焰蕭別過頭去,眸子中閃過了一抹無奈的惱怒,那惱怒中夾雜着絲絲的疼惜。
“一派胡言。”
他的聲音很低,語速很慢。
他緩緩的說着,那聲音卻是擲地有聲的如同烙印一般的烙在了嫵兒的心頭。
她多麼希望自己方纔所說的每一句話都是一派胡言,可事實並非那般。又說着說是她根本就無法確定的事情。
她自負自己的身體可以抵禦百毒,可她心底也深知世間並沒有那般強橫霸道的體魄。
她能夠避毒,大約是因爲機緣巧合,一切都是有限度的。這毒是天下間無解的七大蠱毒之一,嫵兒也不確定憑着自己那特殊的體質,是否能夠可以逃過此劫。
其實,逃過或是逃不過對於嫵兒來說,都不重要。
對於一個命不久矣的人,死是必然的事情,只是或早或晚而已。
可焰蕭的話,終究是觸動了她的心絃。
她微微低頭,一直強忍着的淚花在眼圈中打轉。
心痛如她,無論有多麼捨不得眼前的這個男人,卻終究是隻能說再見了。
深吸了一口氣,她決然的鬆開了焰蕭的手,而後就是騰然的站起了身來。
“蘇白,翠煙。”
她以命令的口吻喝着,而後就是鄭而重之的道:“蘇白,你本就是朝中命官,我雲朝國朝堂中難得一見的忠臣。你是聖上所倚仗之人,更是本宮可以信任的人。現在本宮以寧王妃的身份命你和你那未曾和離過的妻房翠煙保護寧王離開。你二人務必護得寧王周全。”
嫵兒說着,就已然橫刀胸前,做好了與那胖和尚拼命的準備。
她不相信那個胖和尚會是重信守諾的人。
胖合上並未發話,受傷又中毒的冥落卻是無論如何都無法按捺住心頭的憤恨,胖和尚在認真的爲他解毒,他卻早已坐不住,聽着嫵兒大聲的說了那番話,就是一擡手指着她道:“師父,幫徒兒殺了這個不識好歹的賤女人,絕不能放他們離開。”
一直認真爲冥落解毒的胖和尚緩緩
的睜開了眼來,十分滿意的道:“嗯,不錯不錯,說話聲音中氣十足,惱火到如斯地步,都沒有毒血因爲氣血上涌流入心脈,看來毒是解了。”
觀冥落此刻情形,縱是那毒沒完全解,也去了八九分。
想想這胖和尚解毒的手法,嫵兒心中也甚是佩服。
她不像自己,以命換命才能解毒。他不過是舉手投足,在人未曾察覺間就已然將冥落身上的毒給解了。
除了佩服,嫵兒心底愈發的升起了寒意。
這胖和尚絕對是個難纏的對手。
又餵了冥落兩顆丹藥,那胖和尚才緩緩的轉身,很是正色的看向了嫵兒,“古來都有相傳以命換命解毒之法,此法從未記載於醫典或是毒經之中,一切只因尋常醫者或用毒之人,都絕不會用此法來解毒。”
他慨嘆着就是一揮手道:“罷了,貧僧素來言出必行。既是與你打賭,賭誰能先解了對方的毒,貧憎已輸,就放爾等離開四爺府。”
他大度的有些過了頭的做了個請的手勢,那隻伸出來的手還未等伸直,就聽到了冥落的聲音,“師父,不能放他們離開。放他們離開就是在縱虎歸山。你看看那個寧王,哪裡像是殘廢,哪裡像是白癡。方纔您專心爲徒兒解毒,徒兒卻聽得一清二楚,他和慕容嫵兒之間竊竊私語,情深意重,那樣的話絕非白癡能說得出來的。何況徒兒有人證……”
那胖和尚聽了冥落急急的分辨後,就是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徒兒既覺得這幾人需得留下,爲師自不會阻攔。只是爲師有言在先,若賭輸了,就放他們離開。徒兒與他們之間的事情,爲師只怕再不便插手了。”
說完,他就煞有介事的低誦了聲佛號,而後帶着他那一身奢華至極的僧袍退到了一丈開外的地方。
冥落冷笑着看着依舊被弓箭手圍聚在當場的焰蕭嫵兒四人,他冷笑了足足一盞茶的功夫纔是道:“風水輪流轉,方纔你們不是得意在我身上下了毒嗎?現在還輪到我得意你們每一個身體都被萬箭射穿。”
他冷獰的說着,就已然喝令弓箭手放箭了。
“你敢!”
嫵兒打斷了冥落那得意洋洋的命令,冥落不懷好意的看向了她:“怎麼,這個時候才知道向我低頭嗎?”
他緩步向前,擡手指着嫵兒的鼻子道:“你是個聰明的女人,所以你知道,對我而言你是有利用價值的,不過我也提醒你,你的利用價值是有限的,所以當我發現你企圖要我性命時,你再多的利用價值,對於我而言,也什麼都算不上了。你喜歡找死,我就成全你。因爲你除了利用價值外,並無美色可言,你的醜女計對任何一個男人都不會有用,除了你的寧王吧?”
他不懷好意的笑了起來,就是再一次揮手示意放箭。
嫵兒並沒有什麼特別的表示,她只是平靜的站在那裡幽幽的開口道:“冥落,你就不覺得每一次擡手間,就好似有什麼附在你的筋骨之上,啄食着你的心脈,讓你覺得痛,可卻又不是很痛,所以每每都會給你錯覺之感嗎?”
冥落愕然的看着嫵兒,他不曾感覺到疼痛。
可似乎擡手時,又確實有些的異樣。
他迷茫了,不斷着機械性的重複着方纔的動作,反覆五次後,冥落就是變了臉色,“慕容嫵兒,你個賤人,你敢耍我。”
“我沒耍你。”
嫵兒平靜如斯,“剛纔是沒什麼,不過現在你再擡手試試。”
“我纔不會相信你這個女人的鬼話,來人,給我放……”
冥落的話再一次被打斷,這一次打斷他的人是先前那個胖和尚。
他佛號低誦着,“徒兒住手,放他們離開。”
冥落搖頭,“師父,您說過,您不插手的。”
“那是我徒兒你性命無憂之時,我自不會插手。可此時此刻,你命懸一線,爲師如何能不插手。你放了他們,爲師自會爲你解毒。”
那胖和尚以一種篤定的口吻說着,冥落搖頭,“師父,徒兒不曾中毒,也未覺得有任何不適。”
說話間,他就再一次擡手,似乎要證明什麼那般。
誰想,他的手纔剛擡起,就有一口黑血從胸腔中涌出。
(本章完)