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陳雲天分別之後,我和熊貓返回了公寓。
老蔣本來已經睡下了,聽見我們倆的動靜又穿着睡衣爬了起來。
"錢賺回來了?"這傢伙居然破天荒開始關心我們的進程了。
我和熊貓苦笑,我說道:"錢不光沒賺,還賠了個王騰雲。"
蔣仁眉頭一皺:"那可咋整?"
"沒辦法,蘇浙和趙鐵柱給我出了個主意,讓我試試能不能逮住沈鶯鶯。"
"紅衣女鬼沈鶯鶯?!"老蔣一雙惺忪睡眼瞬間瞪得老大,看起來這傢伙是被我嚇精神了。
老蔣一屁股坐在沙發上:"你現在雞血盅也碎了,王騰雲也沒了,就有一個不痛不癢的燙金葫蘆,加上毫無戰鬥力的黃金羅盤和猩紅披風,你能鬥得過沈鶯鶯?"
我和熊貓對視一眼,熊貓也輕輕搖頭,看得出來他對我也不抱任何希望。
老蔣皺眉說道:"楊燁,我覺得你要是非得降服沈鶯鶯,也不是不可以,但你至少得去補補貨,採購幾件法寶利器吧?"
我一琢磨,似乎還真是這個道理,於是乎問道:"老蔣,你在蘇城混這麼久了,給我介紹幾個價格還算公道、法寶質量也還過得去的店鋪吧?"
沒想到蔣仁卻一攤手:"據我所知,南方這方面的行情還真比不得北方,要說鋪子,大掌櫃的那家物美價廉,沒人能比!"
這個事實不光老蔣說過,之前魏先生也說過。
論起玄學設備的行情來,南方和北方大不相同。南方的情況是這樣,一件不怎麼值錢的寶貝可以炒的值錢,而一件本就很值錢的寶貝則可以炒上天價,不管什麼都東西,都必須要經過一個"炒"字,火候到了,錢也就多了。
相對而言北方的情況可就溫和得多,大掌櫃的確貪財,什麼事情都斤斤計較,最後往往要靠錢說了算。但是大掌櫃有一個好處,那就是價格合理,物美價廉。
再加上大掌櫃饋贈我的那個筆記本,上面的內容真的令我受益無窮,有了這個筆記本,我甚至與大掌櫃算是有了師徒之實,頗有些得他傳承的意思。這麼一想,我更是對他有一種難以割捨的感情。
"老蔣,那你的意思該不會讓我們再回一趟北京吧?"熊貓臉色微變,試探着問道。
之前我和熊貓在北京惹上了沈天君和王劍泉,這才被他倆趕出了北京,徐漢的案子現在應該始終懸而未決,但是我和熊貓至少洗脫了嫌疑。
回北京?找大掌櫃再採購一番?
這似乎是個不錯的主意,至少比降服沈鶯鶯這種餿主意來得靠譜一些。
我和熊貓對視一眼,熊貓乾脆直接問我:"楊燁,你也準備回北京?"
我笑笑:"回去探望探望大掌櫃,這似乎是個還算不錯的主意。再說,咱們早就說過總有一天要回去的,這一次就當是提前探探路了。"
熊貓在我的提議下終於點頭,自己默默去房間裡買好了明天的車票。
蔣仁公務纏身,自然不能和我們一起回去,我和熊貓這次只能雙人遊北京了。
有了高鐵,一切旅途變得方便了很多,昨天凌晨我們還在謀劃着這次旅行,然而翌日傍晚,我和熊貓就已經到達了這座歷史名城。
北京,或者叫四九城,就這麼屹立在北方,我和熊貓下車的一剎那感受到北方那種乾燥爽朗的春風吹拂,竟是說不出的心曠神怡。
我倆在這座城市打拼了很多年,與之有着相當深厚的感情,這次回來甚至有種莫名其妙的歸屬感。
熊貓換上北京號碼,之後就匆匆給大掌櫃打去了電話。
大掌櫃畢竟是京城大忙人,和他見面是要提前預約的。我和熊貓去南三環找了個破舊的招待所落腳,因爲徐彪的事情我倆亟需錢財,再加上這些天鬥鬼賭鬼賠了一筆,所以手頭上實在拮据得很,一晚上一百五十塊的招待所還硬生生砍倒了一百塊。
大掌櫃得知我和熊貓回來之後意外得很,而且相當熱情的告訴我們今晚他就有時間。
我和熊貓匆匆趕過去,身上帶着的是最後的一點積蓄,雖然數量沒有很可觀,但至少可以夠我們採購一到兩件管用的裝備。
除此之外,我還特地帶去了地道的西湖龍井,算是給大掌櫃的一點小小心意。
老友見面的確十分溫馨,我發現我居然是在場之中最容易感情用事的人。
再度看到大掌櫃蒼老幹癟的面孔,我有些激動。反倒是大掌櫃和熊貓波瀾不驚,表面上沒什麼太動容的地方。
不過從大掌櫃聲音的輕微顫抖我判斷出他其實暗地裡也和我一樣興奮。
見面之後,大掌櫃笑吟吟地收下了我送來的"賄賂",老傢伙笑着問我們南方生活是否順利,這一路上見沒見到什麼有趣的風土人情。
我和熊貓簡單說了些南方見聞,便直奔主題而去,不料大掌櫃得知我們這次北上就是專程採購法寶之後,臉色微微一變,將話題按了下來。
席間氣氛前一秒還和諧歡樂,下一秒卻變得嚴肅尷尬,大掌櫃臉上的慈祥表情瞬間消失,取而代之的則是一種難以言喻的陰鬱。
他擡頭看着我,語氣有些嚴厲地問道:"小楊,我給你的那本筆記,你總沒有撕了擦屁股吧?"
