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半分愛

寒風刺骨,片片雪花落在我身上,不禁叫我打了個寒顫,只聽身後的叫喊聲越來越近,我心中一慌,拼盡全力徑直朝冷宮奔去。

我推開那斑駁宮門,快步跑向內院,蘇瀛說冷宮與欽樺門只有一牆之隔,欽樺門乃是皇宮最偏僻的一處宮門,守門兵將不多,我若能到達冷宮,欽樺門前自有人接應。

荒廢已久的冷宮,雜草叢生,殿門窗柩破敗,懸在正廳門前的題字牌匾傾斜,隨着呼嘯的冷風一下下的抨擊着房檐。凌亂帳幔四處飄舞,敞開的窗扇吱吱作響,乾枯樹枝輕搖,院內漆黑一片,無處不透着詭異陰森。

冷宮內院的角落,堆積着許多的被燒焦的木板,我擡手將那厚厚的木板,一塊塊的搬開,撥開那被積雪覆蓋的草堆,一個僅似三歲孩童高矮的缺口,呈現於我的眼前,幾乎是與此同時,冷宮的大門被禁軍與內廷太監撞開。

“給我搜!就是掘地三尺,也要將秦妃娘娘找出來!”

“王公公你帶人去那邊,你們去搜裡面,其他人跟我去後殿。”

略顯急促的腳步聲在冷宮內穿梭,我深吸了幾口氣,有些擔憂的朝身後望了一眼,遂而便俯身鑽進牆洞,逃出冷宮。

另一邊,在宮外西郊皇子府中,蘇瀛正與秦妯煙之父,秦遠征僵持不下。

“我若再不去,岫煙她必會落入禁軍之手,還請大人讓開路,讓我入宮去救妯煙。”

此時蘇瀛心裡就如貓撓般,急躁難耐,她眼下四面楚歌,正是需要他的時候,他怎能在這裡與秦遠征繼續耗下去!

秦遠征眼也不擡的冷聲說:“你去了又能如何,岫煙現在已不是原先,那養在深閨的小姐,而是這當今聖上的妃妾,你應該清楚覬覦聖上的女人是何種下場,難不成你真要自毀前途,讓無辜之人爲你們陪葬嗎?”

蘇瀛聞言一驚,緊捏在手的劍柄,也鬆了幾分。

他是愛她沒錯,就算不能相守,共死也足矣,可若要因他兩的情愫,而殘害了無辜之人的性命,這點他絕對無法接受。

秦家上下幾十口人,終會因這莽撞之舉而被滅滿門,他這皇子府亦難逃此劫,就算他兩相守在一起又如何,用鮮血白骨交換的幸福又豈會舒心安穩。

假設真與她遠走天涯,倘若日後她知曉家族全亡,又會以何種眼光來看他?

他並非皇上親生,孑然一身,可她不一樣,她還有年事已高的父母,還有親戚家族,她今年不過二十出頭,他又如何忍心斷送她大好年華

生死何懼?他愛她,毫不作僞,可是有些事,並不是只管愛不愛便足夠了的。

他低着頭,似水雙眸暗淡,雙手無力的垂着,一動不動。走到今日這般境地,也許是他的錯,也許是她的錯,也許誰都沒有錯。

凜冽的寒風將窗扇吹開,窗外夜色陰沉,雪花亂舞,被風吹落屋內附上他俊顏,久久沉寂之後,他手中劍柄滑落,悽然一笑:“既然無法繼續相愛,那便讓她恨我一輩子吧。”

讓她恨着他,總比一輩子都惦念着好,恨意不過兩三天,被磨盡了便會忘了,往後那麼長的時間,總會有人填補她心中空缺。

他見不見她又有什麼要緊呢?他不需要一個愛他入骨,甘願捨棄性命,拋卻一切的妻子,他只要她做回那笑靨如花的明媚女子。

心,一下下的抽搐着,胸腔內的劇痛,叫他無法喘息。

恍惚憶起,那日他半倚塘邊榻座休息,她伸手探他鼻尖,指間繚繞的淡雅香氣,至今,他都記得清楚。

他將眼眯成一條縫看她。

她彎腰湊近,紅眸妖冶,目不轉睛的凝視着他,忽而溫婉一笑。

她長長的睫毛微顫,眼角彎着。

他微微一愣,竟有些失神。

心痛愈演愈烈,視線逐漸變得模糊,他撫額長笑,日光幾變,不論他們情有多深,卻終究左右不了他們的未來

鵝毛大雪隨風飄,將整座皇城盡數掩埋的白雪,在照亮宮苑四處的絹燈下,閃着五彩的瑩光,這細微光芒雖好看,但在此種寒夜未免有些清冷,正如莞辰此時的眼中耀着的寒光一般,陰翳,駭人。

