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人看着大步走到自己面前的明扶溫,笑得更是冷冽,只輕輕抿茶,風輕雲淡道:“我說過了,你一定會回來找我的。”
看見黑衣人如此能夠拿捏自己的心情,明扶溫心情並不是很好,可那噴涌而出的怒火卻無從而發,只能夠隱忍着,他冷冷道:“說吧,你想要做什麼?”
黑衣人“呵”了一聲,“你還真是夠爽快。”又將茶碗放下,笑着朝後邊描繪山水的屏風招招手,明扶溫霎時一愣,只見屏風見衣訣飄飄,隱約看得出那人是個身姿婀娜的女子。
當那女子走出來了以後,明扶溫頓時一愣,那女子正是明藥,他急忙喚了一聲“藥兒”,可明藥並不搭理她,只走到了黑衣人的旁邊,彷彿是一棵木樁似的,一動也不動。
她的眼睛空洞無神,彷彿是一個吸納萬千的黑洞失去了引力,剩下的只有殘敗的黑暗,明扶溫看出了明藥的異樣,哼聲道:“你不會想要一個冒牌貨來一直朕的皇后吧?”
明扶溫清楚的很,白且隨將明藥視若珍寶,又怎麼可能會跟着這麼一個來路不明的人在一起。
而他又不得不嘲笑黑衣人的愚蠢,既然要找人僞裝藥兒,居然找到了這麼一個除了外貌,其他一點都不像的人。
誰知道黑衣人只是“嗬嗬”冷笑,朝明藥打了一個響指,聲音如同冰河乍裂時的寒冷:“告訴你的皇兄,你是誰。”
聽到了黑衣人的指令,明藥如同機械一般,僵硬而陰寒的說道:“明……藥。”
這熟悉的聲音他不會不清楚,可眼前的人跟他記憶中的人兒差太多了,似乎是想到了什麼,明扶溫上前一把揪住黑衣人的衣襟,額頭跳起了青筋,“你,對藥兒做了什麼?”
黑衣人並不爲所動容,只風輕雲淡的掃開明扶溫的手,毫不在意:“就如同你現在所看到的情況,她聽我的,我讓她去死她便不會活着。”
說完,黑衣人又“桀桀”的笑了起來,見到明扶溫怒色滿面,心情便十分舒暢,笑着說:“所以說,你還是悠着點,可別一不小心,讓你親愛的公主跟我一起陪葬了。”
明扶溫知道一時半會兒黑衣人是不會傷害明藥,也就稍稍放心了,可當他想要去拉明藥的時候,黑衣人去的擋着:“呵,皇上的手還是放好爲妙。”
果不其然,黑衣人的話音剛落,明藥的眼中劃過一絲冷芒,可這寒意對的卻是明扶溫,明扶溫的手尷尬收回,沉吟了一會兒說:“你想要我幹什麼?”
黑衣人笑了笑,給了明藥一個眼神,明藥點了點頭,拿出了一個盒子,明扶溫的目光也移了出去,可讓他驚訝的是,這個盒子打開後居然是一張人皮。
而這張人皮居然和白且隨一模一樣!
明扶溫的反應一一落在了黑衣人的眼裡,他擡了擡手讓明藥退後,又笑着說:“我需要你給我一樣東西。”
在看到剛剛的那張人皮的時候明扶溫心裡便騰起了一股濃濃的不安,而黑衣人接下來的話,更加應徵了他的猜想:“我需要,白且隨的精血。”
明扶溫終於知道這盒子裡面的人皮是做什麼用處的了,這人身體裡的血液是不少,可這精血卻只有一滴,需要打開人的天靈蓋,讓鮮血流出,直到最後一滴血液,是真正的殷紅純正,那便是精血。
可那樣做以後,人就死了。
而黑衣人要白且隨的精血,又有這張人皮面具,想必是爲了讓人皮能夠彈性自如,他是想狸貓換太子,取而代之!
明扶溫梳理了一下思緒後,冷笑道:“你,還真是野心勃勃。”
黑衣人則淡淡道:“多謝誇獎。”
對於白且隨的生死明扶溫是沒有太大的想法,可對於明藥,他怎麼能夠不擔心,而黑衣人明顯是想要拿捏住明藥,從而控制自己,必然是不肯放的。
“你打算,什麼時候放了藥兒?”明扶溫終究是忍不住說出了心裡的疑問,如今明藥對黑衣人唯命是從的樣子讓他很擔心。
黑衣人模樣看起來就不是什麼好人,而明藥那麼的愛白且隨,到時候如果她清醒了,知道自己曾經那麼幫助黑衣人,是不是會瘋掉?
