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楚楚感受着腹中空蕩蕩的冰涼之感,提醒着她一個生命的消逝,日後她將日日夜夜,身心煎熬。既然如此,她再也不會對所有兇手仁慈,不管是誰,只要是傷害過她的孩子的,一律都得死!
首當其衝的,便是不承認眷兒皇室身份的嘉和帝夜明宇。
方楚楚不在乎皇室身份,可是她不允許眷兒被後人詬病。只要嘉和帝一日不承認眷兒,在世人眼中,眷兒便是個沒有身份的孽種,她不允許她的眷兒承受這莫須有的罪名!
瞥見方楚楚眼中的殺意,夜凌旭的心沒由來的漏了一拍,當然,他那個所謂的父皇,從小不將他當做親生兒子的父皇他並不惋惜。只是讓他覺得不安的是,楚楚現在報復心如此之強,長此以往,會不會發生什麼事?
見夜凌旭沒有反應,方楚楚冷笑一聲,“怎麼,不捨得你的父皇?那你就願意看着你的兒子,帶着侮辱活在世人的詬病下?”
“不是的,楚楚……”夜凌旭解釋道,“你該知道夜明宇連我都能下毒,更何況現在他受小人挑撥離間,孩子的事情急不得。”
方楚楚微笑着點點頭,卻是笑不到眼底,“是嗎,那你說,我該先殺了誰來陪眷兒一起下黃泉呢?”
夜凌旭眼眸一沉,“不要讓骯髒的人污了你的手,你說要怎樣處置,我來做,你在幕後就好。”
“毓秀來幽州也有好幾月了,上下打點關係,僱人做事各方面都要錢,你說她的銀子從哪裡來的?”
“自然是遼國帶來的……”夜凌旭回答後才知不對,眼前一亮,“毓秀來幽州的時候兩國還在開戰,根本不允許她帶那麼多的銀子上路。銀票會有一些,可哪家錢莊能一下子提出這麼多的現銀?”
夜凌旭腦中一閃,像是抓到了什麼關鍵,剛開開口,卻聽方楚楚沉聲道:“這裡是衛國不是遼國,毓秀在幽州城中辦事必然需要結交人脈,而人脈離開了銀子可是走不動的。她來了這麼久,結交的人想必也不少了,這銀子再多想必也該花完了。”
說完闔上雙眸,靜等着夜凌旭想通其中的關鍵。
“毓秀需要銀子,不管她帶沒帶銀票,我們只需封鎖各大錢莊不准她提錢,這樣她務必會從遼國將銀子大批量運往城內。”經方楚楚這麼一說,夜凌旭瞬間明瞭了。
方楚楚直愣愣的睜着眼,雙手扶上平坦的小腹,斬釘截鐵道:“遼國到幽州城只能有兩條路,水路太遠毓秀肯定不會選,那麼進城的路便只有一條。”方楚楚微勾嘴角,“你扶我起來,我要去找父親談一談。”
方楚楚和湘南王蘇顥秉燭夜談了一個晚上,夜凌旭被隔絕在外,心中生出一絲嫌隙。“難道楚楚當真不喜我了?”
轉眸,夜凌旭又搖頭,“絕對不會,楚楚不是那樣的人。”方楚楚的爲人他再清楚不過了,就算全天下的人都說方楚楚與蕭瀛有姦情,他也絕對不會相信。
翌日清晨,方楚楚低垂眼眸從蘇顥房中出來,沒想到還沒踏出門檻便看到了長廊下靠着柱子的夜凌旭。
“楚楚,累了一夜,要回去歇息嗎?”夜凌旭一整夜沒睡守在門外,就是想着方楚楚隨時出來隨時能看見他,幸好自己沒走遠。
方楚楚見夜凌旭兩個大大的黑眼圈,心中對他的責怪少了幾分,心疼倒是多了,“怎麼一夜不睡,不是讓你回去休息嗎?”方楚楚伸手撫摸上夜凌旭的臉,就算孩子沒了,兩人的感情也還是真的。
感受到方楚楚手上傳來的暖意,夜凌旭心中大喜,楚楚果真沒有淡了他。反手握住方楚楚的小手,“你一夜未睡,又剛分娩完,現在得好生休息。我先揹你回房,然後去廚房給你傳膳,你想吃什麼?”
“我吃不下。”方楚楚趴在夜凌旭的肩頭,感受着他寬厚肩膀傳來的安全感,不覺間竟掉下一滴眼淚。淚花滴在夜凌旭的肩頭,很快便融進了衣裳中消失不見,黑色的緞袍,連半點痕跡都沒留下。
一路穩穩地揹着方楚楚回到寢殿,小心翼翼的將她放在榻上,“接下來的一段時間,不管發生什麼事,你都不能再下牀了。在沒有養好身子前,所有的事情都有我來辦,你不許插手。”
“可是我要出主意。”
“好,一切都聽你的吩咐,唯獨有一點,再着急也不能下牀,務必保重好自己的身子。”
方楚楚思量片刻,點頭,唯有養好了身子她才能爲孩子報仇,與毓秀抗衡。否則,孩子的仇還沒報她便倒下,拿什麼顏面去面對九泉下的孩子?
