薩維明確地把商業街上有怪獸和武裝人員槍擊的事實告訴了查查, 並且認真地叮囑了賢真好好看着她二哥,令他不要心急去看他的小食攤位,以免運氣不好, 小命不保。
然後, 薩維就急吼吼地告辭出來了, 任查查兄妹倆再怎麼挽留, 都沒有留下, 他內心焦躁不已,怕再待下去,會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
太陽已經落山, 湛藍的天空邊緣似乎被浸入了墨汁,呈現出有些接近花青的色澤。薩維像一隻靈活的獵豹一般, 躡足潛蹤地又回到了小食攤位附近, 這裡是這場戰鬥的主戰場, 此刻已經瓦礫成堆,破敗不堪了, 再不復半日之前的繁華景象。
薩維靈巧地縮進一片陰影裡,不遠處,戰鬥已經結束,圓臉少年不知所蹤,駕龍人似乎是傷勢嚴重, 被捆綁在有滾輪的牀上, 一副任人宰割的樣子, 幾個那種能打槍的黑衣人把他擡到了一臺超大型的推進器上, 隨後立即升空開走, 留下被重網籠罩的嘯龍“咻咻”地哀鳴。
薩維眼睜睜地看着推進器開走,心裡七上八下的, 不知道該怎麼辦,他當然有自知之明,曉得自己的斤兩,絕不是這一羣荷槍實彈的黑衣人的對手。但是讓他見死不救袖手旁觀,他又實在做不到,族裡能夠降龍的人本就不多,能夠挺過替母草藥效的異獸也是鳳毛麟角,自己雖然和那個駕龍人不認識,可到底都是一個地方的出來的,左右爲難沒有注意,只能暗恨自己的腦袋不靈光,想不到救人的主意。
夜色中的黑衣人十分有效率,配合着空中的四輛運輸推進器,打算把重網中的折翼嘯龍也一同運走,時間緊迫,薩維反覆捏着食指,終於做出決定,急衝向一旁的一座十幾層高的建築,壁虎似的飛快地爬了上去,冒着被發現的危險,取出了一份自己的乾製人皮和替母草葉片混合的粉末,對着下風口的嘯龍,全部撒了下去。
“什麼人?”伴隨着警惕的怒吼,一顆子彈已經“PIU”地一聲,射到了薩維半米外的水箱外牆,薩維連忙向後滾去,對方的武器太厲害了,他第一次這麼近距離的接觸到,心臟跳得像要蹦出腔子,他趕忙藉助建築牆體的掩護,迅速地離開了那裡,運輸推進器緊隨其後射出的燈光,明晃晃地掃射着薩維剛剛停駐的區域,令薩維一秒鐘也不敢耽擱,一路上小心謹慎地觀察着,足足用了二十分鐘,纔回到查查給他住下的那間小房間。
換下充滿火藥味的衣服,薩維失魂落魄地站在窗前,用手輕輕地觸摸着替母草植株的葉片,這植物讓他管理的很好,已經長成了茂盛的一大叢,不知道爲什麼以前在曼斯特山上時,人工養殖成活率不高。他平復着激烈的心疼,心裡擔憂着那隻成年嘯龍,也不知它逃出來了沒有……
他心不在焉地想着那個駕龍人的身份,想必那人已經在這個星球上居住過一段時間了,不知道出於什麼原因要搞刺殺,圓臉少年親口承認了他是被刺殺的對象,那他和那羣黑衣人又是不是一夥的呢,能調動這麼一大批人出生入死,薩維猜他可能是很有權勢的,背景想必也很了得。
突然,一個念頭在薩維腦子閃現,令他不自覺地挺了一下脊背,暗道自己是真的很蠢,居然到了這個時間纔想到:繁華的商業街上發生了這麼大規模的暴力事件,無辜民衆受連累的不知有多少,怎麼自己第二次去的時候,還沒有軍警出動,任由那羣黑衣人爲所欲爲,這和上次自己在劉燕家的遭遇何其相似,都是被攻擊時,爲人過問,等到暴徒離開了,纔有人找過來說三道四,難道,黑衣人也有政府和財團背景?
那他們抓着駕龍人後會怎麼處置他呢?薩維混亂得都有些按耐不住,在這次難得和家鄉人偶遇過後,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再有接觸,現在看來希望渺茫,不知道對方有着怎樣的目的,而弱小的自己尋找回家的道路,恐怕依然是零,依舊要從頭慢慢摸索。
正當沮喪地薩維準備上牀睡覺的時候,窗外的露臺上突然傳來“砰——嘩啦——”一聲巨響,薩維活魚一般立即從牀上跳了起來,衝出了門去,果然,那隻折翼嘯龍遍體鱗傷地倒在了薩維門前,“貝塔-2能源”爐一般大小的腦袋甚至撞開了鄰居家的房門,嚇得門裡的一對小夫妻抱在一起,不停地嗷嗷尖叫。整個頂樓的居民更是亂成了一窩蜂,哭爹喊娘地奔下樓去。
薩維輕輕地走了過去,把皮粉抖在嘯龍口鼻的周圍,沉聲念道:
“曼斯特山中的忠心之獸
吾將神賜予的山間精氣灌與汝身
不可輕動……”
嘯龍咕嚕嚕滾動着籃球大小的眼睛,飽含淚水地“咻咻”了一聲,不再掙動,薩維連忙回屋取來了三株替母草,連葉帶根的塞進嘯龍的嘴裡。費力地咀嚼了一通,咕咚一聲,嚥到了肚子裡,隨即粗糙的表皮開始以肉眼看的出來的速度癒合封口,薩維面無表情地等着這一切結束,每個異獸都只能聽命於自己的主人,自己這樣做已經是逾越了,他只得冷淡地對嘯龍說:“離開吧,這裡沒有你的主人。”
然而龐然大物的嘯龍費盡全身力氣,只支撐起它那長長的脖頸,就又重重地摔了回去,暴躁的巨獸發出了“吼”的一聲憤怒地吼聲。
內臟受到了創傷,薩維瞬間明瞭,沉重的哀傷壓迫着他,令他再也裝不下冷淡的面孔,充滿溫情地上前撫摸嘯龍,給予它最後的一點關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