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臻並非善類,許鈺既有這麼個好幫手,爲何還要把蓉美人送到宮裡。
蓉美人是有點小聰明,中等姿色,可就算我不曾插手,她也難在衆秀女中拔得頭籌。
身爲兄長的許鈺,應該很瞭解自己的妹妹,明知後宮生存艱難,卻偏要將其推入紅牆內,他究竟打着什麼算盤!
還有那尤臻句句帶刺,一副什麼都知道的樣子,真的很讓人討厭。
像尤臻這種人就是隻喂不熟的白眼狼。
不管留在身邊,還是離得遠遠兒地,他都會對你露出獠牙。
“你們坐吧。”
五人遲疑了一下,隨後有人發聲道:“小人,站着就好。”
我揉着隱痛的額角,怒道:“本宮叫你們坐,你們便坐!”
“是。”幾人乖乖落座,唯有一人靜立不動。
“我,不對,奴,奴婢曾學過些按摩手法,可以緩解娘娘,娘娘的頭痛”
許是不知該如何自稱,好不容易纔說出句完整的話。
我擺手道:“不必了,你坐下吧。”
待那女子坐下後,我擡眼一一掃過他們幾人,有些乏力地輕嘆:“經過方纔的談話,想必你們也知本宮是誰了,你們的出身經歷,本宮都不過問,更不強求你們做什麼不願意的事,唯有一點你們需牢記。”
“本宮最討厭背叛,無法做到忠心不二,門就在那裡想走便走。”
五人聞言,均低頭不語,其實他們心裡十分清楚,就是出了這道門他們也活不過明天。
“那個,不知娘娘想要我們做什麼。”先前提出要爲我緩解頭痛的女子出聲,不解的詢問道。
我陰然一笑:“殺人放火,有些事本宮明面上不能做,但有了你們本宮可以在背地裡去解決麻煩,只要差事做的好,你們有什麼願望本宮能辦到的都能助你們達成,前提是要合情合理。”
“伺候本宮飲食起居的事,還是女子來做吧,因爲能進到後宮中的,除了皇上便只有公公了,你們三個男兒年紀尚輕,將來還要娶妻生子,沒必要爲了本宮平白斷送了一生幸福。”
我語氣淡漠地說罷,又補了句:“本宮不會給你們帶上任何枷鎖,可以說是信任,也可認爲是不管你們逃去哪裡,本宮一樣能了結你們。”
五人神色一緊,不是害怕,更多的大概是不屑吧。
畢竟我剝去了華麗的外衣,丟掉了權勢和市井百姓沒什麼兩樣,不論在後宮裡的位份多高,踏出了那道宮門,我便等同失去了所有的一切。
就算他們現在一怒之下,動手殺了我,我也根本無從反抗。
可對這些來歷不明,又不怕死的人來說,往往你好聲好氣的講話,卻得不到應有的尊重,偶爾得反其道而行之。
想做成一件事,便不要去畏懼,因爲它本就伴隨着風險。
“若沒有異議,本宮便開始安排接下來的事。”
等了許久都無人吭氣,我一挑眉梢笑道:“從這刻起你們就是我華熠宮的人了,本宮可以讓你們吃飽穿暖,給你們一定的金錢自由,代價是在守住自己底線的同時,絕不能對本宮說一個不字,且要保證對本宮的忠誠。”
“這點小事,幾位應該能夠做到吧。”
幾人猶豫了下,隨後重重點了點頭,異口同聲道:“能!”
我隨手指了一人,命其喚來在樓下等候的公公。
片刻後,兩人一前一後進屋,我對着那公公吩咐道:“玄總管,你身邊的這個人,以及那邊那個穿着布襖的人,本宮就交給你了,說是你遠房親戚也好表兄弟也好,你想法子把他們安插進皇宮城門守衛處!”
雖然想在莞辰身邊留下一兩個人,但仔細想想怕是多此一舉,我對他們也並非完全放心。
內務府玄總管,頷首應道:“奴才定不負娘娘厚望。”
“沒必要安排在一起,分開了更好。”
“奴才明白。”
“哪怕是從底層做起,被人呼來喝去受人欺凌,你們兩個都得給本宮咬牙忍着,總有你們出氣的時候。”
被點名的兩人點頭道:“是!”
