梓燁有些怨憤地看了薩維一眼, 還是禮貌地徵求了薩維的意見:“我們可不可以到個安靜點的地方再說?”
雖然莫名其妙,這倒也還在薩維的容忍範圍之內,所以他痛快地答應了, 同意梓燁帶路。他的態度明顯地讓梓燁顯得輕鬆了一些, 領着他經過了電梯, 穿過一扇不太起眼的小門, 他們來到了一處很開闊的空間, 這是建築的邊緣,靠近玻璃幕牆的地方有粗大的鋼管支撐着,薩維一邊饒有興趣地透過玻璃幕牆欣賞外面的星光月色, 一邊富有耐心地等着梓燁慢慢醞釀要說的話。
他大概能猜出梓燁想要對他說些什麼,這些日子他反覆回想梓燁失控時說的話——答案當然是無解的, 他本身是怎麼來到這個世界的都不清楚, 如何能說的清怎麼回去。
時間悄無聲息地流過, 梓燁終於整理好了自己的思緒,他走了幾步, 並肩和薩維站在落地玻璃前,聲音還算平靜地開了口:“其實……我算是個孤兒。”
“……”薩維絕倒,不相信自己會猜錯,梓燁的心思透明,這麼爲難無疑就是那件事, 不知道這孤兒的名頭有什麼好說的, 爲什麼被他當成開場白……這和梓燁追着自己要家鄉的路線圖能有什麼關係呢?
“我父母是科學家, 二十年以前去過你們的星球, ”梓燁沒有等到薩維的迴應和安慰, 只得繼續說下去:那時候還是和平時期,派爾星和帕拉斯特星都在積極地尋求新的能源, 兩位老科學家和他們的團隊率先發現了一顆和派爾星十分相似的小行星,暫定名資源星-97,他們獲得了當時的政府的支持,很快組建了一個星際探索小隊,躊躇滿志的團員們興奮地離開蓋萊克斯星雲,準備去探查這個將近一百光年遠的一顆小行星,他們堅信那裡有人類急需的能源和礦產。但不幸的是他們意氣風發的旅途中遭遇了一場浩大而突然的太陽風,飛船的0000被嚴重損壞,情況相當危急,真可以算得上是九死一生,勉強穩定了飛船沒有解體,它也嚴重偏離了航線,最終他們幸運地降落在了薩維的家鄉,另一顆之前沒有發現的能源星上。
當地的生產技術非常落後,但人們卻很善良,搭救了他們一船的人,梓燁的父輩們才得以生存。曼斯特人淳樸善良,慷慨地招待他們住了下來。
美酒佳餚、秀麗的風光再加上舒適的環境,一行人幾乎樂不思蜀了,這裡果然有儲量豐富的能源和礦產,當地人都他們帶來的高科技工具和先進的醫療技術也十分感興趣。小隊裡雖然有人受傷,但沒有意外去世的,對梓燁的父母來說,這是最大的勝利,也是最好的消息,太順利了,他們這一趟不虛此行。
住了一段時間,衆人決定回去,他們費盡口舌,與當地人交涉,達成協議,要回去帶領自己星球上的人再來,和當地人做生意,交換彼此的好東西,讓兩個星球的人們都生活的更輕鬆和富足。
之後他們被當地人熱情地歡送,離開了能源星,兩個月後回到了家鄉。
從能源星帶回來的能源和礦產樣本當然引起了全星系的軒然大波,人們一時興奮地像過節,梓燁父母的團隊也被捧上了天,各種榮譽和掌聲接踵而至,幼小的梓燁還記得一些片段,那時大家有喜笑顏開的,他們一家三口也沉浸在巨大的幸福之中。
很快,政府就組織了第二次星際航行,人們帶上了豐沛的物質,準備到能源星上去大幹一場,狠狠地撈他一筆。
