薩維這次居然獵來一頭山豬!
老劉頭回到家,看到他已經回來了。山豬啊!野生的,派爾星上數得着的珍惜動物,當然只要是活的動物,在派爾星都很珍貴——只要還能見到的話。所以豬也是能夠放到博物園展覽的,結果臭小子就這麼大堂堂的給弄到自己家裡來了!老劉頭瞬間覺得一口黑血要破胸而出,他顫抖地伸出枯枝似的手指,恨恨道:“你……”
然而說什麼都晚了,薩維抹了一把臉上的炭灰,花貓似的坐在“噼啪”做響的火堆後面,一邊熟練地給架在火上的半扇豬扇風,一邊笑眯眯地招呼老劉頭和小劉燕,“來,一起,肉就快好了,我烤的肉很好吃的。”
這次就連六歲的劉燕也察覺出事態嚴重了,私下殺害野生動物是重罪,這是幾千年來人們的共識。她皺緊眉頭,拉住了爺爺的手,輕輕地搖了搖頭,並不再上前一步。劉老頭陰沉着臉,問道:“柴禾是從哪來的?”
“後院花缸裡。”薩維手腳不停,輕鬆自然地答道。
KO~老劉頭恍惚間似乎聽到了自己牙齒被擊落撒了滿地的聲音,後院只要一個花缸,裡面是一棵兩百餘年樹齡的巨型松樹盆景,雖說是老劉頭按舊貨價值回收回來的,可也花了他將近六百派爾幣,這棵樹最粗的地方有成人手掌那麼寬,就是破開了做木材,也能賣三四百派爾幣呢。老劉頭突然吸了吸鼻子,變得面無表情起來,狀似平淡地繼續問了一句:“你帶着豬回這裡,有人看見嗎?”
“沒有,你們這裡比我家鄉還荒涼,都沒有人。”薩維皺了皺眉,他雖然速度奇快,可是體力卻不強,百八十斤,將近一百斤的山豬,他連揹帶扛的弄回來,也累的夠嗆,心說這一路上怎麼一個人也沒有遇到,要是有人求人家幫忙一起撘回來多好。
老劉頭似乎不再有疑問,毫不遲疑地坐到薩維跟前,中氣十足的說道:“好了沒?給我割一條豬腿!”
小劉燕卻驚慌地跑過來拽老劉頭:“爺爺,你、你糊塗啦,山豬不能吃!”
老劉頭卻拉住孫女的手,慷慨道:“殺都殺了,都烤上了,還用了我寶貝的松木……老子怎麼招也要吃個夠本!”說完,安撫地拍了拍小劉燕的肩膀,把她安置在自己身旁。
薩維像是沒有聽出老劉頭的弦外之音,一臉憨厚地說:“山豬不是養殖的,我確認過,不花錢。”說着,擡手凌厲地從豬背上割下一條子肉來,遞給老劉頭,“給。”
焦香的肉味撲面而來,老劉頭謹慎地接過肉,哼了一聲,撕下一條遞進嘴裡,細細咀嚼品味,半晌一臉陶醉地把肉再撕下一條來,交到劉燕手裡,挑着她的手往嘴邊送,“吃、快吃。”
薩維望着火堆,嘴角悄悄勾起一個弧度,渾不在意地用一根鐵棍支一支燒塌的松木堆,“不用讓,這肋條部分也要好了。”說着,又割了一塊肉遞給小劉燕,嘴裡十分篤定地問老人:“好吃嗎?”
老劉頭吃的騰不出嘴來,看着薩維歪着嘴壞笑,氣哼哼地答道:“湊合!”
薩維沒有再說話,也從茲茲冒油的豬身上片下肉來,細嚼慢嚥。三個人,圍着火堆,一直吃到了下午,一大兩小竟然噼噼啪啪地吃了整整半扇豬,薩維還好,老劉頭祖孫幾乎抱着肚子,愜意地哼哼。大家正準備回屋,老劉頭一息理智尚存,拉住了薩維,要他和自己一起把烤肉的木炭、殺豬時的血跡和吃剩下的豬骨,在後院挖坑埋掉,豬肉和內臟放到冰箱裡。一切有條不紊地做完,老劉頭突然板起臉,疾風驟雨般的把薩維拉到屋內的,也不顧薩維全身上下泥汗混合着木炭灰,一把把薩維按到椅子上,嚴肅地說道:“小夥子,我這不能留你了,你弄出來的事我扛不了。我也看出來了,你不是一般人,這樣,你說的那個地方我不認識,不過我買來了地圖,我們一起找,這地圖很全的,到時候你回你的家,我過我的日子。我救了你一回,你不能坑我!”
