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燕還在瘋狂掙扎,梓燁要用兩隻手才能壓服住她,薩維握手成拳,頂住心口,直直地盯住劉燕,
“帶她……到我跟前來……”
梓燁飛快地看了薩維一眼,遲疑了一下,勉強把活魚一般掙動不休的小姑娘押到薩維跟前。
古老的咒文再次從蒼白的男孩嘴裡響起,空氣中上下飄舞的塵埃在這黯啞而悠長的男聲裡彷彿平和了下來。
小女孩雙眼慢慢地合上,逐漸安靜下來,梓燁看着薩維顫抖着把手伸到女孩頭頂,依稀像是聽到一句“你炙熱的生命……全由你自由的人格支配……”
又好像聽到“生命的路途……你與親人相互守望……”
他再次深深地看了一眼薩維。薩維好似無知無覺,不動聲色地咬破了自己的食指和中指,費勁地伸到小女孩面前,用鮮血在她的額頭上畫了一個詭異的圖案。小女孩的身體立即失去了支撐,軟倒在沙發旁邊。
梓燁立刻出言,謹慎地問:“她怎麼了?”
薩維懨懨地看着天花板,急喘了一陣,用氣聲說:“沒事了,暫時壓住了她的野性戾氣。”
“只是暫時?”梓燁皺眉問道。
薩維倚在沙發背上,眼皮跳了跳,緩緩地吐出“那女人”三個字,就再不動了,大概是昏睡了過去,沒有辦法再回答梓燁的問題。
長髮男突然劇烈地“咳咳……”了兩聲,有氣無力地呻~吟道:“老狼,快把小丫頭整治好,看看我來吧……”
梓燁回頭看了血泊裡的男人一眼,“嗯”一聲,快速地用繩索把劉燕捆在中央控制檯上,順手拿起了倒在地上的醫療機器人,快步走到長髮男身邊,“感覺怎麼樣?”
“哼哼……快……爽死了。”長髮男用手按住肩胛骨和上臂之間的血洞,費力地翻身躺平,全身已經被血汗浸透,“嗬嗬”地喘了好一會兒,苦笑道:“這尼瑪是個什麼東西!好像擦到我的肺了……”
梓燁“唔”了聲算作迴應,手腳利落地撕開他的上衣,把治療機對準長髮男的傷口開始治療。
“嗚啊!啊……救命啊、救我……有怪物!啊哈!我的臉……不——”開始不間斷地發出淒厲慘叫的是安晴晴,顯然她也甦醒過來了。
在她沒有指望停下的噪音攻勢下,長髮男痛苦地哼唧道:“哎呦,老狼,快讓她閉嘴吧,我現在……還不需要超度的……”
梓燁手上不停,面無表情地看着長髮男的傷口,半晌纔不冷不熱地對長髮男說:“看來你的傷,不算很嚴重,不然我先給那位女士治傷去?”
長髮男銷魂地呻~吟了一聲,再不出聲了。
沒人理安晴晴,她依然歇斯底里地不斷尖叫,也不撥打急救電話,不知出於什麼考慮。終於這噪音把老劉頭給吵醒了,老劉頭迷糊了幾秒鐘,猛地跳起來,狠狠地給了安晴晴一個耳光。
梓燁剛剛對她的嚎叫充耳不聞,這時候老劉頭“噼噼啪啪”抽人,他也仍然不聞不問。好在沒多久,治療結束了,梓燁觀察長髮男前胸不再流血,在他胸前包好了紗布,把他抱起放平到牀上,都侍候好了,認真地詢問道:“要不要聯繫你家人?”長髮男輕輕地搖了一下頭,
“不必。”
長髮男溫和地看着梓燁,“你知道的,靈靈總是很擔心我……”
“那你爲什麼來這兒?”
