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話說,家家有本難唸的經,升斗小民每日生計奔波XX,達官貴人也不見得就能躺在金山銀山上舒心度日。
楊知府雖然是從四品的官,在淮安地面上算得上是大人物,但在京城就不值一提了。其實官大官小也得看在哪裡,三年清知府,十萬雪花銀,楊家如果單單是爲斂財,儘管慢慢來就是。然而,對於楊知府來說,卻片刻都等不了了。
就像李家背後有個李氏家族一樣,楊知府背後也有個楊氏家族。楊氏家族的根基不在淮安,在江南,領着織造的差事。
金秀玉不懂這些官場上的事,但是讀過紅樓夢的她,可知道織造府是個肥差,每年手裡流過的錢財不計其數。
楊氏的確也是富甲江南,但是近來的日子卻不大好過,因爲涉嫌了虧空一事。虧空的數目,李承之自然是查不到的,但估計着幾百萬還打不住。新君登基,正收拾着前面留下的爛攤子,百業待興,一時沒工夫來查織造的事,但是上頭已經暗示下來,今年年底就要查賬了。對於楊氏一族來說,無異於晴天霹靂。
楊氏的榮辱都在織造一事上,若要保全楊氏,人人都得出力。由楊氏組長攤派下來,楊家各房各支如今都在籌錢填補漏洞,誰的肩上都擔負這一筆不小的數目。
楊知府來到了淮安地面,淮安可是富蔗之地,遍地黃金,可是對他來說,籌錢迫在眉睫。將這淮安的大人物們一掃,他就瞄上李家了。
聖上御賜天下第一商,李家得多麼有錢!
況且就算領了個御賜牌匾,老太太誥命加身,李家不也還是一門布衣。
在楊知府眼裡,這就跟三歲孩童身懷千金差不多。只不過李家到底是淮安的地頭蛇,沒聽坊間傳說麼,是這裡的土皇帝。
強龍不壓地頭蛇,硬搶當然不行的,楊知府也沒個什麼生意同人家合作,思來想去,就把主意動到了自己女兒身上。
若是女兒楊惜君能夠嫁入李家,光是聘金先能撈一筆,她若是能施展手段將丈夫攏住的,拿婆家的錢貼孃家,不是輕而易舉!退一萬步說,實在不行,問李家借錢,有着一層姻親關係,也好開口吧。這淮安地面上,也就李家能拿出這麼大一筆現銀了。
就是這麼着,楊家三口子才統一了心思。
只不過可惜的是,李承之已經成婚,而且正妻已經懷了孩子,好死不死生下來還是個男孩兒。原本楊惜君還想着用個什麼法子把這金秀玉給攆下去,自個兒好進了李府當家主母,眼下看來是不成了。因此才退了一步,在洗三那天,跟李家暗示她想做李承之的平妻。
楊惜君也慪氣呢,她堂堂知府千金,嫁給李承之這天下首富倒也不虧。左右這大允朝,商人地位可不低。可是要她做平妻,還得給金秀玉這個布衣主母低頭服小,她就覺得自個兒掉價了。
可是有什麼辦法呢,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她身爲楊家子女,難道眼看着家族敗落?家族敗了,她父親這官路也就沒什麼往上爬升的希望了。三年任期一到,還不知往哪個荒涼地界去呢。
她從小嬌生慣養,可是吃不得苦的,若是去了盆瘩之地,還不如留在這富蔗的淮安做個富家少奶奶。平妻就平妻唄,以她的手段,難道還攏不住男人的心?!
當然李承之可不曉得楊惜君的心思,他也不關心這個。
只見他將這楊家的事情這麼一分析,金秀玉的臉色就不好看了,皺着眉頭都成川字。
李承之心疼地抱住了她,柔聲道:“你擔什麼心,她想嫁,我還不想娶呢。”
金秀玉斜睨了一眼道:“你要是敢娶,我就帶着海兒離家出走去。”
李承之擰住她的鼻子道:“你若是再說這話,小心我家法伺候。”一面說着,一面目光便往着她下身臀部瞄去。
金秀玉自然聽懂了他的意思,下意識地覺得屁股隱隱作痛,狠狠剜了他一眼道:“沒正經。”
說完了,她又把眉頭給皺了起來。
李承之不解了:“你愁什麼呢?”
金秀玉瞟他一眼道:“我不是愁,是在算計呢。”
“恩?”
李承之一好奇,金秀玉就有些小興奮,她可想到一個點子,就是不知道算不算餿點子。
“你想,這楊家既然是要圖李家的財,楊惜君貴爲知府千金,連做平妻這樣的話都已經當面說出來了,可見是鐵了心,臉面也不要了。咱們若是一口回絕,若不是打楊知府的臉?淮安城裡,他可是老大,得罪了他,於咱們家的生意怕也有阻礙吧。”
李承之摸了一下她耳邊的頭髮:“你說的沒錯,那你心裡是有什麼算計了?”
