設想着與霍峰見面的場景,莫默心事重重,一夜未眠。
心中已經盤算好了,如果對方出言不遜,就找機會與對方大顯身手。如果對方承認鄒美晴的身份,悔恨自己的過去,自己再見機行事。如果對方要擒住自己,威逼利誘,那自己就想辦法逃跑,等以後有機會再回來算賬。
此時一看,已經上午,於是打算去天靜宮門外看看有沒有桑益壯的影蹤,剛剛出門就遇到了封騰。
“莫兄,你這是打算去哪?”封騰先打了招呼。
莫默在這裡遇到封騰,也覺得有點意外,反問道:“封老弟找我有事?”
封騰微微一笑,說:“霍峰來了,在我那裡等你。”
莫默臉色一變,問道:“就他自己麼?”
封騰不動聲色沉吟半天,似乎已經感受到莫默的心情,便說:“莫兄,能心平氣和的談就心平氣和的談,不然,你現在就趕緊離開這裡吧?”
莫默等這個機會等了很久,心中有不少話想要問問霍峰,所以就算前面刀山火海,也不會退縮,冷色道:“談是肯定要談的,但是能不能心平氣和,我就不清楚了。”
封騰也臉色一變,說道:“莫兄,你不是他的對手,萬事還請三思,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作爲朋友,我能幫你的,都幫了,剩下的,我不聞不問。”
莫默明白封騰的意思,說:“帶我過去吧,我的命還有大用,只要他不讓我失望,我們都會相安無事。”
封騰雖然不知道霍峰和莫默究竟談什麼事情,但是感覺肯定不是什麼小事,所以又忍不住說道:“如果遇到緊急情況,就催動我給你的傳訊珠,我可以想辦法帶你出去。”
莫默笑了笑,沒有說話,一路跟着封騰來到那個別緻的房間。
霍峰感覺有人走近,便擡頭看了看門口。
這時莫默正好進來與霍峰四目相對。
差不多四五個呼吸的時間,二人誰都沒有說話,只是互相打量,氣氛就變的異常奇怪。
封騰知道自己不可能待在二人身邊,所以慢慢的關上門退了出去。
莫默旁若無物一般坐在了霍峰的對面,臉上沒有絲毫表情,心中卻翻江倒海。
“鄒凱的年紀應該與霍峰差不多,但是霍峰看起來像七十歲一般,雖然身體非常健碩,但是面容卻非常憔悴,修道之人,修身養性,這麼蒼老,看來受了不少苦。”莫默心想。
此時霍峰也在打量莫默。
“這小子身上有一股古怪的氣息,道源?鬥氣?星魂之力?還有——妖獸的味道,年紀輕輕,面容卻非常堅毅,看來有些來歷,莫非真的帶我女兒遊歷落漠大陸?”霍峰琢磨着。
“霍峰衣着簡單,頭髮散亂,眼神焦慮,想必他來的非常急切,看來他很想知道美晴的消息。”莫默心中推測。
“這小子眼含血絲,面色泛白,看樣子昨晚應該沒有休息好,恐怕對我早有防備。”霍峰也暗暗揣測。
兩人這般相視,又持續了一刻鐘的時間,莫默才緩緩開口,說道:“我叫莫默,是過來殺你的。”
霍峰似乎並不意外,說道:“想殺我的人,基本都死了,尤其是鄒凱的人,死的更慘。”
莫默頓了頓,說:“在沒有見到你的時候,我是打算來殺你的,見到你之後,我現在還不清楚我的來意。”
“我也是,在沒有見到你的時候,我不想跟你廢話,但是見到了你,我又想與你廢話幾句。”
“你這麼老,又沒有娶妻,是我不殺你的原因之一。”
“你這麼年輕,又這麼穩重,是我想跟你聊聊的原因之一。”
“你女兒已經是我的女人,不知道你對她還沒有父女之情?”
霍峰一頓,暗歎一聲,說:“既然已是你的女人,我又能如何,如果我當年也有你這番魅力,或許她也不會棄我而去。”
“她棄你而去的原因,是因爲你們之間不是真愛。”莫默臆測着說。
“我們是真愛,只是她接受不了我的心狠手辣。”霍峰說道。
“你的確心狠手辣,殺了你的岳父,還殺了你的同門兄弟。”
“我的岳父並不是我所害,如果真的是我,他怎麼會把女兒交給我。而殺了同門師弟,也不是我的本意,只是不殺了他們,我也無法活下去,而且我也得不到她的愛。”
“爲了權利和愛,你失去了自我,失去了理智。”
“如果有人奪你所愛,難道你會眼睜睜的看着麼?”
“我不會,誰若攔我,我便殺了他!”
“我也一樣!”
兩人都心念電轉,談話的方式也非常簡明利落,稍微安靜片刻。
莫默開口道:“那你爲什麼不殺了鄒凱,爲什麼不去找美晴?”
