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天平回到齊悅大廈的辦公室,耳邊仍然響着紀如意的喊聲,車子啓動的那一瞬間,他分明看見她被人羣推搡而倒下的身影…
可是這一刻,他的心裡已經沒有心疼,有的只是寒徹心骨的恨意和憤然!
門口響起激烈的爭鬧聲,很快辦公室的大門被撞開,紀如意頭髮披散,形象凌亂地闖了進來,身後的保安和秘書連聲道歉:“對不起,齊總,她硬是要闖進來,我們攔不住…”
齊天平在心裡微微收口氣,揮揮手示意他們出去。
門扉闔起,寬敞的辦公室裡冷氣十足,而紀如意就那樣,披散着頭髮,赤着雙腳,站在他面前!
剛纔都是一副凌然氣憤的模樣,現在卻四目交望,滿臉蕭素的冷寂。
最後還是齊天平先開口:“你這樣闖進來是什麼意思?”
“我就想問你,網上霍希的照片是不是你爆的?你什麼時候去拍了這些照片?你之前死都不同意跟他解約,現在卻又突然大張旗鼓地開記者會宣佈?齊天平,你這麼做,無非就是要將他毀掉!”
大聲聲討,帶着她一貫倔強冷漠的語調。
齊天平看着她瞪圓的眼睛,消瘦的身體,凜冽深陷的鎖骨在此時也是異樣的刺眼。
只是他已經料到她會跑來鬧,所以也不惱,很氣定神閒地回覆:“是,我就是要將他毀掉!你越是在乎越是要保護,我就越要毀掉,而且會當着你的面,一次將他毀掉!”
“齊天平,你他媽有病嗎?他到底哪裡得罪了你?”
“他沒有得罪我,錯就錯在你要拼命維護他!我不是傻子,就算你下定決心要逼我出這五百萬,我也不會傻到被你們牽着鼻子走!不過你放心…錢我已經匯到他賬戶,無所謂,這個數目,就當我玩這場遊戲的代價!雖然你未必值這麼多錢,但是我願意……”
“什麼五百萬,什麼錢?齊天平…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麼?”紀如意聽得一頭霧水,齊天平看着她臉上訝異的表情,突然覺得噁心!
他說過,他最討厭他在乎的人在他面前演戲,可是紀如意,你一次又一次地欺騙我,這一次,不會再給你機會!
擡手一揮,桌角一疊資料便像雪花一樣散在地毯上。
“你自己做的事情自己不明白?是你演技太好,還是他媽我在你眼裡就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傻瓜?行,既然你來了,大家就把話挑明,地上的東西,你自己看!”
紀如意有些顫抖地蹲下身,將散落一地的紙一張張撿起來,看到最後,臉色裡已經是一片死寂。
良久,她才微弱開口:“什麼叫甲基苯丙胺?”
“不懂?好,那我告訴你,甲基苯丙胺是一種藥,他的另外一個名稱,叫冰毒…”
紀如意一屁股跌坐在地攤上,手裡的紙一張張全部掉到了地上…冰毒,原來網上那些消息是真的,難怪霍希最近如此消瘦,可是就算他真的吸毒,他齊天平有什麼理由要將它爆到網上?
“是不是這些資料你還是看不明白?行,我這裡還有照片…”齊天平打開抽屜,從最角落裡抽出一張照片,“嘩啦”一聲,砸在紀如意的身上…
那個綺麗惹眼的畫面…紀如意的視線已經模糊,顫抖的手伸出去,撿起來握在手裡,她多麼希望,那畫面上的身體,不屬於自己…
可是不可能,那明明是自己!嘴角有笑,因爲她終於知道,那天夜裡,在那家小酒吧的後臺,霍希對他做了什麼!
趙啓山與她的視頻曝光,她以爲那是她的地獄,蘇小意和齊天平在北京的房間被她看見,她以爲那是她的末日,再到後來,他與蘇小意訂婚,她以爲,那是她的開始…
原來全都不是,全部都不是!
只有這一刻,她手裡捏着霍希的背叛,眼裡映着齊天平的殘忍,她才終於相信,苦難的循環周而復始,自從認識眼前這個男人開始,她便一直在苦難裡,連自我救贖都不能!
再擡頭,齊天平已經換了一副更爲冷硬的臉孔:“這樣,你是不是夠清楚了!你以爲拍這些照片就能威脅到我?行,如你所願,我給你伍佰萬,我也答應你跟霍希解約,但是我告訴你,我這麼做,不是受你威脅,今天你走出這個門,我們之間一切都結束,GAME
OVER!不會再有以後!”