我又看向玄總管:“玄總管先回宮歇着吧,關於他們的身份資料,本宮明日會派人送去內務府的,這幾日就辛苦你同城門統領打好關係了。”
玄總管恭敬地一俯:“奴才能有今日,全靠娘娘相助,不論何時只要娘娘一聲令下,奴才願爲娘娘赴湯蹈火,哪怕是拼了奴才這條命,奴才也絕對會達成娘娘吩咐的事。”
我淡淡一笑:“總管一直對本宮甚爲忠心,本宮早將你當做自己人,此次的事若讓你受了委屈,總管儘可放心大膽的向本宮說,本宮會給你做主。”
玄總管受寵若驚:“有娘娘這句話,奴才便是死也瞑目了。”
“你回宮吧,等你打通關係告訴本宮一聲。”
“是,奴才告退。”
在皇宮城門守衛處,安插進自己人,有利於我摸清皇城軍士中,哪些是成太傅那邊的人,更容易得到一些原本難以得知的情報。
我看向那臉上有道疤痕地男子,問道:“你想在明還是在暗?”
男子沉聲道:“如果可以,小人希望在旖香苑做事。”
旖香苑,這倒不是個好去處,不過既然他想去,便讓他去好了。
“貴妃娘娘可交代完了,在下等的都有點乏了呢。”
門外忽而響起尤臻的聲音,我不悅地皺眉道:“既然乏力,便叫許大人進來吧,時辰也不早了。”
“謹遵娘娘旨意。”
我聽着尤臻走遠的腳步聲,眉頭不禁皺地更緊:“稍後你們便下去吃點東西吧,不必在這待着。”
“小人等其他人用過了再去。”
“奴,奴婢也是。”
我微微嘆了口氣:“別又是小人又是奴婢的,私底下自稱屬下就好,在宮裡就依照規矩。”
話音剛落,許鈺和尤臻便推開了門,我見他們進來,隨即道:“這間酒樓既是尤公子的,那就麻煩你給他們準備些吃的,舉手之勞公子不會拒絕吧。”
尤臻笑道:“娘娘有命,在下豈敢違背,一點都不麻煩。”其實很麻煩!
尤臻叫來奴僕,帶着那三人下去,接着掩上房門坐在我身側,看了看許鈺再看看我,一副洗耳恭聽地模樣。
“大人想說什麼,還請長話短說。”
許鈺看了眼我身後站着人,先命人端了湯羹進來,接而道:“微臣聽說大皇子即將回朝,賢嬪那邊又時刻緊盯華熠宮,娘娘打算怎麼做。”
我漠道:“本宮打算如何,好似與大人並無關係吧,再說清楚些,本宮同許大人和趙庫管,早已兩不相欠。”
“吩咐趙庫管的事本宮已幫他洗清了嫌疑,元家之所以揪住他不放,是懷疑趙庫管其實是站在本宮這邊,等疑心消了那些眼線自然也就撤了,本宮吩咐你們二位的事,已在二位的親眷身上回報了不是嗎?”
我微微挑眉,冷聲道:“若沒有本宮暗中助力,蓉美人不會那麼快就承寵,趙常在也不會還未侍寢就封爲常在,除了蓉美人日前受了玉嬪責難之外,她兩的性命卻是無憂,這一切的一切都是本宮所賜!”
許鈺賠笑:“這些,微臣自然心知肚明。”
我冷哼一聲:“既然心知肚明,大人爲何問及本宮接下來的打算?”
許鈺聲色清冷地回:“那是因爲,微臣想與娘娘同乘一條船,爲娘娘您效力。”
聽聞此言,我勾起脣角,輕笑道:“大人這決定真是來的突然,突然地令本宮有些措手不及,本處觀望之中的你,因何有此決定,是爲名利榮華,還是想幫蓉美人的未來出份力。”
許鈺嘴角微揚,眸光晦暗:“事到如今微臣也不瞞娘娘,其實蓉美人是生是死,是榮寵加身還是受到冷遇遷居冷宮,微臣根本不在意。”
許蓉兒不過是無名妾室所生,那妾室生下她便死了,之後母親便把尚在襁褓的她,偷偷帶回府中。
那時母親的幼女,也就是他真正的親妹不幸早夭,故而許蓉兒便借了本屬於那孩子的名字,出生年月差不多,又同爲女孩,以假亂真再容不易不過。
對於許鈺這番話,我頗感意外。
那日在華熠宮裡他同趙之聞,那般低聲下氣的請求,難道都是在做戲?
若是做戲未免也太過真實了吧,真實的一點都看不出是假的,只以爲兄妹情深,身爲兄長的人爲了自己的妹妹,沒有什麼是不能做的!
原來竟是我看錯了嗎?
我凝視着他,質疑言辭真假:“大人此言本宮有些聽不太懂呢,蓉美人不是你的親生妹妹嗎,選秀時你還那般不遺餘力的幫她,怎麼現在,卻說出如此無情的話來了。”
蓉美人要是知道自家兄長,準備棄她不顧,只怕會很傷心吧。
但是爲什麼,許鈺會突然拋棄他這妹妹呢?
難道是覺着美人不中用,在後宮裡還不如玉嬪得寵,幫不上他的忙,故而纔有此決定?
如果事實同我猜測的根本不沾邊的話,那這許鈺還真是深藏不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