但是這次,不知道是因爲他們的運氣不好還是別的,按照原地路線航行過去,竟然沒有找到這顆衆人盼望已久的星球,它就那麼直通通的不見了!人們不敢相信,在周圍一百億公里的範圍裡,足足找了半個月,依然一無所獲,一個不亞於玉海星大小的行星,就這樣不見了?!衆人都不敢相信這是真的,但是他們不能無限期地留在太空裡,兩個星期後他們不得不個垂頭喪氣地向回進發。
飛船上的人雖然平安回來了,但周圍的氣氛卻漸漸地變得不同,流言卻像瘟疫一般流傳開來,有說他們直接到了新能源星的,和那的居民做了大額的不法交易,有說現在回來就是接家人來的,以後會在那裡定居的,也有說他們之前的發現是騙人的,騙取了政府的大筆贊助經費,只能用這個拙劣的藉口搪塞大家……等等、等等,沒有人相信一個星球會無緣無故消失,一時間唾沫星子滿天飛。雖然政府沒有明確表態追究他們的責任,但那段時間他們還是十分艱難,可想而知,梓燁的父母在那時承受了多麼大的壓力……
“等等……”薩維打斷了梓燁的描述,他沉浸了悲傷的回憶裡,臉色煞白地盯着窗外,扶着欄杆的手臂還微微有些發抖,狀態看起來糟透了,薩維清了清喉嚨,提出個疑問,想借此轉移一下他的注意力,免得他過於激動再發生什麼意外。
“我在家鄉的時候,從來沒有見過、聽說過,像這裡用的方便生活的電器,還有推進器什麼的……你確定他們去的是我的家鄉嗎?”
梓燁轉過頭來,詫異地看着薩維,追問:“聽都沒有聽說過?”
“嗯,”薩維認真地點頭,
“我雖然歲數小,沒有趕上你家人到資源星的時間,可是畢竟相隔的年月也不算太長,如果他們當時留下了電器和工具,我不可能一件也見不到,甚至連聽說都沒有聽說過吧?”
薩維從小在族長身邊長大,性格沉穩內斂,從十二三歲起,族裡的大事小情,族長就不刻意地迴避他了,族裡有沒有派爾星上的東西,他自信還是有把握知道的。
梓燁迷惑地看着他,最終還是決絕地搖了搖頭,
“不,你確實是那顆資源星上的人,這點沒有錯……”
薩維對他的固執己見感到有些吃驚,這是有些偏執了吧……他心裡暗想,梓燁似乎看穿了他的想法,深深地嘆了口氣,解釋道:“你不用覺得不可能,之前你給我石頭的時候,我的確還不能肯定,但現在,在你馴養了那怪獸以後,就百分百的肯定了。”
“?”薩維不明白馴養如花和自己是不是資源星人有什麼邏輯關係,不禁有些好奇。
梓燁衝着薩維淡淡一笑,伸手從衣服裡掏出一塊碎片來,遞到薩維眼前,薩維認得,這是小如花的蛋殼,但這能說明什麼呢?
“蛋殼,我的技術人員做過檢驗,裡面的一種成分,我們這個星系是沒有的,類鐵f3分子,和二十年前從資源星帶回了的礦物樣本完全匹配。”梓燁沒有賣關子,直接了當的點名了薩維和資源星的關係。
薩維也吃驚了,看來他們還真的去過自己的家鄉,族長爲什麼從來也沒有和自己說過有別的星球上的人來過呢……對了,那是不是說自己也可以回家了呢?
“那他們……”薩維有些忘形,急迫地問,又突兀地剎住了話頭,梓燁說他是孤兒……孤兒,自然是說他的父母早就已經不在人世了。
薩維突然不知道要有用什麼表情面對梓燁。
梓燁沒有理會薩維的半截話,扭回身,目色深沉地望着窗外,繼續說道:“後來,他們實在頂不住外界的壓力,決定自費去考察第三次,倉促成行,很多人都不贊同,可是他們沒有聽,在我七歲的時候,離開了,從那以後,就再沒有回來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