“……那女人怎麼處置?”長髮男有些尷尬,突然轉換了話題,嚴肅的問。
梓燁:“……有視頻,拍下她攻擊老人。”
“你總是心軟……”長髮男嘆息道。隨即偏頭不再看人,呼吸漸漸平穩,睡了。
梓燁淡定地擦去手上的血,回頭斜睨安晴晴,老人此刻已經撲到小女孩跟前去了,摸索着綁在孩子身上的繩索,想打開卻打不開,急的對梓燁怒吼:“她都暈了,爲什麼還綁着她,快把她放開!”
梓燁對老人做了個稍安勿躁的動作,直奔安晴晴:“你這傷就是步行走到醫療救助站也來的急。”
安晴晴顫抖地撥開了貼在額頭前的溼發,怨毒地瞪着梓燁,低聲道:“我毀容了。”
“你私闖民宅,還電暈了房主人,想必看守所裡面不會有很好的整容條件。”梓燁邊給她治療胳膊上的傷,邊說道:“著名的波利卡集團,不知道還願不願意接受一個有入獄經歷的員工。”
“……我不會把那女孩的事情說出去的。”安晴晴咬牙忍痛,猶豫了一下,承諾道:“但是你們也不能再告我!”
“可以,我負責保證他們不說。”梓燁點頭同意,笑了笑:“我也可以保證你不說。”
安晴晴被他說的不自覺地打了個冷戰,不敢再與梓燁對視,眼皮耷拉着,恨恨地看向地面。
“臉上的傷,你自己去看醫生吧,現在讓它長合了,恐怕會留疤。手術應該可以治好。”梓燁用醫療機使安晴晴的手臂不再流血後,就停止了治療,對她下逐客令。
安晴晴沒有後援,狼狽地走了。
老劉頭哭求梓燁放開劉燕,梓燁沒有答應。
後半夜,薩維醒了過來,把所有的肉食都狼吞虎嚥地吃了下去。期間,梓燁就在一旁若有所思地看着,恰到好處地給薩維添了杯水。薩維看了看,“咕嘟咕嘟”地大口喝了下去。
之後,薩維又檢視了劉燕一遍,對着有些神志不清的小姑娘不住地念經。
一個多小時後,劉燕漸漸地能認識了人,薩維就再次強調“自由人格、親人生命”那一套巫語,小姑娘聽了個似懂非懂,好在不再攻擊人了。薩維就把她從控制檯上放了下來,祖孫兩個經歷大難,又是抱頭痛哭一場。還累了,吃了點東西,也去休息了。
梓燁饒有興趣地看着薩維完成了這一切,癱軟在沙發裡。他輕輕地坐到了角桌上,低頭注視着薩維的臉,好奇地詢問:“嘿,那種子和你那個放血的咒語可不是這個地方的,你是從哪裡來的,來這裡做什麼的?”
薩維瞪了梓燁一眼,合上了眼睛不說話。他當然也有感覺,這世界上的一切都那麼不同,絕不是自己原來生活的那個地方。可從別人嘴裡聽到這樣的斷言,他心裡也還是不好受,誰知道還以後能不能回去呢?
但現在不是思考那個的時候,小劉燕已經基本恢復了神智,當然後續的調理還要有很多,但眼下卻沒有致命的危險了。可以先放放,薩維能隱隱地覺得自己身體還在發熱,“離態”還在進行,現在最重要的是,他需要一個安靜的地方蛻變。
他心裡急速地轉着算盤:後來的這兩個人,大約沒有害人的意思,可他也不能夠百分百的肯定。身體這個樣,薩維是沒有還手之力的,只能聽天由命。
他撐起全力,扯了一條毯子縮到沙發裡,默不作聲,只能死撐着忍受這一波接一波的疼痛。
梓燁識趣地閉了嘴,抱着手背,靠在一邊也閉上了眼睛,男孩跑不了,他好奇,看着就好了,總能讓他看出點意思的。
清晨,第一個醒來的是長髮男,他一瘸一拐地扶着屋子裡的東西,來到了客廳裡,梓燁被他吵醒,起身洗漱,準備早飯。
他就手欠地去撩蓋在薩維頭上的毯子。
“我靠!”站在料理臺前的梓燁突然聽到長髮男一聲驚呼:“你特麼屬螃蟹的啊!怎麼還帶蛻殼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