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何大鬆之後,我激動不已,連忙呼喊他的名字。然而不管我怎麼呼喊,何大鬆卻都沒有給出我反應,
我心中一涼,緩緩走過去,卻看到了令我遺憾的一幕。
胭脂夜叉手下最得力的助手何大鬆,此時用一個相當頑強的姿勢擋在衛生間的門口,而令人惋惜的是,何大鬆已經死了。
我對何大鬆的感情是複雜的。
雖然他曾經與我出生入死,並肩作戰,但是他卻也曾經逼死了素素。因此何大鬆不能算是我的敵人,卻也不是我的朋友。
可是看到眼前的何大鬆以這麼一個近乎悲壯的姿勢倒在門口,臉色蒼白、身體僵硬的時候,我心中還是有一種痛惜的感情涌起,喉嚨裡似乎塞了什麼東西。
我低頭看了一眼何大鬆,他應該是奮戰而死,而他臨死之前,手還緊緊拉着衛生間的門。
我粗略一想,已經明白了何大鬆死前的情況。
他一定保護着胭脂夜叉來到這裡,而胭脂夜叉躲進了衛生間之中,何大鬆則堵在門口,與鬼道奮戰。不幸的是,道行不足的何大鬆並非是鬼道的對手,鬼道最終還是殺死了何大鬆,而就在鬼道準備闖入衛生間殺死胭脂夜叉的時候,我趕到了。
於是乎何大鬆死在這裡,而衛生間裡卻依然安全。
也就是說,現在的胭脂夜叉應該還活着!
想到這裡,我心中忽然一陣激動。不知道爲什麼,我似乎並不希望胭脂夜叉死。
我嘗試着拽開何大鬆拉住衛生間門把手的手,而這耗費了我很大的力氣。何大鬆忠心耿耿,就算死了,也沒忘了保護自己的主人。
拽開衛生間的門之後,我低聲呼喚了幾聲胭脂夜叉的名字,在這幽暗的空間裡,我低聲喊道:"許姐?許姐?"
然而我依然沒有得到迴應,正如我剛纔呼喊何大鬆的時候一樣。
我心中漸漸開始絕望,往不算寬敞的衛生間走去,而當我走到其中一個隔間的時候,我忽然看到兩條修長的白腿從前面其中一個隔間之中伸出來!
這絕對是胭脂夜叉的腿,我對她的腿有着很深刻的印象。
我連忙向隔間衝過去,卻看到了面色憔悴,暈厥在地的胭脂夜叉!
她衣衫破損、頭髮凌亂、一張俏麗的臉變得毫無血色。
她躺在地上,雙眼緊閉,身上有很多處外傷,而且看起來還有內傷,她現在的狀態非常不好。
我輕輕將她從地上扶起來,伸出手摸了摸她的脈搏。
她脈象虛弱,卻還活着,這便是不幸中的萬幸。
我連忙掏出手機給饒姐報了平安,之後輕輕將胭脂夜叉攔腰抱起,往工業園區外面走去。
跨過何大鬆的屍體的時候,我拽下了何大鬆身上戴着的一塊護身符。他爲了救胭脂夜叉而死,胭脂夜叉一定想要留下點他的什麼東西作爲念想。
我無法保全何大鬆的屍體,卻可以留下一點他的信物,而這,應該是胭脂夜叉想要的。
走下爛尾樓的時候,外面忽然開始下雨。夏天的雷陣雨來的毫無徵兆、毫無道理,沒等我們走遠,劈頭蓋臉的恐怖雨點便襲擊而來。
雷聲滾滾,閃電不經意間便劈在我們不遠處的高聳建築上。我抱着胭脂夜叉,被暴雨淋溼了全身,體會到我和她兩個人身體接觸的奇妙感覺,心中忽然覺得這一刻,我似乎與胭脂夜叉也在一起同生共死。
之前我並不喜歡這個女人,我總覺得這個女人太陰險、太瘋狂,就像是入了魔道的大妖怪,是總有一天要被天打雷劈,死後要入十八層地獄的。
但是現在當我抱着她單薄的身子,看着她玲瓏的身體被傾盆大雨徹底打溼、暴露無遺的時候,我忽然覺得她也是個值得可憐的女人,是個值得憐惜的姑娘。
