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醫科大女學生和一個有些精神病的保安來往密切,不管這種來往多麼純潔,都會成爲大學生們茶餘飯後議論的話題。
免不了的,那些不好聽的閒言碎語,就會三傳兩轉的,傳到曾靜的耳裡。
但這些好象對曾靜來說,有些免疫,同學們說同學們的,曾靜卻我行我素,也不知是否真的撞了邪,曾靜與高海偉的來往始終如一,好象後來發展得還更加的密切,有些旁若無人的味道了。
曾靜在學校裡生活了三年了,多少有些要好的同學,諸如樑小芬啊、小薇啊、何業明啊、陳兵啊,就輪番勸說,別與那個保安確定是男女朋友關係,你還有一年書讀,然後就畢業的了,到時各分東西,豈不是拿自己的感情來傷害?
更何況,這人嘛,還是要理智一些,別把同情與感情搞混了呵!
曾靜聽了朋友們的勸後,也沒說你們誤會了,我只是接觸一下病人罷了;也沒有承認她真的和高海偉好上了。
反正學習、考試之餘,有空閒時間,她就到保安處去,也沒做什麼出格的事,兩人盯着電視機看的仍然是那部舊版《神鵰俠侶》,看得一旁值班的其他保安都麻木了。
其實不停地看一套電視劇是很煩的,可其他保安卻都沒有抱怨,領導發過話了,曾靜的到來,讓高海偉的情緒越來越穩定了,這有助於高海偉病情的恢復,大家就當作同事一場,能忍就忍一下吧。
人家大姑娘一個,出於同情都能來陪海偉了,作爲高海偉的同事,有什麼不能互相愛護、互相遷就一下的呢?
但保安們後來漸漸發現有些不對勁兒,好象曾靜也不似是僅僅出於古道熱腸,以往她有空了纔來,現在已經考完試了,別人都準備着回家了,她卻不打緊似的,居然放暑假也不打算回家了,要留在學校裡陪高海偉呢!
保安們有些嘴巴甜的,總能和曾靜說上兩句話兒,曾經試着問曾靜是不是談戀愛了,喜歡上了高海偉?她開始不肯承認,後來就不再否認,但也未至於到大大方方承認的地步。
遠在家鄉的家裡人也挺擔心的,打電話過來問曾靜,怎麼放暑假了也不回家啊?
曾靜就說要留在附屬醫院實習呢。
可曾靜家鄉也不只就曾靜考到醫科大,同年級的也有人在,家長們見面談起孩子們的事,曾靜父母才驚覺,其實沒有在附屬醫院實習一事,連忙再打電話追問,曾靜就語意不詳地胡亂應答了幾句。
後來隱隱約約從別的學生嘴裡聽到,說是曾靜談戀愛了,還以爲她和老師談上了呢,那是好事啊,將來留在五州市也是不錯的選擇,也就不再追根究底。
然而,誰家父母不想知道自己女兒找的人是怎樣的呢?
所以趁與曾靜通電話的時候,就旁敲側擊,刺探起來,不料曾靜卻左躲右閃的,硬是沒有露出一句實話來,她到底和誰好上了。
曾靜父母那個急,實在是坐不住了。老倆口一商量,反正家裡經濟也算過得去,索性裝做去旅遊路經五州市的樣子,直闖南方醫科大去,找她班主任詢問此事,只驚訝得班主任反問曾靜父母,曾靜和老師談戀愛了?和誰呢?我怎麼一點風聲也沒有收到啊!
結果曾靜的父母很尷尬,直接找曾靜到校外吃餐飯,自然也是沒有問出名堂來,只好假裝去別的城市旅遊去,垂頭喪氣地回家了。
其實對於家人和外界的關心、着緊、議論,曾靜也是感受得到的。但她似乎肩負了使命似的,寧肯自己忍辱負重,也決不泄漏組織的秘密。
當然,事實上沒有組織要求她幹什麼來着,她與高海偉的接近,更多的是一種男女之間互相吸引,只是在世人看來,覺得不可思議而已。
好好的一個醫科大學生,怎麼就喜歡上一個精神病人了?而且還是一個窮得響叮噹的小保安,在這種崇尚物質利益的商品經濟社會,着實讓人看不懂曾靜的選擇到底是基於什麼考慮?
或者純粹因爲沒有談過戀愛,錯把同情當*情了?
總而言之,曾靜與高海偉的曖昧關係,是一般人無法理解,也理解不了的,歸結起來,只能說曾靜是個口味獨特的女孩?又或者她也撞邪了,卻不爲外人所知,結果當她遇到高海偉的時候,才發現彼此溝通順暢?
不然怎麼放着個暑假不回家,寧肯留下來陪着個精神病人?而且還是一個被嚇傻了的精神病人?
看他整天裡嘮叨個不停的,就是一隻和他不相上下的大雕,還天天在反覆地看那套《神鵰俠侶》電視劇,到了畫面上有隻人扮的大雕出現的時候,就“嗚哇”地大聲叫喊,手舞足蹈的,也不知是高興,還是害怕,說世界上原來真有這麼大的大雕的,不是騙人的。
而更讓人意想不到的是,這個時候,曾靜居然跟着興奮起來,還拍掌呵呵地笑說,大雕,真大的大雕啊!
後來這倆人就發展到擊掌共慶,總算是看到大雕出來了!
其實誰個心裡不覺得好笑啊?你要那隻大雕,只要把大雕出現的那幾集重複播來看就是了,何必大費周章,重頭到尾看起電視劇呢?
但這兩人就有這個耐性,反覆看,不厭其煩地看,要不是看在高海偉身世可憐,就會有保安提出來,把高海偉送到精神病院算了!
爲難那個曾靜,除了陪着高海偉一起瘋癲之餘,就是整天在保衛處辦公室裡發呆,看到人就客氣地笑起來,很明顯那笑容就是機械地堆起來的,也不和人說什麼,樣子和神態越來越和高海偉近似了。
看吧,電視屏幕上那隻大雕一出現,她就神情驚訝地瞪大了眼睛,張大了嘴,先是來上兩聲嘖嘴聲,然後人就斜側着身,靠近高海偉的肩膀去,指着電視上的大雕,概嘆道:“真大,和人那麼高大哎,想不到吧?真有這麼大的一隻雕!人形大雕!”
高海偉聽到曾靜的說話後,於是皺起眉頭,盯着大雕左看右看,似有話說,卻一時想不起來,自己要說什麼來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