柚子曾經說過,如果難過了,就要跟他說,不說,他怎麼知道你難過。
她也曾經對柚子說過,如果霍希是她的盔甲,那麼齊天平就是她的軟肋。盔甲無敵,讓她變得堅韌強悍,可以抵擋一切苦難,可是軟肋不行,那是她最脆弱的地方,只需輕輕一擊,她便潰不成軍,直接倒地不起!
這一刻,他以如此殘忍,殘忍到她幾乎不願意去聽的理由來跟她說“沒有以後”,那麼她要怎麼解釋,怎麼開口說那些照片不是她的本意,他還會不會信,還願不願意聽?
“齊天平,如果我說,那些照片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你是不是不會相信?如果我解釋,你是不是不會願意聽?”
“照片,事實全部擺在面前,那天你去那家酒吧找霍希,我夜裡打你電話,你爲什麼不接?”
所以他的意思是,沒什麼可解釋了,對不對?
紀如意這樣想着,反而覺得輕鬆…苦難重重,走到這一步,她已經沒有多餘的力氣再糾纏下去,就這樣吧,“沒有以後”,或許是給她最好的“以後”。
“你不是要解釋嗎?現在給你機會……”
“不需要了,這些都是事實,我讓霍希拍了這些照片,然後讓他發給你訛錢,五百萬對你根本不算什麼對不對?不過還是要謝謝你,至少,我在你心中,還值五百萬…”
咬牙站起來,她赤着腳一步步走出去…
她還記得他爲她做飯,教她游泳,貼着她買的卡通創可貼招搖餅市…
她還記得他爲她半夜爬起來煮麪,最後搶走了碗底的那顆荷包蛋…
她還記得他爲了自己跟小八打架,陪着她在醫院病房守夜…
她還說要帶她去敦煌,要她好好的,照顧好自己,等着他回來,跟她一起走下去…
愛一個人,時間長短原來並不是問題,短短三百多天而已,他已經在她心中留下如此多印記,可卻也只是短短三百多天而已,就印證了柚子最初的話,他是蛇,最終你會被他一口吞下,屍骨無存…
7月的天氣,中午的氣溫達到30多度,而紀如意就那樣穿着站在赤烈的日光下,寒到全身都發抖……
半夜醒過來,紀如意睜開眼,雪白的牆面,雪白的天花板,雪白的被子…她掙扎着坐起來,觸醒牀邊睡着的頂頂。
“如意你醒了,你嚇死我了,突然暈倒在齊悅門口,如果不是柚子趕過去把你送來醫院,都不知道什麼時候我才能知道…”
紀如意用拳頭敲了敲發漲的太陽穴,問:“柚子呢?”
“走了,她嚇壞了,一直守到晚飯之後才走…”
“對不起…”她現在除了說對不起,不知道還能說什麼。
頂頂苦笑:“你又來,其實你不應該瞞着我,如果你想去見齊天平,我可以陪你去…這次霍希的事確實很突然,齊天平在這種時候跟他解約,我也覺得做得太過分!”
聽到霍希和齊天平的名字,紀如意心口又開始抽疼,很明顯地排斥,垂下眼眸岔開話題:“頂頂,我沒事,只是有些累,你走吧,我一個人在這就好…”
“沒關係,我留下來陪你吧,醫生說你沒什麼大礙,明天就能出院。”
見頂頂執意不肯走,紀如意也不再勸。
事情如此突然,她現在連多說一句話的力氣都沒有!頂頂扶着她再次躺下去,她翻了一個身,背對着頂頂,眼裡蓄含的淚水,終於滴了下來!
那一夜,全世界有多少人失眠?
第二天一大早,柚子便來醫院接紀如意出院。
因爲跑去齊悅的時候她身上穿的是單薄的背心和短褲,最後柚子趕到齊悅門口見到暈倒在地上的紀如意時,她腳上沒有穿鞋,所以柚子帶了鞋子和衣服過來,待紀如意換好走出來,頂頂已經幫她辦好出院手續。
“頂頂昨晚打車過來的,所以今天我來接你出院,我車停在後門,醫院門口全是記者,我們從後門走…”
“柚子,你什麼時候買車了?”
柚子一愣,乾笑着回答:“不是我的啦,Eric的,我借來用一下,他本來吵着要跟來的,被我摁回去了,我知道你現在估計不想見到其他人,更何況他還是齊天平那貨的兄弟…”
最懂她莫過於樑柚子,紀如意苦澀笑着謝謝!
“啊呀姐妹一場,謝什麼謝啊!走啦走啦…再不走記者就找上來了!”
柚子推着紀如意出門,頂頂拿着東西跟在後面。
車是頂頂開的,柚子拽着紀如意坐在後排,陽光從窗外照在她臉上,原本在室內還不覺怎麼蒼白的臉色,此刻卻是近乎透明的顏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