薩維顯然沒有想到老人會說這個,略微有些吃驚後,便平靜地點頭,“好,找不找得到都沒有關係,我會走的,您放心。”雖然得知不受歡迎老人讓薩維有些難受,可是老劉頭說幫他找到回家的路,他真心感激,並且欣喜得有些迫不及待。
劉老頭點了下頭,拿出世界人文地理的軟體,放入中心控制設備,很快鐳射屏幕上顯示出了派爾星的全貌,薩維吃驚地看着這個大物件,不敢置信地問:“這是人飛到天上畫下來的?”
老劉頭懶得作答,一徑詳細詢問薩維家鄉的名稱信息甚至是地形地貌,知名建築。但是花費了數個小時的時間,完全是一無所獲。老劉頭和劉燕面面相覷,薩維可能不瞭解這套軟體的價值,他們卻明白,這套花了老劉頭兩千派爾幣的世界人文地理信息套裝幾乎囊括了世界各地的地理人文風貌,更是實時更新的反應整個蓋萊克斯星系精細到一平方米的地方的變化。
老劉頭不知道這意味着什麼,他從來沒有遇到過這種情況,他出的最遠的門,就是從玉海到臘基市。他相信薩維沒有說謊,可他也解釋不了爲什麼地圖上沒有一個叫曼斯特山的地方。
最後,還是薩維先放棄了尋找,並且真誠地感謝老人一家的救援和收留。老劉頭此時看他感覺又是一個半大孩子了,隱隱覺得自己把人趕走這事辦的有些不夠地道,於是補償性質的,要把套裝送給薩維,薩維考慮到自己在沒有找到回家的路之前,還要在這個地方生活一段時間,就欣然接受了老人的饋贈。但是族長曾經教育過薩維,朋友是互相的,只有禮尚往來,才能做到心平氣和的朋友,薩維深以爲然,於是他讓小劉燕把他的獸皮囊拿過來,也要表表自己的心意。
老劉頭卻吊兒郎當地揮揮手,有些刻薄地說“得了,你那包裡早就空了,心意我領了,好吧?以後有事別連累我就是了。”
此時薩維的手已經伸到了獸皮囊裡,詫異地看了老人一眼,隨手抓出一把腐爛的果子,不解地對劉老頭說:“有的。”
劉老頭也吃了一驚,他明明趁薩維昏迷的時候翻過的呀,是什麼也沒有的。遲疑地伸手拿過薩維的包,劉老頭伸手進去摸了個遍,依然一無所獲,真是邪了門了!小劉燕也覺得新奇,也摸了摸,真的什麼都沒有。薩維捧着“滴滴答答”不斷流着汁水的果子,木訥地說:“您把那個花缸給我拿來用一下吧,這個種子很珍貴的。”這個世界上的奇事太多啦,他還是先顧眼前吧,這果子已經不能食用了,希望可以把種子保留下來,如果不能回到家鄉,這就是他和故里唯一的聯繫了。意外出乎人的意料往往沒有任何徵兆,薩維把種子外皮的果肉清理乾淨,放到潤溼的花土裡的剎那,種子全都不見了!
這情形太讓人震驚了,薩維急促地喘息着,全身不住顫抖,老劉頭也看到了,臉色煞白,他焦急地徒手刨開土壤,沒有看到種子,甚至把花缸裡的土都倒出來,依然沒有。他呆愣了數秒,瘋了一樣抓過獸皮囊,裡外翻找,最終只又掏出了兩個鵪鶉蛋大小的琥珀樣石頭。但這一刻,意外再次發生,老劉頭瞬間覺得自己像磕了藥,感官前所未有的敏銳,世界上的一切似乎都在他的神識感知之下,而下一秒,他已經渾身癱軟,倒地不起,意識喪失前,他模模糊糊地看到孫女劉燕重重地摔倒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