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辰這一走,殷藺和殷茵也就給南宮熙行禮之後離開了。
留下來看南宮熙臉色黑沉嗎?
沒那興致。
南宮熙黑沉着一張臉也走了,他回到了皇宮,迅速地安排部署,他必須要查出所謂的‘兇手’,找出一個替罪羊來!
不管殷家與杜家相信不相信,他都必須這麼做。
不然,便成了默認了。
而殷藺和殷茵兩爺孫回到了殷家,殷家主見兩人平安無事地回來,內心鬆了口氣,一邊讓下人上熱茶,一邊迎上前問道:“爹,杜家那邊態度如何?”
殷家主還真沒想過這件事可以查出兇手來,他以爲他女兒殷茵使用的是緩兵之計,讓杜家人不至於那麼憤怒,然後回杜家慢慢私了安撫。
結果他這一問,殷藺就哈哈大笑道:“你養了個好女兒啊!老夫也有個好孫女啊!這件事已經水落石出了!”
說罷,殷藺坐去了正廳上座,然後衝殷茵招了招手:“小茵,過來跟爺爺說說,你是如何得知那杜雲芝不是自殺的?”
殷家主聽得一震,難道說,杜雲芝真的不是自殺,而且他女兒這趟前往杜府,還查出了真兇?
“爺爺,我是覺得杜雲芝自殺有蹊蹺,但我之前沒見過杜雲芝的屍體,如何能確定杜雲芝的傷口有鬼呢?”殷茵走上前去,謙然一笑:“所以,我能順利查出這件事,是背後有高人指點的。”
“竟有這等事?”殷藺此刻不免也吃了一驚,忙問道:“是誰指點了小茵?”
殷茵搖頭:“我不知道他是誰,他蒙着臉,黑衣黑帽,實在無法辨認。爺爺和爹在殷家門口與杜府人周旋時,他便進了我房間,然後告訴我說,杜雲芝並非自殺。”
殷藺眉峰微微一蹙,心裡思忖了片刻,又問道:“那這杜雲芝手腕上傷口有鬼,以及口鼻被遮,臉上有傷,張御醫是兇手等等,都是他告訴小茵的?”
知道得這麼清楚,還能扭轉乾坤,會是誰呢?
那張御醫……真是自殺嗎?
如果張御醫真是爲南宮熙賣命的,怎會在這節骨眼兒上自殺呢?這不是‘此地無銀三百兩’嗎?
難道……也跟杜雲芝一樣,並非自殺,而是他殺?
但,那封絕筆信又如何解釋?
“不,他只是告訴我杜雲芝絕對不是自殺,這背後有陰謀,而且是針對殷家和杜夫人設計的陰謀。他讓我去檢查杜雲芝的屍體,或許可以得到線索。”殷茵坦率說道。
殷藺這下聽得滿意了,還好,他孫女是自己摸索出來的,就是聰明,而非聽了那高人的指點。
“不過……爺爺,他還提到了一個人。”殷茵微微遲疑了一下,才說道。
“誰?”殷藺問道。
“辰王。”殷茵微微抿脣,輕聲說道:“他說這件事與辰王也有關係,如果我不能鎮定自如,找出杜雲芝自殺的原因,那麼辰王也會受到牽連。”
說話間,殷茵眸色微微一抹淺亮閃過。
她會說,正是因爲這個人這句話,她才壓下心
頭慌亂,換下一身紅妝,素淨出場,在那麼多大人物的咄咄逼人之下,鎮定自若地將整件事情理清嗎?
如果不是這個人說辰王也會被牽連……只怕,她沒有那麼大的氣場,可以將這麼一件完美的陰謀給揭穿開來。
也是在站出去的那一刻,她驟然間明白:辰王於她而言,已經不僅僅只是一個心動的男人了,或許……是一種精神力量。
那數次的驚險與共,讓她心裡刻下了一個真理:有他在的話,什麼事也沒有。
因爲如此篤定地相信着,所以她才能超常發揮,果真找出了杜雲芝自殺一案的疑點,竟連幕後那麼大一尊神都給揪出來了!
直到現在,她自己其實都有些不敢相信。
“辰王也會受到牽連?”殷藺眸中滑過一道亮光,沉吟半晌後,便撫須一笑,淡淡道:“這麼說來,這個人就必定是辰王的人了,難怪會與當今皇上作對。”
殷茵一陣驚訝:“爺爺爲何覺得此人是辰王派來的?”
殷藺看了自家孫女一眼,忍不住哈哈大笑:“小茵啊!你忘了辰王臨走時那最後一句話麼?辰王說他是來看戲的,你想想看,若不是已經運籌帷幄成竹在胸,他看什麼戲?”
他孫女被陷害,若南宮辰沒有把握讓他孫女脫身,不早就急得出手相救了麼?
然而整個過程中,南宮辰連一句偏袒殷家的話都沒有說過,比南宮熙還沉默!
這說明什麼?
