反正能不能試成對山寨也沒什麼損失。”瑪雅自然對郎君信心十足,出聲對阿甲阿得道。
此話一出,大夥更是驚異,這明明是送死的事,瑪雅怎麼能如此對待自己的意中人?連阿木旺都急斥道:“瑪雅,你胡說什麼?如此兇險之事,怎麼能讓朱公子前去?”
“岳父大人,我去試試無妨,萬一成功,不管是納西人,還是官軍,都可少死不少人,事情也可以解決,何樂而不爲?”朱文羽淡笑道。
湯望湯朔兄弟又對看一眼,齊齊往前跨出兩步,道:“看來朱公子是身負驚人藝業了,恕我二人眼拙,未能看出,不知朱公子能否指點幾招,也好讓大家心中有個數?”
“這萬萬不可,朱公子和兩位神仙都是山寨尊貴的客人,如何能在此相鬥?切不可傷了和氣。”阿甲阿得急道。他早知這“福壽二仙”的手段,眼前這朱文羽絕然不是他們對手,若是一個錯手把朱文羽打死,再怎麼着都是他阿甲阿得臉上無光,讓客人慘死在自己寨中,更何況這個書生還是瑪雅的意中人,阿木旺的未來女婿,如今青石寨中就有不少黑熊寨的人在此一起共抗官軍,萬一弄出什麼事,自己院中先亂起來了,這仗也沒法打了。
“大土司放心,我兄弟二人自會手下留情的。”湯望笑道。
“多謝大土司關心,朱某也會小心的。”朱文羽也道,說罷也跨上前一步。
“羽哥小心。”瑪雅雖然相信朱文羽的武功,但到臨上陣時,卻也不禁在旁邊囑咐一句。
場上頓時安靜下來,人人都盯着場中的三人,除了瑪雅之外,恐怕人人都會認爲朱文羽一定會輸得很難看,除非湯氏兄弟真的手下留情,否則朱文羽恐怕還得受上重傷。
朱文羽看着眼前笑眯眯的“福壽二仙”,他雖學了張無忌的“乾坤大挪移心法”,對自己現在的武功極有信心,卻也不敢絲毫大意,畢竟這“福壽二煞”乃是十餘年前成名的人物,自己以一敵二,又是第一次以乾坤大挪移神功對敵,也是絕不能掉以輕心的。
只見那“福仙”湯望對朱文羽說了聲:“朱公子小心了!”話音未落,“壽仙”湯朔已是一掌劈了過來。
這一出手便可見這“福壽二仙”交起手來是爲達目的根本不明什麼武林規矩,由湯望出聲,對方正注意着湯望之時,卻是湯朔先出招,稍不注意便會着了他們的道,弄個措手不及。
朱文羽卻是早在南宮雷處聽到過他們的名頭和行事作風,故而早有戒心,見那湯朔一掌劈來,朱文羽一拳便硬撞了上去。
朱文羽以前是習劍的,拳腳功夫實在是不怎麼樣,不過這次在深谷之中,張無忌看出他這弱點,在教他乾坤大挪移神功之時,也着力指點了他一下拳法掌法。
那張無忌在那冰火島時,“金毛獅王”謝遜曾硬逼着年幼的他背了不少武功口訣,那時張無忌雖內力太弱,無法修習,但謝遜卻是因自己仇家太多,打算終老冰火島,不隨他們回中原,故不管三七二十一地逼着張無忌背下無數口訣,待得張無忌練成九陽神功,這些死記硬背的口訣便發揮了無窮效用。九陽神功只是一門內功,並無招式招法,但張無忌習成九陽神功之後,卻一竅通百竅通,因這些口訣而悟出許多武功招式出來,這也正是謝遜當年的初衷。故而張無忌九陽神功一成,已是博採衆家之長,第一次使那崆峒派的七傷拳便已比崆峒派幾位長老更趨精妙,直如練了數十年的武功一般。
那些各派的掌法掌法張無忌自是不方便直接傳給朱文羽,包括那武當派的太極拳,太極拳乃武當派開山祖師,張無忌的師公張三丰所創,張無忌如今並非嚴格地身屬武當派,也不方便將太極拳直接直授,但就憑張無忌的武功修爲,已能將拳法掌法的不少精義心得傳給朱文羽了,再命朱文羽將以前從侍衛那兒學來的一些各門各派的掌法拳法演練出來,指點其中精義,攻防要訣,已令朱文羽大有所獲,拳腳上有了神速的進益,再加上如今朱文羽雄渾的內力,任何一門拳法在朱文羽手中使來也已威力驚人。此時朱文羽使出的便是那江湖中最爲常見普通的“太祖長拳”,相傳爲宋太祖趙匡胤所創,江湖中人幾乎無人不會,但朱文羽使出來卻是拳帶勁風,剛柔並濟,與那些江湖二三流的人物已是不可同日而語。
這一拳直朝那湯朔的掌上硬碰而去。湯朔一見,心想憑我“福壽二仙”數十年的內力修爲,你這小娃娃居然還敢跟我來硬碰,簡直是螳臂擋車不知死活,本來這掌有數招後着變化,此時也乾脆不變招了,實打實地就撞了過去,想着這一招還不把你朱文羽的腕骨震碎,手臂震斷?你這可是自己自找苦吃,怨不得我“福壽二仙”了。
本來一般的陣仗,湯望都會和湯朔聯手而上,但此時對付朱文羽這麼一個小娃娃,而且上來就和湯朔硬拼,湯望已覺根本不用自己插手了,笑吟吟地袖手而觀。
“砰”地一聲悶響,朱文羽這一拳和“壽仙”湯朔的一掌已結結實實碰在一起,只見朱文羽穩穩站在原地,湯朔卻是蹭蹭蹭蹭一連後退了數步。湯朔目瞪口呆怔在當地,方纔這一交之際,他只覺一股絕大的力量如洪峰般洶涌而來,自己根本抵受不住,已不由自主地往後退去,這還是因爲習武之人趨利避害的自然之爲,若是當時想着要硬拼,不肯後退,此時已受內傷,他怎麼也不敢相信這股內力是眼前這個清瘦的年輕人所發,一時沒轉過彎來,呆呆望着朱文羽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