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兄,璃玉中毒真的不關喜兒姐姐的事。”百合悄悄拉了下簡曦的袖子。神色甚是焦急。簡曦拍了拍她的手,溫聲安撫道:“皇妹不要擔心,有皇兄在此,你還受了什麼其他委屈儘管說出來,皇兄自會給你做主。”
他們兄妹之間的真情流露,其他人看在眼裡,心底俱都頗有感觸。就連東方勝一向冷傲的目光中都瀰漫上一絲歉意,百合嫁過來以後發生了太多的事,中毒、受傷,她都一個人默默承受着毫無怨言,相較於她的大度來言,自己確實是對她太過冷漠了些,也疏於照顧。
“皇上,您儘快下令吧,這種女人留在將軍府裡,還不知道會生出什麼新的事端。”東方賢趁機又添了一把火。
“的確如此。”簡曦從椅子上站起身來,臉色鐵青,似是極力壓制着心中的怒火,“當初皇妹執意嫁入將軍府,朕就曾勸過她,奈何她一意孤行非戰神將軍不嫁。如今她受了這麼大的委屈,皇上你如果不秉公辦理,朕只好將她帶回東御國,我們兄妹在此辭過,不必遠送!”
簡曦拉起百合的手就要向外走去,他身邊的東御國隨行侍衛們個個嚴陣以待,擺出瞭如若有人阻攔,勢必大戰一場的架勢。空氣霎時間緊張起來,東方勝急忙向前走了幾步,側身將舒喜護在身後,生怕她會有什麼閃失。
“各位都稍安勿躁。”狐狸皇上無奈地嘆了口氣,複雜地目光投向舒喜,好半晌,才說道:“來人。將她打入天牢,待事情真相全部查明之後,再行定奪。”
“打入天牢?”舒喜怔怔地重複着。先是地牢,後是天牢,她這陣子還真是跟牢房有緣。可是她分明沒有做錯事,爲什麼要任他們宰割?她秀氣的眉頭擰成了一團,目光灼灼地望着狐狸皇上,“百合中毒的事情不關我的事,就連解藥都是我們一起冒着生命危險取回來的,你憑什麼定我的罪?”
千少門回來以後,她便就劫持她的黑衣人是東方賢這件事告訴了東方勝,東方勝雖沒有多說什麼,看樣子已然默認。從他近日的言行來看,他跟皇上肯定是謀劃着什麼。可是他們的計劃也包括將她關入天牢麼?舒喜詢問的目光轉向東方勝,只見他面沉似水,冷凝的鳳眸中也透着疑惑。
“皇上,喜兒這件事微臣早已稟明。她如今懷有身孕,不能去天牢。”
東方勝不做多講,只是將舒喜護在身後,幾個執行皇命要將她押入天牢的侍衛們被他冷冷地一瞪,全都面泛難色地看向狐狸皇上。聽到“懷有身孕”這四個字,狐狸皇上運籌帷幄的神情中總算有了絲觸動,他略作沉吟,沉着臉說道:“既是如此,先將平國公主押回皇宮中的監牢,那裡條件比天牢要好些。朕將事情全部查明之後,定會給東御皇帝一個交待!”
繞來繞去,又繞到了帶她入宮這個話題上,舒喜冷笑了一聲,正要說話,不經意間地一瞥,卻見簡曦食指和中指併攏彎曲,做了個奇怪的手勢。
那手勢,有點像烏龜緩慢向前爬的樣子。曾幾何時。她尚且是學生的時候,每次遇到不解的難題,都會向諾哥哥求教。他就是用這個手勢來取笑她,說她是一隻笨烏龜。這種習慣,一直延續到她學業結束,兩人確定了戀愛關係。偶爾他們有所爭執,他都會擺出這個手勢,卻是另外一個意思——認錯。
簡曦的意思是叫她認錯?他是無意中擺出了那個手勢,還是故意做給她看?舒喜心中一凜,呆呆地望着他,不知道該作何反應。只是一瞬間而已,他的神情又恢復了正常,他將百合輕輕護在懷裡,一雙幽深的黑眸瞪視着她,似是跟她有解不開的仇恨。
無憂……諾哥哥……他到底是誰……
神磯子說無憂寧願以命換命,將她身上的盅毒轉移到自己的身上,他待她如此,決不會害她的。舒喜眸光流轉間已拿定了主意,她輕擁了下東方勝,在他耳邊低聲道:“不要擔心我,我會照顧好自己和寶寶的。那隻狐狸雖說狡猾了點,但總的來說對我還是不錯的。你好好辦你的事情,爭取將東方賢和人妖男早點抓回來,我等着你進宮接我。”
