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醫院

臘月二十九,天南海北的人開始忙碌的返回自己家鄉,準備度過一年當中最開心的幾天,即便人潮擁擠,但是心緒依舊歡喜。可是有這麼一個地方,不論春秋冬夏,不管任何時節,總會有人哭泣,有人離去,有人倒地嚎啕大哭,有人喜極而泣,這就是醫院,醫院的每個角落都是人生百態中的一個縮影。

一聲清脆的巴掌聲在樓道之間迴響,樓梯間的女子面帶怒色,聽到響亮的聲音之後眼神忽然變的懊悔,心疼。被打的男子一身乾淨利落的黑色運動裝,臉上紅印清晰可見,但是男子沒有任何動作,連還手的言語都沒有。

這一男一女是姐弟兩,年齡相差不過兩歲,但是從小沒有像其他家庭的孩子互相打架,吵鬧,爭玩具。姐弟兩的感情一直很好,姐姐照顧弟弟,弟弟關心姐姐。是其他人口中最不讓家長頭疼的姐弟,也是其他人眼中最爲心疼可憐的孩子。

他人兩種截然不同的看法都要歸功於姐弟兩的原生家庭。兩人的父親叫做韓成功,爺爺輩的意思是希望他能夠成就一番大事業,但是天不如人願,韓成功年輕時候比較懶,別人帶他學木匠也是兩天打魚三天曬網,最終也沒個一技傍身,只能靠賣力氣掙錢。眼看着三十歲的年紀匆匆而過,家裡人着急了,這要是再娶不到媳婦,老了都沒人養老送終。韓成功跟着施工單位天南海北的跑,終於遇到一個因爲母親生病急需醫藥費的女子,韓成功掏空了家底,給女子的母親看病,最終也如願以償的在四十歲的年紀娶到了二十五的蘭麗麗。

其他人眼中滿是羨慕的神情,韓成功竟然這麼有本事,不愧對於成功二字。很快,兩人的第一個女兒出生,取名韓麗麗,在上個世紀,出生在農村甚至小城鎮的女兒是不被重視的,因爲女兒終究會嫁人,成爲別人家的一員,無法養老送終。於是韓成功決定再要一個,兩年後得償所願的迎來一個大胖小子,取名韓利明。

但是兩個孩子需要的生活成本對於沒有一技傍身的韓成功壓力極大,再加上爲娶蘭麗麗已經掏空了家底,日子過的一天不如一天,生活拮据,雖說不至於吃不上飯,但也好不到哪去。韓成功一家生活的農村靠近城鎮,隨着國家城鎮的發展建設也納入了城鎮的發展版圖,但是地理位置太過偏僻,根本沒有好的工作機會,蘭麗麗只能打打零工,在餐館當服務員,蘭麗麗也沒有辦法撐起整個家。

蘭麗麗心疼自己的孩子過年沒有壓歲錢,沒有新衣服,甚至買文具都要拖個兩三天,韓成功的年紀越來越大,掙的錢越來越少。蘭麗麗心中的怨氣終於爆發,韓成功不甘示弱,覺得讓兒女活着就行,現實就是這樣,他也沒辦法改變。而且韓成功從來都是內強外弱,對於大街上的那些人唯唯諾諾,回到家就要彰顯自己一家之主的威風,於是韓利明從記事起的記性就是父母不停的爭吵,不斷的責罵,還有父親的拳頭。

韓利明剛剛記事,根本不明白父母爲什麼會這樣,還被憤怒的吼聲和父親的拳頭嚇的只敢躲在角落嚎啕大哭,每當這時候,姐姐韓麗麗就會抱着弟弟,明明自己也是害怕的淚水滿面,但還要堅強的安慰弟弟。輕輕說着,不怕,不怕,姐姐在。

日子一天一天的過,生活依舊沒有改變,爭吵,冷戰,拳頭每天都會上演。姐弟兩心裡最希望的就是儘快離開這個家,雖然母親蘭麗麗已經心灰意冷,不堪忍受這樣的生活,但是姐弟兩都很爭氣,不吵不鬧,學習成績優異,爲了孩子,蘭麗麗只能忍着。盼啊盼,終於到了初中,可以讀寄宿學校,終於只有星期天才會呆在家裡,在學校的生活就是姐弟兩夢寐以求的天堂,兩人也成爲了別人口中的優秀孩子。姐姐讀高中,弟弟讀初中,放假的時間是一樣的,儘管兩人很不想回家,但是父母在小鎮,除了小鎮那個四面漏風的家,他們無處可去,每當回家的時候,姐姐就會拉着弟弟的手,兩人用有說有笑的面容來應對早已習慣的,冰冷的家。