禁軍已接連來報好幾次了,可他聽見也裝沒聽見,只是紋絲不動的坐着,祿元甚是擔憂的望了一眼,門外候着的兵將,接而轉眸看他,伺候聖駕數年,還是頭一次見莞辰臉色如此難看。

打從親政開始,儘管邊境戰亂,臣子們爭執不休,也從未似這般緘默陰鬱。

這宮裡有那麼多位貌美佳麗,可皇上卻偏偏對那秦妃情有獨鍾。

前些日子皇上才從華熠宮滿面怒容的出來,這倒好,今日秦妃娘娘便蓄意逃宮,引得宮中大亂,這次就是他這個做奴才的想幫忙,怕是也插不上話了。

祿元喚來所帶的小太監,去給莞辰沏盞菊花茶,那小太監領命而去,還未走到門邊,卻又有禁軍來報,聲音焦急不安:“啓稟皇上,歐陽將軍已在欽樺門前將秦妃娘娘攔下,只是只是娘娘抵死不從,因而派屬下前來請示。”

莞辰俊眉一皺,終是坐不住了,倏地起身,命祿元擺駕。

欽樺門。

宮中禁軍站成圓狀,將圈中立着的我圍的水泄不通,我冷眼環視四周,只見他們半拔的劍身在雪夜中泛着絲絲寒光,雖拔劍裝勢,卻無一人趕上前造次。

若再與他們僵持下去,逃宮便已然無望,但放眼四周無不是提劍兵將,宮門口戒備森嚴,就算我能衝破包圍,又能逃往何處?

蘇瀛想必已在宮外等了我許久,我若在不想辦法出去,他萬一尋進宮來,那可如何是好。他們雖人多勢衆,但我也不是全無逃生之機,罷了,不管那麼多了,乾脆豁出去賭一把!

我擡手拔下發間銀簪,橫在頸間,厲聲喝道:“都給本宮退下!”衆人聞聲一愣,步履緩緩後移,生怕我手一抖,直刺脖頸。

“將宮門打開,不然本宮就死在這裡,看你們如何向皇上交差!”

雪勢漸大,寒意襲身,宮人們環抱着身子取暖,不住的跺着腳,禁軍則輕呼哈氣,握劍的手凍得通紅。

就在我暗自得意,誤以爲可以藉機逃宮之時,空中閃過一道寒光,來人從高處躍下,我繃緊神經正欲細看,豈料,他卻早已立於我身側,用劍抵住了我的喉。

“秦妃娘娘還是不要輕舉妄動的好,娘娘若肯束手就擒,那小人便放了娘娘,倘若娘娘不肯,小人只怕這刀劍無眼,會要了娘娘性命。”來人漠聲說道,將劍鋒觸喉,態度極爲囂張,只是這人的聲音,爲何會讓我覺得如此熟悉?

圍觀禁軍見此,膽戰心驚,紛紛後退,不敢近前。

身後趁機湊近我耳邊低聲道:“殿下叫小人轉告娘娘,不要去爲一段煙雲往事,做着毫無意義的沉迷,讓娘娘您就此放手。”

他是清風?

叫我放手的意思也就是。他不要我了嗎?

我的臉迅速失了血色,嘴脣慘白,顫顫的抖,良久,才望着清風道:“爲什麼?”

“娘娘心裡一清二楚,又何必多此一問呢?”

“告訴我!”

“殿下乃是身份尊貴的大皇子,而娘娘您現下已搖身變爲聖上妃妾,這一妾一子,如何修成正果?殿下是絕不會自毀前程,冒着大不諱的罪名,與娘娘遠走的!還請娘娘自重,莫在糾纏殿下!”

