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七章 匹馬還

誰能想到這平日裡嫺靜溫和的歐陽紫琳,竟也是個嘴利的主兒,三言兩語便讓那趕趟子幫襯德妃的人吃了啞巴虧。

“紫琳並非有意冒犯諸位大人,周大人方纔還說不敢妄議後宮事,紫琳可以認爲周大人這番話言下之意是這後宮中事乃皇傢俬事吧,即是如此,大人又怎可插手其中混淆視聽呢?”

點名道姓,毫不避諱的指責周炳前後矛盾別有用心,不得不說這歐陽紫琳的膽子也真大。

周炳臉色突變,拱手向着莞辰道:“微臣一心爲國,事事爲我楚嘉大局着想,斷不敢有半分不敬,還請皇上明鑑!”

歐陽紫琳勾着脣角鄙夷一笑:“所謂食君之祿擔君之憂,殿中諸位皆是我楚嘉臣子,雖食國家俸祿,可這擔的卻不一定就是國事,心裡念着的只怕也並非是九五之尊!”

“你,你,後宮中人豈能在御鑾殿上議論朝臣!”周炳氣急敗壞,語畢又作揖弓身,對着上座道:“皇上臣等忠心天地可鑑,歐答應此乃誹謗朝臣,理應按律懲處。”

“後宮不得干政,微臣相信歐答應是一時失言,可其如此中傷臣等,微臣請賜死微臣一死,臣願以死明志。”孫望滿面憤然的隨聲附和。

事態愈發的混亂,吏部尚書看不下去了,趕忙出列:“皇上,歐答應雖爲後宮嬪妃,但宮中律法嚴明不論歐答應是無心失言亦或是有人教唆,都該問其罪責還臣等一個清白!”

馬宇字字鏗鏘與周炳等人歸爲一列,勢要讓莞辰問罪於歐陽紫琳,那堅定的眼神嚴峻的神態,就好似蒙受了什麼難以洗清的不白之冤,委屈的很。

莞辰眼眸微轉位於高座,將座下的衆人的神色都盡收眼底,心中早已如明鏡一般,眸子半眯並未直接表態,似笑非笑:“歐答應既讓諸位愛卿大感冤憤,朕若不加以懲處,只怕難堵悠悠衆口”

“皇上且慢。”失望,憤恨,不滿,各色各樣的目光頓時全都匯聚在我身上,看着衆人怨憤不甘的臉,我眉梢輕挑,欠身一福:“臣妾雖是沒了六宮之權,好歹也是正二品的貴妃,歐答應犯了錯臣妾也責無旁貸,就請皇上一併罰了吧。”

聞言,吏部尚書馬宇眼中劃過一抹異色,似是我對自請受罰心存質疑,處理完歐陽紫林,下一個不就是我麼,此刻我自動送上門來,豈不是正中了他們的下懷,他們該拍手叫好纔是。

“錯在歐答應與貴妃娘娘無關,還望皇上三思!”元尚書率先出列,力保我無罪,眼裡盡是不贊同。

錢浙四下環顧了番,也隨後步出:“正所謂身正不怕影子斜,歐答應不過隨口一句,並未指名道姓,馬尚書未免有些太失冷靜。”

“臣也反對,歐答應進宮日子尚淺,不熟悉宮中規矩也屬情理,周大人又何必小題大做。”

“說起來那周常在也與歐答應年紀相仿,初涉宮廷難免出錯,記得當日周常在以下犯上貴妃娘娘都未計較,怎的如今周大人卻是這般的耿耿於懷?”

不論是資歷深久的老臣,亦或是初入政壇不久的年輕官員,無不羣起而攻之,而見此德妃心中卻是大爲不快,死死咬住的脣已滲出絲絲血腥,語氣尖銳刻薄:

“諸位都是我楚嘉臣子爲國效力,怎的如今被一小小答應出言中傷,卻是一點反應也沒有,難不成是大人們收受了什麼好處才使得諸位這般竭力相護?”

“這也是嬪妾想問的,試問德妃娘娘是不是給了周大人等人什麼好處,才令這孫大人連以死明志之言都敢宣之於口。”

“錢嬪你胡說八道什麼,本宮何曾收買過堂上官員!”

“娘娘做事一向隱秘,是有是無嬪妾又怎會猜得到呢,不過話說回來若皇上適才未曾開口,只怕這孫大人就要血濺御鑾殿了,而龍威也必會因此受損,娘娘這麼做究竟意欲爲何啊?”

“你!”德妃臉色慘白氣息大亂,竟連一句完整的話都無法說出口,顯然被錢嬪氣的不輕。

歐陽紫琳眼瞧着事態愈發的混亂,心中不禁有些着急,她能感覺的到原本佔據着有利地位的她們,手中的利勢已逐漸被他人侵佔,在這樣下去只怕在場的所有人都難逃此劫。

淑妃站了許久本就有孕在身的她,額角冒出了薄汗,才帕子拭去不消多時便有滲出,臉上的血色也漸漸褪盡,整個人看起來就如那斷線的風箏一般,隨時都有可能癱倒在地。

“啓稟皇上,臣妾的身子有些不適,可否言歸正傳。”淑妃喘着粗氣,聲量低低地請求,衆人見此前刻的劍拔弩張頓時煙消雲散。

見衆人安靜下來,不待莞辰開口,淑妃接着未說完的話道:“關於德妃殘害後宮嬪妃,毒害皇嗣一事本宮是沒有什麼能拿的出手的證據,可這證人卻不少,不論是本宮亦或是錢嬪,甚至曾與已故琴妃姐妹相稱的雲常在,冷宮中的寧嬪,都可以證明本宮所言句句屬實絕無作假!”

