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四點三十分,學校浸屍房管理員黃榮的宿舍。
牀鋪上,想了一個晚上詭異遭遇的黃榮,這個近來遇到太多驚險事件的人,側身打着哈欠,剛剛朦朦朧朧有些睡意,枕頭邊,他的手機就響了起來。
今晚從舊校區回到宿舍之後,他的眼皮就老是跳個不停,也不知道預示着什麼。
總而言之,黃榮有一種不詳的感覺,至於是什麼不詳的感覺,他也不知道。
但心裡感到很慌,卻是切切實實的。
所以,手機在這個時候響起,更是讓他心驚膽顫得不得了,在沒有接聽電話裡的內容前,他就幾乎快要崩潰了。
他祈禱着,求求你了,千萬別再是令人擔驚受怕的事好不好?
我已經快要頂不住了,那些可怕的事情就別再來麻煩我吧!
顯然,這是不現實的。
現在是什麼時候了?
下半夜凌晨四點三十分!
在這個時候打電話給他,難道還會有好事情麼?
黃榮無奈地、顫抖着拿起手機,按下接聽鍵。
電話裡面馬上傳來了林雄偉驚慌的聲音,“我問你,以往浸屍房裡那些屍體,是不是都剝去衣服後,才放進浸屍池裡的?”
“是的,這個……有什麼問題嗎?”黃榮不禁皺起眉頭,好象林雄偉問的是技術性的問題,但卻在別人剛剛有睡意的時候打來,他真想罵上一句我操時,卻突然怔住了!
片刻功夫,他就感到了自己心慌氣喘,腦袋一下子崩裂開來。
他本能地看了看手機,那邊似乎在想着什麼,半天沒有了聲音。
黃榮離開了牀鋪,走到陽臺去,對着手機顫抖着嗓子問:“你意思是……那條女屍並沒有剝去衣服?”
電話那頭停頓了一下子之後,重新響起了林雄偉焦急不安的聲音,“我剛纔在回憶,當時,你把屍體扛到肩上之後,好象是把她放在水池的池頂上了。但這個時候依然沒有剝衣服,對吧?而躲藏在黑暗處的那把捏住鼻子的聲音卻響起了,對不對?”
“這個……應該……是這樣的……”黃榮吞吞吐吐地回答。
其實他早已經在林雄偉的提醒中想起整個過程了,只是他不便明確地回答他,萬一他叫自己馬上重回浸屍房去,那是他最不願意的事情。
林雄偉這時倒顯得人情味多一些,他問黃榮道:“明天一整天有沒有解剖課?如果有的話……不整理好就容易穿梆了!”
黃榮拿着手機的手顫抖起來,站在陽臺裡,呆若木雞,好半天也回不過神來,似乎對電話那頭的說話還有些不肯全信的懷疑。許久他才問道:
“真的非要現在去嗎?明天確實沒有課程,至少目前沒有哪個班級通知我有解剖課要上。”
電話裡沉寂了一會兒,那個讓人不安的聲音,似乎在選擇一些聽起來不怎麼刺耳的用語說:“不僅要立刻回去把屍體撈上來,剝去她的衣服,還要把那些衣服拿到你宿舍燒掉它。不然的話,是很容易出事的……”
既然如此直白地說出來了,黃榮還有什麼好推託的呢?
他也明白箇中利害關係,事情看來已經到了非把手尾工做完不可的地步了。
雖然從內心裡說,他並不願意此刻重回舊校區浸屍房,但不回去,萬一明天真有解剖課要上,一撈,那具穿着花格衣服的屍體浮了上來,同學們必然認爲又有了新屍了,不知那個口疏,傳到財務那兒,哎,近來沒有列支購買新屍的款項啊!
得,三傳兩轉,警惕性高的人就會問,那麼,新屍體是怎麼得來的呢?
沒有辦法,沒有辦法呵,黃榮默默地把電話關掉,然後穿上一套黑色的衣服,悄悄打開房門,溜到地下去,沒入漆黑的夜色裡。
他幽魂一樣的影子,隱隱約約地出現在舊校區的時候,有兩雙警惕的眼睛,就在舊校區的黑暗處盯上他了。
黃榮當然不知道,自己的身後會有人在盯梢。
他穿一身黑衣服,就是爲了使自己更好地融入到夜色裡去。
這個死寂一樣的舊校區,許多時候就他一個人幽幽地出現,所以,打心裡面說,他並不願意到舊校區來,他甚至想,當年之所以能夠留校,不知是不是自己在讀書的時候兼職浸屍房看守,而這個鬼地方,是人也不願意到來的,所以才把他留校。
當然,事情並沒有他想象的那般簡單,上半夜在浸屍房遇上林雄偉時,黃榮終於知道自己能夠留校工作的真正原因了,頗有些有冤報冤的感覺。
到得浸屍房去,黃榮不敢象以前那樣,打亮小手電來撈屍了!
上半夜他和林雄偉也以爲周圍的一切就只有他們倆了,豈料又在更黑暗處突然冒出了另外一個影子,並留下不知會有什麼後果的威脅才消失得無影無蹤。
可不打亮手電吧,這浸屍房裡,又壓根兒看不清楚!
黃榮只是在徒勞無功地做着機械的打撈工作,那些屍體模模糊糊地浮上來了,可是,在沒有光線下,黃榮只是看到相同的一團影子,實在無法分辯得出來,哪具穿有衣服,哪具沒有穿衣服。
等到他依稀中看得出屍體的時候,忽然驚覺,晨曦已經稀微,這就不能在浸屍房裡耽擱了,至於要把穿有衣服的女屍撈上來,這事只好等晚上再做了。
幸運的是,整個白天,居然沒有哪個班級是要上解剖課的。
其實,有沒有解剖課,是事先有計劃安排的,只是黃榮已經心不在蔫了,哪裡還記得有沒有解剖課?
因爲昨天晚上忙活了一個晚上,黃榮整個白天都倒在牀上呼呼大睡。
浸屍房管理員的工作聽起來不好聽,又常年累月與屍體打交道,與火葬場的殯葬員沒有什麼區別,但好處是,只要沒有解剖課,管理員的工作也是很清閒的。
黃榮因此放心地睡足了一整天!
到了夜色來臨,他就如夜間覓食的動物一樣開始出動了。
一開始鑽進浸屍房後,發現撈子已經破損了,沒有辦法,只好折返宿舍,拿上錢到校外買魚網去,回來後又製作一番,到得下半夜,他才能再到浸屍房去。
鑽入浸屍房後,剛把撈子紮在圈套上,放到屍池裡一撈,嘿嘿,神了,那具穿着花格子衫的女屍浮上來了!
黃榮興奮啊,馬上把撈子放在一邊去,蹲下來,準備伸手直接把女屍扯上來。
可是,就在這個時候,突然之間,黑暗的浸屍房裡,十多支手電筒齊刷刷地射到黃榮的身上,晃得黃榮眼睛難受得快要睜不開來了。
“怎麼會是你?”曾靜和大明從警察背後鑽了出來。
“我……我……”黃榮斜眼看了一下那花格衫的屍體,因爲沒有被什麼抓住,又在慢慢地往池子下沉了,便語無倫次地接着道:“我只是想撈上來……看看……”
黃榮被抓到警局之後,不僅學校領導來爲他做解釋,他的職責也爲他開脫了罪名。
但沒有一個充分的理由,是說不清楚他晚上到浸屍房去是正當的。
所以,黃榮沒有辦法,只好承認自己有戀女屍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