城鎮上的人看到姐弟兩都會溫暖的笑着,有誇讚,有羨慕,但所有人下一刻都會在心裡哀嘆一聲:真可惜了兩好孩子,老韓家這是祖墳冒青煙了嗎,我那小兔崽子怎麼就不成器。

漸漸兩人長大,母親蘭麗麗在孩子面前一直都在控制自己的情緒,儘量避免和韓成功的爭吵。韓成功不知是老了,還是礙於兒子保護母親的眼神,不敢在動手打人,蘭麗麗知道這樣的生活快結束了。母親總是對韓利明說,你是男人,長大千萬不能哭,你要努力走出這個小鎮,讓自己變的強大。而對於女兒就要求她自給自足,不要依靠他人,沒有給太大的壓力。每當蘭麗麗說這些話的時候,韓成功總會不屑的冷笑一聲,什麼都不說,韓成功對於兒女是放任的狀態,讓兒女自由飛翔,學習成績不管,長大後的工作也從不過問。

慢慢的,弟弟的個頭超過了姐姐,姐姐韓麗麗順利考上大學,離開了家。弟弟韓利明也臨近高考,但是在冬天發生意外,下樓時樓梯踩空,韌帶拉傷,回家休養了兩個月,還沒等傷勢恢復就一瘸一拐的回到學校,那年韓利明高考失利,分數和以往模擬考試相差太過離譜,於是決定復讀一年,第二年成功考上本科大學。

韓利明上了大學,母親蘭麗麗也離開了家,韓成功十分硬氣的在離婚協議上籤了字,豪言誰離了誰都能活,但是你離了我絕對過不好。大學四年韓麗麗和韓利明都是回母親家過年,大學的費用也是和母親拿。大學畢業,蘭麗麗在徵得子女同意後,和李歷軍登記結婚,李歷軍膝下無子,對於韓麗麗兩姐弟就像自己的親生孩子一樣。上大學後,姐弟兩從來沒有在除夕夜和韓成功坐在一張沙發上。

大學時光短暫而美好,韓麗麗在大學結實了現在的男朋友,畢業後一直留在一家公司做人事,工資不算很高,但每月也能存下些錢。

韓利明大學時就聽說銷售掙的錢多,畢業之後毅然決然放棄辦公室的工作,想要挑戰高薪,但是剛開始根本沒幾單業績,工資僅夠生活,偏偏在這個時候父親韓成功重病,手術費需要三十萬,頓時就像天塌了一般。

韓成功躺在病牀上不斷的**,顯的極爲憔悴,韓麗麗在病房內來回踱步焦急的想辦法湊錢,韓利明卻是搖了搖頭,韓麗麗看着搖頭的弟弟,怒從心起,怎麼可以就這麼放棄父親。緊接着從門外進來的醫生讓韓麗麗喜極而泣。原來是誤診,只是有些腦梗的跡象,實習醫生弄錯了,不需要做手術。韓成功聽到後立馬停下了**,緩緩閉上眼睛。醫院風波平息之後韓麗麗和韓利明再次返回工作崗位。

韓利明工作了一段時間,業績始終上不去,最終只能放棄,覺得自己可能不是銷售的料。進了一家包住有飯補的大型電商公司。從最基層的客服做起,穩紮穩打,咬牙堅持,幸運的博得上司賞識,一路做到主管,用了三年時間成爲經理。不負小鎮上人們對韓利明從小到大的誇讚,有出息,這孩子肯定能出人頭地。

時隔四年,醫院再次上演手術風波,打電話通知韓麗麗和韓利明的是母親蘭麗麗,李歷軍被送進手術室,手術費需要二十萬,母親湊了十萬塊錢,還有十萬的空缺。母親哽咽的哭聲深深扎着韓利明的心,沒有絲毫猶豫就補上了手術費,還給母親留了兩萬,作爲日常費用。在母親一聲又一聲虔誠的祈禱下,李歷軍的手術很順利,休養一段時間就可以出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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