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所有報紙雜誌都刊登了蘇小意和齊天平訂婚的消息,日期就定在下個月底,夏至,那個夏天,最開始的日子。
柚子瘋了似的給紀如意打電話,她一個都沒有接。
她知道柚子會說什麼,她甚至知道全世界他媽都會跟她講什麼,可是她不想聽!她不需要同情,不需要責問,不需要關心,路是她選的,戲是她演的,所以無論後果如何,她都必須一個人去承受!
只是現在有些難受,紀如意不斷告訴自己,就算比她預想的要難受,時間久了,也能治癒,所以她還是日日照常上班,像正常人一樣,甚至正常到,會跟同事一起討論蘇小意的八卦。
頂頂在旁邊看着,都不得不佩服她的隱忍和堅強,只是他不知道的是,她一向擅長僞裝,越痛,裝得越像!
蘇小意終於出院,齊天平親自去接,直接就將車開去了鑑湖的別墅。
之前的護工張姨也跟着去了別墅,另外還請了一個做飯的阿姨,一切似乎都朝着她所期待的方向發展,連齊天平對她的態度也好轉起來。
盡避她不知道爲何齊天平會突然轉變態度跟她訂婚,但是現在原因對她來說已經不重要了,他答應跟她訂婚,至少,她已經成功了一半。
兩人用過午飯,齊天平接了公司電話,準備要離開,蘇小意很體貼地幫他拿了西裝送到門口。
“晚上過來吃飯嗎?”
“嗯,如果沒有應酬的話!”齊天平簡單答覆,換下拖鞋,拿過蘇小意遞過來的西裝,正準備走,卻又被她拉住:“天平,搬過來吧。”
齊天平愣了愣,眼底有一絲淡漠陰冷,但很快消逝,匆匆答了一句:“好…”
蘇小意竊喜,巴巴問:“那我這幾天去幫你去收下行李吧。”
“不用了,你身體還沒完全恢復,我叫阿姨去收拾就好,只需要收拾一些我的日常衣服就可以了。”
“不要,我還是自己去收拾吧,阿姨我不放心…”溫柔笑着,將他送到門外。
初夏的陽光撒下來,門口的草坪上,綠意蔥蔥,一副生機盎然的模樣,就像她的人生,熬過寒冬,終於迎接暖春。
蘇小意嘴角還留着細密微笑,雙手攏了攏耳邊散發,轉身走進屋裡。
紀如意請了半天假,去了齊悅環球。
之前跟着齊天平出席過幾次活動,所以跟Michael也算有點交情,若不是她實在不想正面接觸齊天平,她也不會擅自來找Michael。
助理將她帶到頂樓,進去通報了一聲,很快就將她放行。
打開門,寬敞的辦公室裡坐了兩個人,一個自然是Michael本人,而另一個……紀如意看着那個背對着自己的高大背影,翹着二郎腿,斜身坐在皮椅上,右手捏着一支菸…
“紀小姐,真是你啊?”Michael見到來人,竟先站起來,那聲開場白,讓紀如意頓時呆在那裡。
皮椅上的背影頓了頓,還是轉了身,嘴角笑着,又恢復他往日的痞態,紀如意一瞬恍惚,彷彿他們剛認識的樣子,他抽着煙,笑也好,生氣也罷,都是雲淡風輕的樣子。
可是,再看過去,Michael桌上赫然擺着一張請柬,白底金字“齊天平VS蘇小意 訂婚 齊悅”
原來恍如隔世,原來咫尺陌路,竟是這種感覺!
腳步彷彿生了鉛,想逃,想走過去,卻都沒有力氣。
最後還是齊天平先開口,淡淡一句:“找Michael有事?”紀如意這纔想起來此行目的,反正好死不死,已經撞見,倒不如就直接求他吧,橫豎他是老闆,說的話總比Michael管用,這樣想着,紀如意又覺得自己有了勇氣。
往前跨了一步,定在齊天平面前,微微一笑開口:“我來找Michael是有事,不過既然齊總在,就更好了。”
“那你意思是,你是來找我?”
“算是吧,我想問一下,霍希的封殺令,你什麼時候撤掉?如果你不想讓他混下去,乾脆跟他解約吧!”
剛纔還一副痞笑的齊天平,臉上笑容瞬間消去,眉頭皺了皺,問:“你來找Michael,就爲了霍希的事?”
“是,只是我運氣好,碰到齊總,所以麻煩齊總,能否通融一下,給我一個答案?”
“答案!”她又來問他要答案!“好,我的答案就是不可能,齊悅不可能單方面跟霍希解除合同!他要麼就付違約金,要麼就熬三年,然後滾蛋!”
