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宮。
似是爲了映襯這座殘破宮苑的名字那般,今日的風格外大,也格外的凜冽刺骨。
焰蕭一個人獨行在這風中,一步步靠近這座冰冷無比的宮殿。
他是帝王,卻沒有帶任何的隨從,只是亦步亦趨的向着前方走去。
越是靠近那座宮殿,他眼中的決然之色,就顯得愈發的濃重了幾分;早已青筋突起的雙手,也隨之變得愈發的鮮明。
在冷宮門口,他停下了腳步,卻沒有入內。
他站在冷宮外,一動不動的站着,直等到金雪夜帶人出現,他才微微頷首,算是打了個招呼,便直接問道:“酒菜都準備好了?”
金雪夜點頭,又有些無可奈何的看了焰蕭一眼,“我真不知道你和嫂子在搞什麼,你們兩個都是我的朋友,眼下之事,我也不好評判對錯。但我知道,嫂子和你最般配,最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說着,他已然親手將準備的酒菜遞了過去,“雖然說咱們男人臉面最重要,可這也得分人。對嫂子,你也該放下幾分了。”
指了指遞過的食盒,金雪夜半是邀功的道:“一切按你吩咐,都是嫂子喜歡吃的。”
“多謝。”
焰蕭緩緩的開口,卻沒有接過食盒的意思,只是將食盒中的那壺酒取出。
聞了聞那一壺陳年的花雕,焰蕭微微的笑了,在心裡暗暗的嘆着:這麼烈的酒,大概不會覺得痛苦,只是醉了,然後……
他有些的失神,對面的金雪夜已然急不可耐的催促了起來,“大哥,你別犯傻啊,有多少回憶你見了嫂子,你們兩個人細說。你說這人你還沒見到,至於嘛……”
金雪夜是感覺此刻的氣氛,莫名的凝重,纔開口說這些話來打趣。
誰想焰蕭只是淡淡的擡頭,而後從袖中取出了瓷瓶,將瓷瓶中爲數不多的幾滴湛藍色液體倒入了酒中。
那湛藍是的液體什麼味道也沒有,哪怕是仔細聞,也發現不了它的存在。
至於那顯得有些妖異的顏色,竟是遇水即溶,與那陳年花雕容爲了一體。
金雪夜有些駭然的看着焰蕭。
他在猜測那湛藍色液體究竟是什麼。
焰蕭沒有解釋什麼,將酒壺放回,指了指冷宮道:“替我送一送她吧,最後一程中,能有這樣一份酒菜,也是她的福分了。”
金雪夜的手抖了抖,在他的記憶裡,焰蕭是極爲長情的人。
他從來不曾這樣的狠過,尤其是對嫵兒。那是他捧在手心裡怕摔了,含在口中怕化了的女子,此刻他竟能徹底的忘情,竟能這般殘忍的要她去死。
焰蕭並沒有太在乎金雪夜的反應,只是眼疾手快的扶住了那食盒,尤其是食盒中的那壺酒。
金雪夜的目光也落在了酒壺上,原本的猜測,也脫口而出,“這是毒酒嗎?”
“在你眼裡,大哥是這種人嗎?”
焰蕭的反問,讓金雪夜恍然,“我有點糊塗了。”
“嫵兒,永遠都是我的心頭之愛。今日所做的一切,都是爲了她好。金兄,你我相識相交數十載,我希望你能信我,並且幫我。”
焰蕭的聲音是那樣的沉痛,滿是傷心的意味,聽得金雪夜雖不曾體味何爲情愛,卻有了一種斷腸人在天涯之感。
“大哥,你要我如何幫你?”
他心潮澎湃,衝動的問着。
焰蕭重重的拍了拍他的肩頭道:“這壺酒務必讓她喝下去,無論是用強還是用什麼手段。我不忍心去,也無法當面去做,可又不信任別人,所以才讓你來。”
金雪夜恍然的懂了幾分。
今晨,天還未大亮時,他就被焰蕭跑來的人,從暖被窩中給揪了出來。
他是在風婆婆的住處和焰蕭見面的,見面後焰蕭並未說明來意,只是給了他一張清單,讓他按着清單去準備酒菜。
現在想來,應該是焰蕭和風婆婆之間達成了什麼協議。與苗疆有關的,無非就是巫蠱之術。
在看那壺酒,金雪夜亦是犯難了,“大哥,這事我也做不了。那嫂子是我的恩人……”
“去吧。”
焰蕭打斷了他,“你這樣的心境最好不過,你越是
犯難,越是糾結,就越是會讓旁人相信,這真的是毒酒一壺,我也是真的想要嫵兒去死。何況我真的再找不到任何人能幫我了,只有你,我的兄弟。”
金雪夜嘆息,“誰讓我們是兄弟,我還能說不嗎?”
說完,他重新將那壺酒放入了食盒中,轉身走入了冷宮。
離歌如同守護者那般,始終守在冷宮中。
他遠遠的便看到了金雪夜,眉頭禁不住一皺,“金兄,你也要插手到這件事情中嗎?”
“不…”
金雪夜神色有些恍惚的道:“我就是給我嫂子送點酒菜。”
他心虛,因爲知道的太多,所以竟不能理直氣壯。
離歌對這份心虛有屬於他的理解,畢竟還有焰蕭派來的侍衛,將冷宮團團圍住。
以金雪夜和焰蕭之間的乾洗,他心虛也是理所當然。
“算你還有點良心,沒忘記當年是誰找到了解藥,救你性命。”
離歌和餓金雪夜之間,早已相逢一笑泯恩仇了,他這般說,金雪夜就是十分配合的點頭,“是啊,我忘不了是誰救了我,我更忘了不是誰給我下的毒。”
金雪夜走進了嫵兒暫住的房間,一直將冷宮團團圍住的侍衛們,竟一瞬間蜂擁而至,衝向了離歌,將他圍困在了當場。
離歌警覺,看向了金雪夜,金雪夜只是尷尬的錯開了他的視線。
再看向冷宮外,他看到了焰蕭的身影,也就明白了這圍攻因何而來。
“金雪夜,你若還是個人,就別做忘恩負義的事。”
離歌已然陷入了困境中,他身手雖然好,可卻是雙拳難敵車輪戰。
他很清楚,以自己的實力,三盞茶的功夫就可以脫困。
可三盞茶的時間裡,能發生的事情太多了。他不願意嫵兒再受到任何的傷害,卻無法時刻的守護,最後只剩下這無力的威脅。
金雪夜沉默,提着他的食盒緩步走進了房間。
那是光線十分幽暗的房間,嫵兒坐在那裡,目光落在了金雪夜的身上,沒有絲毫的責怪,只是問:“他在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