黑衣人從袖口裡拿出一盒很袖珍的寶盒,四周還鑲嵌着寶石,他瞥了一眼明扶溫:“這個,是能夠控制她的病情讓她清醒的藥丸,如果不吃的話,她不出十天就會死掉。”
見他果真說出了閔想綰的病情,明扶溫便信了三分,將那寶盒收下了以後,黑衣人說出了更加讓他心驚的話:“不過,這個藥只能夠維持一個月,如果一個月後還沒能夠吃下另外一顆,那她就徹底的離開了。”
“果然狠毒。”明扶溫咬牙切齒的說着,這樣一來,自己不管如何,都必須要幫助他了,不然,綰兒真的會……
黑衣人低聲冷笑:“我只不過,是在拿回原本屬於我的一切罷了。”
明扶溫一直在回味着黑衣人那一句話,一直在他的腦海裡縈繞不去,拿回原本屬於他的一切?
那黑衣人會是誰?爲何會苦心積慮的謀害白且隨?而又爲什麼會有那一份解藥?
當明扶溫回過神來了以後,黑衣人已經有了,若不是明藥那淡淡的藥香還盤旋在空氣裡,他都以爲會是一場夢。
他緊緊握住寶盒,指尖傳來寶石泛起的冷意,讓他心裡更加的清明,他雖然搞不懂黑衣人爲何會如此,卻知道這一份解藥,是真的。
這樣想着,明扶溫便來到了福祿宮裡,而此時的福祿宮裡已經是雞飛狗跳,那裡都是殘破的碎片,一派烏煙瘴氣根本看不出宮殿的奢華明貴。
雀兒從閔想綰的寢宮裡打水出來,見到了明扶溫連忙行禮,又見他一臉興奮,是這些日子裡難以得見的神態,疑惑道:“皇上,奴婢斗膽問一句,是發生了什麼事情嗎?”
其實雀兒也真的在隱隱期待着,期待着明扶溫是真的帶來了好消息,而閔想綰不久以後便會好起來。
明扶溫也沒說什麼,只是臉上的雀躍之態一點也按耐不住,問:“皇后呢?皇后在哪裡?”
雀兒嘆了口氣,說道:“娘娘在裡頭呢,剛剛摔了一樽青瓷,差點傷了自個兒,還好奴婢們攔着了,皇上您先進去吧……”
在雀兒說“差點傷到自個兒”時,明扶溫的心情便已經熬不住了,生怕閔想綰出什麼事,直直便衝了進去。
此時的閔想綰正呆呆的坐在牀沿邊,帳紗直垂曳地,屋裡燃起的安寧香讓人不由得平心靜氣,可她的雙手卻緊緊握住,青筋暴起,似乎在隱忍着什麼。
明扶溫掀開了帳紗,見閔想綰比從前又消瘦了不少,眼窩深陷,原本梳得好好的髮髻也都弄散了,看起來跟一個女鬼毫無區別。
明扶溫卻沒有嫌棄,反而是心疼的將閔想綰摟在懷裡,語氣幾乎乞求:“綰兒,綰兒你答應朕,好好的好不好?不要再傷害自己了。”
話說到最後,明扶溫的語氣帶了一起哭腔,心中五味雜陳,是不甘,是害怕,是愧疚。
他深深的自責着,從前他並未將她放在心上,如今他身爲一國之君,居然連心愛的女人都救不了,還要受人逼迫。
真是窩囊。
明扶溫心裡很不甘,捧着閔想綰的臉,見她勉臉上有了灰塵,又想起從前的她是多麼的趕緊,纖塵不染,擡手替她擦拭了一會兒,聲音彷彿是蒼老了好幾歲,又無助孤獨的像是一個孩子:“綰兒,朕該怎麼辦?”
可閔想綰卻彷彿絲毫感受不到明扶溫的悲傷,很快身體又開始發生痙攣,渾身抽搐着癱倒在了牀上,像是正在經受着極大的痛苦。
看到這裡,明扶溫的心開始揪疼起來,像是被人抓着,用力的踩着,那樣的疼,他不再猶豫,將那顆藥丸給閔想綰服了下去。
服下了藥丸以後,閔想綰似乎得到了解脫,身體漸漸平靜了下來,不在抽搐,由於這些日子裡的身體虧空,她很快便沉沉的睡了過去。
看着閔想綰寧靜舒適的表情,明扶溫只覺得自己做的一切事情都是值得的,替閔想綰掖了掖被角以後,便大步走出了福祿宮。
而黑衣人其實並未走遠,而是來到了京城裡的一家小客棧,他輕車熟路的來到了一間房間,房間裡頭的正是那日救了白且隨的杏兒。
見到黑衣人回來了以後,杏兒替他倒了一杯水,一邊笑吟吟問道:“回來的這麼早,想必他是答應了。”
黑衣人將水一口飲盡,冷哼着:“答不答應,這可由不得他。”
杏兒點了點頭,又看了看四周,問道:“明藥怎麼沒跟你回來?難不成她跑了?”又搖了搖頭嘀咕着:“不對呀,按理說你的攝魂香是不可能讓她跑了的。”
黑衣人只淡淡的說了一句:“她去別的地方了。”又問她:“對了,讓你去說服的人,說服了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