紀如意的指甲掐進肉裡,其實她應該想到會是這個答案,可是不甘心,她還是要親耳聽他說。
Michael也知道眼前這兩人的關係,現在硝煙又起,他也只能在旁邊安撫:“紀小姐,一般照圈裡的規矩,既然我們要封殺他,怎麼會跟他解約呢,況且現在他確實沒什麼人氣,之前緋聞太多,就算復出,也沒什麼影響力了。”
Michael的話句句在理,紀如意雖然不是圈內人,但是在霍希身邊那麼多年,也見慣了娛樂圈的殘忍現實,藝人於唱片公司來講就是棋子,捧與不捧,都只在於他們還剩多少商業價值。
悲哀吧,殘忍吧,可這就是當初她賣掉自己,一心要將霍希推進來的娛樂圈啊!
沉浮榮辱,完全由不得他們自己做主!
紀如意按住情緒從Michael的辦公室出來,電梯門闔上那一刻,卻見齊天平的身影擠進來,狹小空間裡,滿是他們兩人剋制隱忍的呼吸。
紀如意拽着手,咬牙,開口:“恭喜!”
“謝謝!”
“不用謝,我應該祝福。”
“是,隨你所願,你當然應該祝福,你的請柬,我會單獨寄給你…”話音剛落,電梯門開啓,他錯身走出去,紀如意站在電梯門口,不進不出,身前的電梯門合合開開,而那個高大身影,在電梯門的縫隙裡變大再縮小,縮小再變大,最後完全看不見……
盛夏實行雙班制,只是紀如意卻拼命跟別人調班,一天16小時耗在餐廳裡。
終於到月中,紀如意掐指算着,離夏至還餘一個星期。
蘇小意來餐廳給頂頂送請柬,一身高級定製套裝,粉黛略施,氣色不是一般的好,經過吧檯,紀如意正在排採購單。
她踩着高跟鞋走過去,冷冷開口:“你的請柬,天平說會另外寄給你。”
“我不會去!”
“去不去是你的問題,不過說實話,我其實挺希望你能來。”剛纔還是冷漠的態度,現在卻是滿滿得意!她害死了她的孩子,差點奪了她的幸福,現在她凱旋而來,怎麼能不炫耀。
只是紀如意卻偏不怒,只是也學着笑了笑:“恭喜我已經跟齊天平說過了,所以我去不去不重要,我很忙,你自便吧!”
“你……”炫耀沒成,反被她冷嗆了一番,蘇小意自然不高興,只是欣喜過滿,懶得跟她再計較。
蘇小意走後,頂頂從裡間出來,站在紀如意的後方,看着她在排採購單。
“沙拉,番茄醬,薰香……哦,對了,還有吸管也快用完了…”她埋頭嘀咕,一邊記一邊打着計算器,那模樣,真不像受了情傷,頂頂都有些心疼了,她怎麼能夠裝得這麼像!
“喂,紀如意,你聽過一句話沒,忘記一段感情,辦法永遠只有一個,就是時間和新歡!”
紀如意捏着筆,莫名其妙擡頭:“你想說什麼?”
“我想說,時間太慢,要不來個新歡?”
紀如意撲哧笑出來,將筆尖戳着頂頂腦門:“去,我以爲你要說什麼呢,走走走,我忙着呢!”繼而又埋頭算賬,頂頂吃癟,退回裡間,繼而苦笑,他自知自己沒有當她“新歡”的勇氣,他一直記得那日,抱着紀如意的身體,她趴在他的肩頭痛哭,燭光搖曳,她的絕望和痛楚,他都一一見證,看得清清楚楚。
而紀如意呢,手裡的筆還在寫着,心思卻已經飄遠……
“新歡”和“時間”?
如果忘記一個人真這麼容易,這世間便不會有那麼多痛楚!當初她因爲放不下霍希纔去暗香喝醉,然後惹上齊天平,從一個坑掉入另一個坑,且是深坑,火炕。
所以處理感情的事,“新歡”永遠沒有“時間”靠譜!
蘇小意帶着阿姨去齊天平的公寓收拾行李,因爲別墅那邊一應俱全,所以她也就過來收拾一些他的換洗衣服。
走至二樓平臺,那幾盆海棠花在風裡搖曳起舞,只是海棠花的花期是四至五月,此時花期將過,花束也開到最豔處,開始有凋謝的趨勢。
蘇小意一直不大清楚爲何齊天平會在平臺上放這麼多海棠,以她對他的瞭解,他真不是會養花之人,只是之前見他對這十盆海棠甚是在意,所以便掏出手機給他打了電話。
齊天平正在跟下屬談事情,看到蘇小意的來電,眉頭很自然就皺到了一起,有些不耐地接起來,蘇小意略顯歡快的聲音傳了過來:“天平,我現在在公寓幫你收拾東西,那平臺上的海棠花,需要搬到別墅去麼?”
無辜聽到“海棠”二字,齊天平的皺眉蹙得更緊,鋼筆在手裡轉了一圈,回答:“不需要搬過去,留在那裡吧,我在談事情,先掛了。”
繼而很快按了手機,擡頭看着下屬,突然記不清剛纔談到哪了。
好吧,他不得不承認,任何關於紀如意的東西,還是能夠輕易擾亂他的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