“錢嬪娘娘此刻就在這兒,雲常在的身份雖爲昔日琴妃的表妹,時過這麼多年她若真的知情爲何不早呈聖上,偏要等到今日,至於那寧嬪娘娘早已被聖上打入冷宮,這連神智都不清的瘋子的話,又豈能當做證言?”工部侍郎路陽鄙夷反駁,故意找茬。

歐陽紫琳見此,輕笑一聲,不屑嗤笑:“路大人既覺着諸位姐姐的話都不可信,那此事便暫時擱置,咱們重回舊題說一說連答應可好?”

路陽笑意僵在了臉上,面對歐陽紫林的提議,衆臣都保持緘默,就連他也不例外,說到底他也不過是“圈外人”,偶爾插嘴一句幫幫倒是可以,再深一點卻是無力,他們路家雖對李氏傾囊相助可卻爲曾真正得到過後者信任!

“當日德妃娘娘與淑妃娘娘起爭執時正巧紫琳也在場,德妃娘娘開口便稱淑妃娘娘陷害於她,並威脅說淑妃娘娘若再不讓步便會讓其不得善終,還說淑妃娘娘所依仗之人指不定哪日便會倒了,警告淑妃娘娘到時候別哭着去求她,後來還以歡兒的性命要挾淑妃娘娘逼迫着娘娘就範。”

看着德妃花容失色的臉,歐陽紫琳的神色無一變化:“這說來也怪,當連答應的死訊傳到後宮時,宮中的諸位久不謀面的姐妹無一缺席,就連一直稱病的幾位常在美人都去了貴妃娘娘那裡,明面上是好奇可實質卻是趨炎附勢別有用心,雲常在,路常在等人更是將貴妃娘娘氣的不輕,此刻才覺路大人的顧慮是對的這雲常在的話果然不可全信。”

突然被點名,承接着衆人投來的怪異目光,路陽一時無所適從,支支吾吾不知該應什麼好。

“德妃娘娘後來之所以會氣沖沖的質問淑妃娘娘,只因之前在貴妃娘娘面前失儀引得衆人猜忌惹得流言四起,宮中本就是非多,按理此事不該多作在意纔是,可德妃娘娘偏反其道而行之,試問若心中無鬼又何懼流言?”歐陽紫琳目光直射德妃,正色非常,聲音低沉。

不論雲常在是何用心,她都絕不會讓其有開口的機會,不論是坦白當年舊事,亦或是向着德妃。

而路家的種種作爲她都牢牢記在心裡,今天只是一個教訓,不管在德妃眼中雲常在是個份量,而路琴又扮演着什麼角色,他路家從今日起休想在得李氏一門的看重!

“本宮”

德妃欲言又止。她要說什麼,必須要說些什麼來挽回局面,緊緊攥起手,眉間滿是厲色,心中更是氣憤至極卻是毫無辦法,此刻她若在說錯一句話,便會將自己推上死路,也會讓適才那些臣子的庇護之言化作無物!

就在德妃做着思想鬥爭時,莞辰開口了,目光陰翳的盯着歐陽紫琳,聲色陰冷地說:

“僅憑猜測難以令人信服,你可有證據證明連答應之死就一定與德妃有關,朕把話說在前頭若你無證據亦或是你拿出的證據,沒有說服力不足以讓朕及堂上百官信服,朕絕不會留你甚至會問罪於你母家,你可想清楚了。”

一語畢,衆人各有所思,歐陽紫琳似也有些擔憂,猶豫了下,最終還是選擇搏它一搏:“回稟皇上證據臣妾自然有的,在拿證據前臣妾還有一事要講明。”

說着,移步到時刻懸着一臉不安的歡兒面前,冷冷地說:

“歡兒在撒謊,根本就不是臣妾等人想要陷害德妃娘娘,而是德妃娘娘要設計貴妃娘娘,一個人若真的有心要揭露他人罪行,再得了聖上承諾會保她時又怎會繼續顯出懼色,理應理直氣壯無所畏懼纔是,聖上金口玉言竟也無法讓這不知死活的低賤婢子安心,由此可見那幕後之人的良苦用心!”

“臣妾奉淑妃娘娘之命,暗中探聽死牢消息後,那些獄卒怕受連答應之死牽連交給了臣妾一些東西,還請皇上過目。”

轉眸喚進侍婢,衆人目光循聲而望只見那婢子手拖托盤,呈到殿中揭開上蓋的綢布,呈現在外的竟是珠寶銀票,璀璨華麗,價值不菲的珍惜珠寶,以及那數額不小的銀票無不令在場之人咋舌。

在德妃錯愕的目光,歐陽紫琳對之抱以微笑,陰測測地說:“銀票是難追尋出處,但見這數額之大便知這幕後主事財力不小,而這些珠寶首飾也有線索可尋,就比如這串珠鏈臣妾瞧着可是好生眼熟呢,若臣妾沒記錯此珠乃是外邦進貢,即是貢品坊間市面必難以尋見,皇上只要派人細查貢品數目以及都賞給了誰,答案自然也就水落石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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