我不知道大掌櫃爲什麼忽然說出這話,震驚地看着大掌櫃枯瘦嚴肅的臉孔,問道:"當然沒有,我有時間便仔細鑽研這本筆記,受益匪淺,怎能不當回事?"
大掌櫃冷笑兩聲,沒急着回答我,而是端起了茶盞不停撥弄漂在上面的幾片茶葉。
熊貓和我面面相覷,都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像大掌櫃這樣的生意人,笑臉迎天下,和氣生財,絕不會動輒翻臉不認人的,更何況我們還是提着禮物千里迢迢過來和他做生意的老客戶。難不成我們剛纔有什麼犯忌諱的話題惹怒了他?
現在大掌櫃端坐椅上,不動如山,臉上的表情絕稱不上和顏悅色,可若是生氣也完全是無來由的妄動無明。
這可就難倒了我和熊貓,左想右想都不知道大掌櫃這唱的究竟是哪一齣。
尷尬的氛圍持續了良久,大掌櫃終於動了動自己早已被歲月侵蝕的老邁眸子,問我:"這一趟去到南方,遇沒遇見危機生死的緊要關頭?"
我不假思索,點頭說道:"遇到過,而且不止一次。"
大掌櫃眉宇再動,臉上露出驚訝神色,追問:"你沒騙我?"
我看着大掌櫃,鄭重其事說道:"當然沒有。"
大掌櫃放下手中茶具,輕輕點頭,先擡眼看了看我,之後緩緩搖頭說道:"你們倆走吧,我這裡已經沒什麼能夠賣給你們的了。"
我和熊貓震驚不已,熊貓低聲懇求:"大掌櫃,是不是我們兄弟倆得罪您了?要是有什麼做得不對說得不好的,您儘管打罵我們,我們倆給您賠不是!"
我也納悶不已,心中疑惑萬千。
不料大掌櫃忽然一笑,擺手道:"你們想多了,你們並沒有得罪我,只不過我能幫助你們的都已經幫了,剩下的要靠你們自己了。小楊,那本筆記裡的東西遠遠強過萬千法器,等你自己悟了之後就知道我所言非虛。往後別急着再來看我,什麼時候雞血盅、燙金葫蘆、猩紅披風都變成了擺設,你再過來找我不遲,我也不急着喝你帶的西湖龍井,等你成了氣候,到時候給我帶一籠清明前西湖龍頭茶園的最嫩芽來。"
我和熊貓更是聽得一頭霧水,還沒再問,大掌櫃已經伸手肅客:"走吧,心別太急,省得浪費了我一番苦心。"
我和熊貓無可奈何,走走停停,一直沒有急着走出大掌櫃的鋪子。
這次回來,大掌櫃似乎完全轉了性,非但不貪財了,更變得喜怒無常,這樣的變化實在有些詭異。
我和熊貓一步三停,終於趁着還未徹底離開,聽見了大掌櫃獨自一人在房中的自言自語。
只聽這老傢伙幽幽說道:"奇怪,我前前後後看了三次,這小子理當是此般命數,爲何輾轉南北、歷經磨難,他卻還未開刃呢?,難不成我這次看走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