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尚腹中飢餓,言來就地化緣之事!
小川善行,並不吝嗇,滿將懷裡爛包子是大半都予去他手。
老僧見勢亦來者不拒,抓過紙包,大口就往嘴裡塞,神色甚較滿足!
可胡亂猛嚼間,畢竟受人恩惠,理應有些詞話謝口,方顯周全。
遂此僧憑去嘴中滿塞的包子,仍徑自含混講出!
“哦!”
“呵呵呵,對!”
“蕭,蕭靖川是吧!”
“謝啦謝啦!”
“謝施主施予這包子!”
“好吃的緊吶!”老和尚灑脫隨講,不拘什麼。
聞是,見瞧他如此古怪率真,不落虛套,旁裡小川心較亦有歡喜。
且對得老和尚更來幾分興致!
“哈哈哈!”
“有意思!”
“你這老和尚,比我此前遇到那些,都有意思!”
“誒!對啦!”
“你也不必喊我蕭靖川這般麻煩!”
“認識的都叫我小川,你也跟着叫就是!”
“今兒咱倆也算是認識一場!”
“你還別瞧這包子爛成這樣兒!”
“那可也是正經福德記包子鋪的吃食!”
“他家的包子呦,滿東城你打聽打聽去,左右十來條街裡,就屬他家的好!”
“賣的便宜,餡兒大皮兒薄,味道也正!”
“我這好容易吃一回的!”
“也算便宜你了!”
既看是這和尚短時不走,小川瞧來此人也並不似什麼奸惡壞人,遂風雪狼狽間,他苦痛難捱,話匣子就此打開,亦聊作自憑撫慰事,舒緩來鬱結情緒,改換神情!
聽去,老僧洞明心思,亦較會意。
不過,其人心機深沉,不願繞在俗套中,不痛不癢,沒個趣味!
遂謀算思忖,進步有意挑開事由,故作揭短說頭兒!
“吼吼.”
“不錯,不錯!”
“這包子別看爛了,味道還真叫不錯!啊?!”
“呵呵呵”續講愣說。
“不過.,不過就是.”言及,其摘歪身子,偏首拿鼻子就又朝小川方向嗅了嗅。
“呵呵,包子是正經包子,沒啥問題!”
“可這怎就還摻了股子尿騷味兒?!”
“恩!還有.,對,還有些血腥氣在其間!”
老僧有意進言索清細理,可較去,人情世故的講究,就委實難受人待見了。
是哪壺不開提哪壺,沒甚眼色!
所以,聽罷這話,剛還執拗強擺氣派於人前的蕭靖川,頓感就一下似自己同那包子一個樣兒,全然露了餡兒了!
小川不耐,緘口不回言,兀自被這話噎住,原地賭起氣來!
心說,本瞧你和尚可憐,還想着大年下的,弄這麼一身兒回去,免不了又要捱罵,原想就跟這衚衕口多歇歇,鬆鬆乏子,找人說說話兒也是好的!
可這沒眼色的老光頭,竟是這般煞風景,專撿些那不中聽的說,如之奈何?!
“哈哈哈哈.”
“呵呵呵,小川,小川吶!”
“老衲我瞎和尚一個,沒眼色,話不中聽,你別介意嘛!”他竟還自己知道。
“哈哈!”
“實際剛下跟那巷子裡,你忽來出手!”
“我聽你對敵招數動靜,便已是分明。”
“你這娃娃,雖確是有些武藝傍身,不過,練得還不到家呀!”
“趁是敵手那幫渾小子不備,你佔些便宜去,還較可行!”
“可如果一旦短時逃不脫,後面可就難辦嘍!”
“我這也是不放心你,遂才強撐着摸過來,瞧你如何了!”
言及至此,小川一撇嘴,他纔不信!
“吼吼.”
“吼吼,還好!還算好的!”
“你囫圇個兒,這會兒還能跟我言語,想來也就算是無礙!”
“怎樣?!”
“剛下捱打,可着實叫他們揍的不輕吧?!”
老僧揭人揭短,這當口兒嘴上一鬆,竟還就沒個完啦!
小川不願理他這話,就上趕着懟了回去!
“誒!你!”
“哼!”
“怪和尚!”
“少講究我了,總歸比你強!”
稚氣強辯,小川那脾氣上來,倒也不饒嘴,犟着硬駁。
不過,這說話功夫,性子一急,他那身上動作就又大了些,不加意留神的,腰腹處剛下被踹到淤青的幾個地方,復生來一陣絞痛!
小川不備,咬牙苦挨,撐着一口氣,就勢趕忙低頭硬頂,不復多辨!
“哈哈哈!好,好!”
“是比我強,比我強啊!”
“咱倆人,一老一少,盡皆挨去一頓揍!”
“這會兒,又同處一地,悽風慘雪裡,吃着爛包子!”
“這,這應該也算是患難之交了吧?啊?!”
“哈哈哈”
老和尚強拉近乎關係,將得兩人難堪處境輕描淡寫,隨風言過!
“哼!”
“我,我這也就是纔開始練功夫!”
“稀鬆些,技不如人,我認了!”
“可等再過兩年,等我身體也再壯些!”
“就他們那幾個雜碎,我纔不看在眼裡!”
小川氣結於此,仍要找些場子。
反是那老僧賴說此情,隨性便就又是話鋒一拐,言語提走別處!
“吼吼.”
“好!有志氣!”
“誒!我說小川吶!”
“聽你口音,似是並非京城土長!”
“不知,你老家哪裡?!”老僧岔言辨音,盤口去問細底。
“恩?!”
“你,你是怎得聽出來的?!”
現刻小川,卻也孩子心性,無存防備,竟亦就這麼隨口答了回去!
“我,嗨,我家在畿東,山海關!”
說來,小川這般實答,也是看他老僧同跟自身並無甚去交際!
此前不相識,過後哇,恐也不復再見!
所以,同一陌生人物自也無需藏私太甚,往事舊事爛糟事,憑去說嘴,亦較沒什麼後果,也不用處處提防,反是能痛快答覆!
“哦?!”
“山海關”
“家裡父母做些什麼?!”和尚順竿兒再詢。
可忽聞見父母二字,小川臉色,多少還是有些不自然,神色黯然去不少。
“都,都死了!”
“除了父親,合族老幼,大多都死在建奴韃子兵手裡!”
“恩,至於父親,他.”
“反正都死光了,我不願講這些!”小川悽苦顏色,言至其父,隱隱狠咬了嘴脣一下。
側坐老僧,信口隨問,不想竟得着此般結果,聽及如是說,他亦有來微怔,旋即沉了嗓!
“呃”
“原是這樣!”
“倒也苦了你一孩子家!”
“這,那你眼下.”
老僧顧及心憂,臆測怕是小川孤苦無人依靠,且爲自身瞧這孩子投緣,尋是這會子詞言間,有心想是收他作徒,常帶身前,也好有個照料,以盡綿薄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