方楚楚點頭後,夜凌旭見兩人之間的協議達成,心頭大石總算稍稍放下,他就知道,楚楚是個聰明人,不管是爲了孩子還是爲了什麼,她都一定不會糟蹋自己的身子。
而另一邊,蘇顥在與方楚楚秉燭夜談了一晚之後,大清早便修書一封前往齊國。信中內容,不得而知。
約摸半月後,夜臨風見銀子始終沒有從遼國運來,有些坐立不安了,“毓秀,你父皇是不是不管你了?”
毓秀微楞,從夜臨風懷中擡頭,見他俊美的臉上滿臉懷疑,靈動的眸子微微一沉,“怎麼,你信不過我父皇,還信不過我是不是?”
“哪有。”夜臨風朝毓秀魅惑一笑,手指挑起她的下巴,輕佻的在她脣上印下一吻。“你是我的女人,我怎會不信你?”
“知道就好。”毓秀挑眉,“父皇絕不會棄我於不顧,只怕是途中出了什麼事吧。”
毓秀這幾日心頭總是不安,似乎有什麼事即將發生。
“公主,運輸銀子的商隊在幽州城外的遷山被一夥山賊給劫了。”果不其然,幾日後毓秀便收到消息,說是銀子在半路被山賊給劫了?
“什麼,山賊?”毓秀大驚,來幽州這麼久沒聽過有什麼山賊,夜臨風更是疑惑,一口咬定幽州城外絕無山賊。
毓秀忽的笑了,笑得夜臨風一臉莫名,細長的桃花眼帶着不解看向毓秀,“你莫不是傻了吧,銀子丟了,我們拿什麼和那些世家子弟結交?接下來的事情,又該怎麼去繼續?”
夜臨風一連串的問題拋向毓秀,毓秀淡淡道:“銀子丟了就丟了,再讓父皇重新給一次不就好了?”見夜臨風眉頭緊鎖,伸手攀上他的脖子,“好了,銀子一分不會少,答應你的事,我絕對不會失約。”
“希望你說到做到。”夜臨風桃花眼一沉,抓住毓秀的手臂往牀上一丟,心煩意亂之際,唯有情愛之事才能平復心中的不安。而眼下,雖然毓秀不算他心頭之愛,可也只能勉強了。
毓秀扭着腰肢盡力的配合着夜臨風,若她有朝一日知道夜臨風心中所想,當真不知會如何。
可是幾日後,從遼國送來的銀子再一次被劫,這次,毓秀和夜臨風兩人都按捺不住了。
“一定是夜凌旭搞的鬼,或許他已經查到方楚楚的孩子是我們搞的鬼,所以……”夜臨風不安的來回踱步着,大紅袍子晃得毓秀頭暈眼花。
毓秀一言不發的坐在桌邊,如今已是晚冬,接近年關或許會有一些盜賊。可毓秀的運銀隊伍皆是高手,一般的盜賊怎麼可能得逞,看來真的如夜臨風所說那般,這所謂的山賊,一定是夜凌旭或者方楚楚的人馬。
“他們這是要斷了我們的銀子,在這天子腳下富貴如雲,沒有銀子,我們便會寸步難行。這該是方楚楚的主意,只有女人,纔會如此心細狠毒。”毓秀深呼吸,如果沒有夜臨風這層關係,她和方楚楚,該能做朋友吧?
夜臨風並不知道毓秀心中所想,此時此刻他擔心的都是沒有銀子該怎麼繼續活下去,“夜凌旭這個狗東西,當初還不是一個人見人欺的廢物,現在居然敢爬到我頭上!”
夜臨風不服,再怎麼說他也是皇后所出,怎麼能被這些庶子壓在腳下呢?“毓秀,這樣下去不是辦法,你修書一封給你父皇,讓你父皇再給一次銀子可好?”
“不用了,再給多少次也是白給,不管我們怎樣隱蔽都會被方楚楚發現,等於白送銀子給她。”毓秀陰沉着臉色,讓夜臨風一時揣摩不透她在想什麼,還以爲她是不願意再繼續給自己銀兩辦事了。
“毓秀,你該知道我對你絕無二心,從見你的第一眼我便深深的愛上了你不可自拔。你的眼令我沉淪,你的脣令我着迷,你的……”
“好了,我不會不管你的。”毓秀打斷夜臨風的話,這些話換在平時她很受用。可每一次,都在夜臨風有需要的時候她才能聽見這些話,久而久之,她便煩了。
見毓秀神色淡淡,夜臨風也知道不便繼續往下說了,勾脣一笑,“那你可有什麼其他主意?”
“主意是有的,可你得答應我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