這說明南宮辰根本就知道事情的真相,也知道是南宮熙在背後策劃這一切,所以壓根不會中計,不會在人前表現出對他孫女的情意來!
“這樣麼……”殷茵喃喃出聲,胸口熱燙熱燙的,眸兒微微垂下,不知在想些什麼。
“看來,皇上不但忌憚杜夫人是辰王的師姐,還忌憚我們殷家與辰王聯姻!”殷藺冷笑一聲:“若不是辰王洞悉在先,只怕今日殷家與杜家已經翻臉,辰王也因偏袒殷家而被南宮熙發覺……”
發覺什麼,殷藺沒有再說下去,前面一句‘聯姻’已經足夠殷茵想到那許多了。
殷茵一顆心跳得很快,哪怕先前孤軍奮戰震懾全場時,也沒跳這麼快過。
她手心都微微冒了汗。
“好了,既然此事已經落下帷幕,就不要再想其他的了。相信皇上經過這一次之後,短時間不敢再使什麼毒計害人。”殷藺淡淡一笑,手一揮:“小茵,今日你也夠累的了,先回房休息吧,爺爺和你爹再商談片刻。”
殷茵回過神來,點頭,欠身行禮:“爺爺,爹,小茵告退。”
殷藺和殷家主都微微頷首,看着殷茵轉身退下,離開正廳。
然後,殷藺纔對殷家主沉聲說道:“一朝天子一朝臣,今日之事你也看到了,你有什麼想法?”
“爹,殷家在九幽州盤踞多年,勢力本已順應朝廷縮小大半,但如今爹重新出山,許多舊關係都找了上來,再加上爹和辰王的交情……也難怪皇上心有忌憚。”殷家主嘆了口氣,卻是不知如何才能明哲保身。
很顯然,這
位皇上不如表面看來的那般溫吞,城府極深,手段極辣!
連一手提拔的杜宰相唯一的愛女,都犧牲在此次毒計之中,可想而知他的心腸有多狠毒了。
殷藺蹙眉看了殷家主一眼,心下有些淡淡不悅,他看出了殷家主明哲保身的想法。
“好了,此事不與你說,老夫心中自然有數。”殷藺便起了身,打算回頭探探辰王的口風再說。
“孩兒恭送爹。”殷家主不知哪裡又將自家老爺子給惹了,但還是恭敬送殷藺出了正廳門,才直起腰來。
夜幕很快落了下來,黑色天空垂落,給人一種沉悶的感覺。
但今晚繁星點點,卻又爲這夜空增加不少色彩。
殷茵撐腮靠在窗前,想着今日之事,神色略有些恍惚。
她已經沐過浴,換過衣裳,一頭青絲自然傾瀉垂下,還有些淡淡溼潤,一股少女特有的清香在房中瀰漫。
白日裡那個到她房間來提點她的人……真的會是他派來的麼?
殷茵的心臟又‘怦怦’跳了起來,脣角微微彎了一彎。
待下次見到他,她一定要問清楚。
正當殷茵這般想着的時候,忽聽房門好像開了一下,但她立刻回頭去看,卻見房門關得緊緊地。
眸中閃過一抹疑惑,殷茵視線順勢往旁邊一瞥,頓時驚喘了一下!
是辰王!
剛想到他呢,他竟然就來了……
只見南宮辰一身銀白色的鍛袍站在屏風之前,此刻深眸幽幽地看着殷茵轉過頭來被青絲擋住一半的小臉,一雙鳳眸跳動淡淡柔光,說不出的美好。
殷茵咬了咬脣,伸手關上面前的窗子,然後才慢慢走了過去。
離南宮辰還有五步距離時,她停了下來,清澈水眸擡起,望着南宮辰那看不出情緒想法的深眸。
“你又來我房間幹什麼?”殷茵脫口而出,然後心裡微微懊惱,想咬掉自己的舌頭。
不對,明明是想問他,白日裡那個黑衣人是不是他派來的啊!
可話到嘴邊卻變成……
殷茵懊惱之餘,卻又清楚自己心裡那點憤慨和委屈。
她不該憤慨,不該委屈嗎?
今天她所有的災難,可都是他南宮辰引來的!
如果不是杜雲芝喜歡他,想嫁給他,怎麼會遷怒到她身上呢?可冤枉的是她根本和他沒有什麼呀!
他從來沒有表示過……對她的喜歡。
南宮辰眸中靜湖微微一動,心隨意動,一大步便跨上了前,縮短了他和殷茵之間的距離。
“本王來看看殷姑娘,不知……”南宮辰很想抱住殷茵,好好地安慰一番,因爲他知道那看似倔強的身體裡,住着一個嚇壞了的不安靈魂。
她還小,沒經歷過什麼大風大浪,這陣子連番發生的事,對她既是一種磨練,卻也是一種煎熬。
他從小都是這麼過來的,習以爲常了,可她不一樣,她是那麼嬌弱的一朵花兒。
看着她疼,看着她痛,他的心比她更疼,更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