清風收起劍刃,眸中盡是毫不掩飾的嫌惡,我與清風明明認識許久,可他如今語氣卻是這般的不屑輕蔑,就似對待陌生人一般。

手指一鬆,串鈴銀簪落地,我頹然跪坐在地上,臉色淒涼,遠處禁軍見此,小心翼翼的挪動着步子朝我走來,再次將我包圍。清風方纔對我說的話,語調太輕,他們並未聽清,只知我乖乖伏誅,卻不知內裡實情。

原以爲,蘇瀛真的會不計前嫌,攜我遠走,他那夜所說的話,還清楚的迴盪在我耳畔,不曾想這音色還未淡去,他就食言背離,此時才覺,他所說的每句言語都是那麼的單薄無力。

充斥着甜言細語的陷阱,明知是條死路,我卻自投羅網,只因太過信任他對我的情,誰想這到頭來受傷最重的竟是自己。

站在寒冬的冷風中,漫天的雪花正紛紛揚揚地,包裹着這座寒冷的宮城,想着逝去了的那份真摯情意,我忍不住愴然淚下。

搖搖晃晃的站起身來,想要逃離這個讓人傷心的地方,想要忘卻耳中所聽到的所有,可思緒卻凌亂地結成一張網,越網越緊,直達心臟,一波又一波的痛楚,鋪天蓋地的席捲而來,叫我無力負擔。

隨着時間的圍困,我的步伐越來越沉重緩慢,時間彷彿把我逼到了死角,讓我陷入了絕地,我無力挽回些什麼,只有忍着痛,步履維艱地一步一步往前走。

我在禁軍間穿梭,傷心的感覺如同滅頂,眼淚大顆大顆地滴下來,滴在腳下這我曾千方百計,想要逃離的地方。這一生,無法與他相守最痛心。

可分明說好了要長相廝守,到頭來,竟還是如此難過。

雪迷茫下着,輕落在頰,不知所措地消失了。舊夢已醒,依舊千般留戀,萬般不捨,頑固地站在風的來路,努力回眸,嚼咀着一起走過的似夢時光,煙繞雨斜。

那個人,曾經讓我愛得腐心蝕骨,萬劫不復,那個人,曾想用一輩子去廝守。

堅定誓言悄然荒蕪,清風吹過,我還在,而他,卻已背棄。終於知道什麼叫愛到不能愛,什麼叫緣盡終須散,所有的繁華原來只是一場虛妄美夢,吹落一地的滄桑,打碎了一地的諾言,再怎麼也拼不回從前。

七角絹燈,簇擁着龍攆靠近,莞辰下攆疾步而走,腳下的步子邁得異常沉重,身後的宮人撐着紙傘緊跟在後。

淚順自她眼角而下,如花容顏盡顯憔悴,她身上的衣衫是如此的單薄,散亂的發粘膩的帖服在臉上,一雙青蔥玉手凍得通紅,那蒼白無血的小臉,那極盡悲切的神情,無不叫人心生憐惜。

他上前想要爲她拭去淚痕,指尖還未觸碰到她的面頰,便被她擡手擋開。

還是拒絕。

每次他想要靠近,她總是以一副孤傲冷漠的樣子將他推開,就好似對他的一腔深情不屑一顧。

我垂下眼眸,忍着心中的酸楚顫聲道:“皇上下旨吧。”

既已失了心中所愛,生又何哀死又何苦?與其揣着滿腹傷痛,負着累累傷痕活在這世上,飽嘗斷情之苦,倒不如一死了之來的乾淨。

死了,便什麼都不會再記得。

他聞聲,心中一痛,深藏於眼底的那份焦灼,慢慢淡去,這些日子以來,他心中所受煎熬並不比她少,她明知他心意如何,又怎能如此冷若冰霜?

不論世事如何變化,不管他對她有多麼上心,都遠不及那個人在她心中的份量。

她再一次,以拒絕的姿態打開了他伸出的手,他又何必再卸下尊嚴自取其辱,既然她如此厭惡他,那麼便讓她厭惡一輩子吧!

他委靡起身,無邪容顏罩上一層陰霾,他大步朝前走去,剛躍出幾步卻像被綁住了雙腳一般,無法移步,他背對着她負手而立,微微側眸,聲線低靡:“傳朕旨意,將秦妃貶爲庶人,關進慎刑司,派人時刻看管,朕倒要看看她還能往哪兒逃!”

“謹遵皇上聖諭。”

無論如何,他還是狠不下心,也不忍,將她重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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