東方勝脾氣這麼倔,如果跟狐狸皇上硬碰硬的話,肯定要吃虧。再者說,這件事明顯已經超出了狐狸皇上的控制範圍,凡事上升到了兩國關係的高度,他也不可能一個人說了算。現下這種情況。如果真的打起來的話,東方勝武功再高,難免都有護她不周的時候,她胎兒本就不穩,屆時孩子豈不就危險了?所以思量再三,她還是決定相信簡曦,以退爲進。
“不,喜兒,我不能……”東方勝反手擁緊了她,力道大得像是要把她揉進身體裡。舒喜鼻子一酸,差點落下淚來,她強扯出一絲笑容,在他緊繃的薄脣上印上輕輕一吻,然後狠心推開了他。
“來人,將平國公主帶上,隨朕回宮。”狐狸皇上從主位上站了起來,經過東方勝的身邊時淡淡地睨了他一眼,輕聲道:“將軍要以大局爲重。”
東方勝身子微微一顫,沒有說話。他目送着舒喜離開,整個人像是雕像似的,在原地一動不動地站了許久。
由於發生了突發狀況,簡曦回國的日程只得又向後推延。舒喜隨着衆人回到了皇宮,往返皇宮多少次。她還是第一次見識到了皇宮裡的監牢。這裡地處皇宮的西北角,本是一個荒廢的宮殿,現在關押的是一些犯了事的宮女太監們,間或也有些屢教不改的妃子。
舒喜被安排到了東面最偏僻的一間牢房裡,牢房內有桌椅板凳,甚至還有幾本發黃了的書籍。牀上的被褥被人換了新的,屋子裡也有人打掃過了,可她一進門還是冷不丁打了個哆嗦。時值黃昏交替之際,牢房內光線昏暗,由於常年不開窗通風,她總覺得空氣又陰冷又潮溼。冷颼颼的令人毛骨悚然。
這裡,有點像傳說中的冷宮,不知道房上的橫樑上曾經吊死過多少個冤死鬼……
很早前看過的恐怖片裡的鏡頭一個個閃現在腦海裡,她抹了把額頭上的冷汗,驀地伸手拉住了正欲返身出門的小太監,顫聲道:“公公你……”
小太監對她十分客氣,細聲細氣地詢問道:“公主有何事吩咐?”
“我……”舒喜可憐兮兮地眨了眨眼。想讓他留下來陪她,卻又說不出口,哪有人坐牢還帶着個太監的!算了。她深吸了一口氣,鬆開了小太監的袖子,呵呵笑道:“我沒事了。你走吧。”
望着一行人消失在了她的視野裡,舒喜快速地衝進屋內,搬了把椅子放在門口,一屁股坐了上去,呼哧呼哧地直喘氣。不怕不怕,連穿越這種事情她都遇到了,其他的還有什麼可怕的。這裡像是個單獨的牢房,她伸着脖子看了半天,也沒有見到半個人影。不遠處的牢房裡隱約能傳來人聲,她搬着椅子向那裡靠了靠,雖是隔着一堵牆,但只要想着隔壁還有活人在,總算是心安了些。
狐狸皇上明知她是冤枉的,還把她關在這裡,不知道下一步會怎麼辦。東方勝在家裡肯定急得直跳腳,盼只盼他們儘快收網捕“魚”,也不枉她苦心配合一場。至於簡曦,他逼着狐狸皇上將她關起來,是什麼原因?
好煩人吶!舒喜痛苦地直撓頭,忍不住呻吟出聲。天色漸漸暗了下來,有人送來了晚膳,她毫無食慾,可想到腹中的孩子,只得拿起碗筷隨便添了些進胃裡。牢房的飯菜果真難吃得可以,她整個人窩在椅子上,想念着青雲居那些美味的點心和舒適的大牀,迷迷糊糊地漸漸陷入夢鄉。
屋裡冷颼颼的。比院子裡還恐怖,她是死活都不要進去的,幸虧此時時值夏末秋初之際,晚上的天氣雖有些涼,但不至於將人凍壞。
皇宮中物資雖是充裕,可對於牢房和冷宮這種類似的地方配給向來十分吝嗇,天黑以後,四周一片黑漆漆的,完全沒有一點亮光,就連隔壁的談話聲都消失了。朦朦朧朧地不知道睡了多久,她隱約中感到一股陰風從耳邊吹過,睏乏地揉了揉眼睛,似乎看到有人提了燈籠向這邊走來。
紙糊的白色燈籠移動迅速,在漫漫黑夜中煞是眨眼,像極了電視劇聊齋裡最開始的畫面。舒喜心中一驚,撲通一聲,從椅子上跌落在地。“聊……聊齋……好可怕……”她的尖叫聲硬生生吞回了肚中,一隻冰冷的大手將她嘴巴捂住,輕聲道:“別怕。是我。”
舒喜惶惶然擡眸看去,一雙亮晶晶的琥珀眸子印入了眼簾,她委屈地吸了吸鼻子,哽咽着抱怨道:“狐狸皇上,你嚇死我了!好好的皇帝不做,幹嘛非來裝鬼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