“我殺不了他,他也殺不了我。我也不知道美晴是我的女兒,我以爲我無兒無女,當初她母親棄我而去,走的突然,我找遍封神帝國也沒有找到她的身影,等我知道她與鄒凱在一起時,她已經不在人世了。”霍峰淡淡的說着,但是眼淚卻忍不住流了下來。
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眼淚流在深深的皺紋裡,像珍珠滾落在刻刀刻下的軌跡中,分外悲慼。
“我懂了,你們一個是四大家族之一的家主,一個是封神學院的院長,確實很難殺得了對方。”莫默終於搞清楚了這件事情。如果霍峰和鄒凱說的都是真的,似乎這件事也不能怪誰。
當初羅家家主羅供仙去時,給霍峰留下了他的舍利,同時也有意讓霍峰接替羅家的大業。可是爲了爭奪這個舍利,門下的其他六個徒弟都起了歹心,於是一起暗害霍峰。
霍峰也不是善類,幾番角逐下來,六個師弟全部滅掉,也因此與鄒美晴的母親產生了嫌隙。以鄒美晴母親的婦人之仁,是不打算殺了這些同門師兄弟。而霍峰深知無毒不丈夫這個道理,所以二人爭執到最後,只能分道揚鑣。其實事實上,二人已經相愛多年,情愫頗深。
但是女人的心,只能傷一次,加上羅供去世的打擊,美晴的母親終於無法承受壓力,於是跑到鄉間野外,想過平凡人的日子,永遠不要捲入大家族的紛爭。
恰恰此時,她遇到落荒而逃的鄒凱。
與鄒凱相識後,兩人相依爲命,相互安慰,相互扶持,沒過多久,也就順理成章的待在了一起。
雖然鄒凱也很愛美晴的母親,但是因爲接連生了兩個孩子,加上心中長久鬱結,最後便這麼可憐的走了。而鄒凱便把此事歸在霍峰的身上。同樣霍峰也把美晴母親的死因算在了鄒凱的頭上。
後面的事情,就沒什麼可說的了。兩人暗暗的發展自己的勢力,心想有一天把對方滅殺,可是一晃這麼多年過去,卻都沒有達成自己的願望,只能各自偏安一隅,遙遙相望,無能爲力。
莫默也嘆息一聲,想着究竟是怎樣的一位女子,能讓這樣兩位一方大能懷念終生。但是再想想鄒美晴那傾國傾城的容顏,也不難想象她的母親曾經是何種絕代風華,驚豔天下。
“看來到她死去,也沒有忘記我。”沉默了半天的霍峰哽咽的說道,“她曾經有一把增幅道術的武器,叫美晴萬彤,是我送給她的,雖然武器的增幅能力並不出衆,但是卻美輪美奐,與她十分般配。當我聽說我的女兒叫霍美晴時,我就知道了她真正的心意。”
莫默一愣,心中也非常苦澀,原來鄒美晴的名字是這麼來的。
“美晴實際上並不姓霍,而姓鄒,之所以被我改爲霍姓,主要是想引你出來。”莫默實話實說。
“事已至此,倒顯得你用心良苦,美晴她還好麼?”霍峰並不介意,自己沒有盡到做父親的責任,也無法要求自己的女兒姓什麼,只是希望有生之年見上鄒美晴一面。
“她很安全,但是並不算好。”莫默低聲道。
“鄒凱那個混蛋對她不好麼!”霍峰氣勢陡然展開,語氣中似乎有些不容置疑。
“鄒凱對她很好,只是他不喜歡美晴與我在一起。”
霍峰起身上下打量莫默,冷哼一聲,說道:“你雖然看起來不算平庸,但是就衝你出入形單影隻這一點,就能說明你的來歷並不特殊。”
莫默臉色一冷,面露譏笑,回道:“你也是隻身一人出行,難道你的身份也很一般?”
霍峰斜視莫默瞪了他一眼,說:“我一向獨來獨往,因爲我有這個本事。”
莫默也站起身來,說道:“你的本事在我眼裡只不過是倚老賣老,而我的本事便是帶着美晴走上通天大道!”
“哈哈哈,小子,你是憑着你這幾分猖狂俘獲我女兒的芳心的麼?”霍峰出言恥笑。
“哼,猖狂也是憑實力說話的。”莫默並不懼怕霍峰。
“怎麼,你這個自稱霍家女婿的人,想跟我切磋一番麼?”霍峰激將道。
“霍家女婿這個稱呼我還不稀罕,殺了你,我照樣可以得到院長女婿的殊榮。”
“院長女婿,好一個院長女婿,既然教訓不了鄒凱,今日教訓教訓你,也可以一解我的心頭之恨!”霍峰怒道。
“沒關係,殺了我,美晴就會更加恨你。”莫默處變不驚。
霍峰又大笑兩聲,破門而出,大聲喝道:“好小子,隨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