金秀玉像個偷了油吃的老鼠一般賊笑起來,小聲說道:“我就算着呀,咱們李家四房人呢,又不是隻你一個適齡人選。”
李承之多聰明,略一思忖就猜到了她的心思,斜睨了眼睛道:“我不在的這大半年,四房那混帳小子,又找你麻煩了?”
他說這話有些沒頭沒腦,但金秀玉卻完全明白他爲什麼這麼問,便也沒隱瞞,一五一十地說了,包括自己跟阿平阿喜等人一同捉弄他的事情,也老老實實交代了。
聽到李勳掉進茅坑,李承之便在她額頭上戳了一指頭,哭笑不得道:“原來你也有古靈精怪的時候。”
金秀玉保住了他的胳膊,嘻嘻一笑,燭光下一照,小臉含俏,不像個已生育的少婦,倒有些姑娘未出閣的風韻,李承之心頭便是一熱。
抱着自己身體的胳膊發緊,倚靠着的胸膛發熱,頭上的呼吸變粗重,金秀玉又不是不經人事的姑娘,當然知道這是什麼反應,她立刻伸手抵住丈夫的胸膛,紅着臉道:“說正經事呢。”
李承之在她耳邊上哈了一口氣,低聲笑道:“人倫大道,豈不是天下最正經的事?”
彭一聲,一團熱氣在臉上爆開,金秀玉覺得自己整個臉都燒着了一樣。
而李承之,已經用牙齒咬住了她的耳珠,輕輕地用舌尖抵着,沿着耳輪一刮。
從腳底升起一股戰慄,讓金秀玉渾身一顫,登時就軟綿綿使不上力氣,李承之趁機將她攔腰抱起。
她頓時慌了起來,雙手緊緊抓住李承之的衣襟道:“別,不行,現在還不行……”
李承之一愣,低聲道:“滿月了。”
他的嘴脣就貼着她的耳朵,隨着嘴脣的張合,若有似無地碰觸,金秀玉羞得幾乎將臉都埋進他的胸膛裡,聲音小得就跟蚊子似的。
“再,再過幾天……”
李承之不是什麼也不懂的毛頭小夥子,想着或許她甚至還沒恢復,回憶起當時她生海兒的情景,怕是的確還得再調養一陣,這麼想着,心頭憐惜更甚,輕輕地親着她的臉道:“我就只抱抱你,好不好?”
金秀玉爲不可查地點頭。
其實這會兒,倒不是她的身體沒恢復,而是她的身材沒恢復。懷孕的時候,她的身材發福,幾乎由原來的兩倍重,生完了海兒,肚子粗垮垮,坐下來能有三層。坐月子的時候,一是爲了身體着想,而是爲了海兒的乳水着想,她都是能補就補,如今身材也完全沒有一點恢復的跡象。
女人總是愛美,尤其在男人面前,雖然她知道,丈夫李承之是真心愛她,但是依然擔心,怕他看到自己現在的身材,會產生失望。她還是想等身材恢復了,再完美地展現給他。
見李承之果然將臉離得遠些,金秀玉鬆了口氣,說道:“咱們還是談楊家的事兒罷。”
然而,李承之卻壞壞地一笑,道:“咱們上牀去談。”
金秀玉錯愕,李承之卻最愛看她這樣呆呆的表情,抱着她的甚至顛了一下,哈哈一笑,大步走進了內室。
往拔步牀上一坐,金秀玉就坐在他膝蓋上,整個人都被圈在他懷裡。
這樣子怎麼談事情?
金秀玉又是害羞,又是窘迫。
夫妻兩個分開不過大半年,沒覺得生疏,但這個程度的親密舉動卻已經讓她心頭狂跳了。
只聽李承之說道:“說罷。”
他的語氣明明在平常不過,金秀玉卻覺得,他眼中閃爍着狡詐似狐的光芒,令她一顆心如墜半空之中,難以平靜。
“這個樣子,怎麼談,你還是放我下來。”
李承之嘻嘻一笑,反而更圈緊手臂道:“老夫老妻了,還是如此羞澀?”
金秀玉一張臉,紅的幾乎可以滴出血來,越發地低下頭去,恨不得將下巴埋進脖子裡纔好。
李承之終於不再逗她,鬆了手臂,只輕輕搭在她的腰上和腿上,說道:“說罷,你心裡頭是怎麼想的?”
金秀玉也終於能夠正常呼吸了,調整了氣息和思路,說道:“楊家圖的,是財;李勳圖的是色。咱們李氏一族,因你當家,大房的名頭便最響,但其餘三房,同樣也家財萬貫。別看四房只李勳一個人當差,且是個遊手好閒的,鐸大奶奶又是個二愣子,但上官老太太可是個精明人,每年從官中分去的紅利可不少。四房又沒個大事操辦,花銷自然比別家都少,那麼他們家的錢去了哪裡?自然是存着替勳歌兒去媳婦了。”
李承之點點頭。
金秀玉便笑道:“這麼一看,四房就有了娶楊惜君的本錢,楊惜君是個美人,想必也能入勳哥兒的眼。這不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www◆TтkΛ n◆¢ 〇
李承之見她兩眼彎彎如新月,精明之中透着純真可愛,不由伸手又颳了一下她的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