也許黑夜和大雨讓我失去了理智,也許電閃和雷鳴讓我迷失了自己。在這一刻,我居然鬼使神差的感覺自己與胭脂夜叉有種血脈相連的情愫。
可是胭脂夜叉根本已經昏迷,她現在沒有任何意識,更不知道我心中所想。
在狂風暴雨之中,我終於抱着胭脂夜叉回到了她的那輛豪車之上。車子啓動,我們一路往着上海市區行駛。
我雖然急着讓胭脂夜叉就醫,但是卻擔心陳青衣在回城的路上給我們設下陷阱,因此我不惜繞了條遠路,多走了四十分鐘的車程,才帶着胭脂夜叉到達目的地。
我沒有直接將胭脂夜叉送到醫院,而是先回到饒姐家中,因爲我對上海的醫院並不熟悉。
看到我們終於回來,饒曉燕如釋重負,但當她看見胭脂夜叉的樣子的時候,她的表情瞬間凝固住了。
"小楊,筱雪她,"饒姐輕聲問了一句,但卻欲言又止。
她還是自己過來檢查了一下胭脂夜叉的傷勢,發現胭脂夜叉並未斷氣的時候,饒姐明顯鬆了口氣。
我抱着胭脂夜叉進屋,放在饒姐的牀上,之後便讓饒姐幫胭脂夜叉清洗。
而我則回到自己的房間,給夜將軍他們打了個電話。
夜將軍那邊的情況是令人欣喜的,接電話的是李玄機,他告訴我們熊貓並無大礙,只是有些脫力,再過半個小時應該就回家了。
李玄機問我胭脂夜叉的情況,我如實回答,李玄機也是惋惜不已。
沒想到陳青衣居然有如此恐怖的能量,胭脂夜叉這次進入上海,前前後後動用了至少百名人手。她坐擁杭州、揚州、蘇城三座大城的資源,手下精兵良將自然不少,光是派來上海的馬前卒就不止我們一夥。再加上打通翡翠趙、迷惑陳青衣、前前後後算起來,胭脂夜叉佈下了一個天大的局,而她卻折在了最關鍵的一步:即是最後與何大鬆精兵簡政,故意帶着極少量隨從潛入上海,試圖躲開陳青衣的耳目。
胭脂夜叉就算絞盡了腦汁,也沒有躲開陳青衣。
陳青衣輕輕一伸手,便抓住了她最要害的部位。
前面的一切都是虛的,只要陳青衣捏準了胭脂夜叉進入上海的時間和線路,那麼胭脂夜叉只能是陳青衣的囊中之物。
好可怕的陳青衣、好可憐的胭脂夜叉。
雖然陳青衣這一晚的損失註定也是慘重,光正面和胭脂夜叉交手就損失了養屍人、鱗甲人和鬼道三名好手,但是他卻重創了胭脂夜叉,這一仗,他是慘勝。
再想到倒在牀上,處於生死之間的胭脂夜叉,我心中便嘆息不已:接下來只要陳青衣乘勝追擊,胭脂夜叉就只有等死的下場,
半個小時之後,熊貓他們回來了。
熊貓依然虛弱,被李玄機租了醫院的輪椅推回來。不過他倒是恢復了意識,可以簡單說幾句話。
我本想問問熊貓"變身"的事情,但是看到熊貓如此虛弱,很多問題就被我吞進肚裡。
等過兩天熊貓休息好了,有的是時間詢問。
而夜將軍和李玄機則想去探望一下胭脂夜叉,我搖了搖頭,說胭脂夜叉的狀態比熊貓還差,何大鬆也死了。
夜將軍他們只能作罷,我迎接他們進入房中。
凌晨時分,窗外的雨停了,我躺在牀上,卻始終無法入睡。
破曉時分,饒曉燕忽然開了我們房門,進入我的臥室,低聲喊我,說胭脂夜叉醒了,想要見我。
我披上衣服,跟着饒大姐到了她的家,看到了躺在牀上面色慘白的胭脂夜叉。
一個不施粉黛的女人、一個重傷在身的女人,虛弱的躺在牀上,卻依然有一種令人讚歎的美。這就是胭脂夜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